林圓萍不明就裏,燕舞在一旁說道:“姑婆,他叫雷雄,是我爸爸王立坤的徒弟,叫您師祖,也是恰如其分。”


    小洛拍手大笑道:“哈哈!有趣有趣,我要拜仙姑為師,你卻是他的徒孫,這麽說來,我是你的師叔了,比你還大一輩。”


    雷雄瞪了瞪眼,說:“我看你今天是拜不了師了。”


    林圓萍連忙起身,將雷雄扶了起來,上下打量了他,拍了拍他的後背,眉開眼笑,爽朗地說道:“好小子,內力不錯!比我徒弟當年強了不少,不錯,不錯!”


    小洛笑道:“他又哪裏強了?哼!”


    林圓萍又是開懷大笑,說:“小洛,你今天就拜雷雄為師,我們都給你做見證。來,你現在給他下跪,算是正式拜師。”


    小洛萬萬沒有料到,自己本來想撿個師叔做一做,卻還要倒拜雷雄為師,自然死活不肯。


    雷雄也是大感意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要收這麽一個徒弟,雖然李基和陸小軍也都在跟他學武功,但那是朋友兄弟之間的關係,自己也從來沒當他們是徒弟。現在林圓萍這麽一說,自己倒有些難以接受,連連擺手,說:“不用了,不用了!我馬上要去南方,也不能教她什麽。”


    小洛說:“仙姑,他瞧我不起,我還是拜你吧!”


    林圓萍說:“你拜了他為師,他去了南方以後,還是由我來親自教你。隻不過我又升了一輩,你得叫我曾師祖了。你把我的本事學了去,也許還會比你的師父更強。”


    小洛乖乖地跪下地來,給雷雄拜了三拜,在林圓萍的提點下,叫了聲“師父”。雷雄哭笑不得,隻得把她扶了起來,說:“以後要像個女孩子的樣子,不要大大咧咧沒大沒小……。”


    話未說完,小洛做了個鬼臉,說:“才做了人家師父,就端起架子來了,囉裏囉嗦的。”


    林圓萍走到裏屋,拿了一本厚厚的書出來,說:“小洛,這本書送給你。你要學醫,就先從這本書看起,這都是我這些年來結合一些醫術加上自己的總結整理出來的,你現在就開始看,下午也可以拿回去看。有不懂的地方,就來問我,這經常翻山越嶺的,你吃得了這個苦頭嗎?”


    小洛如獲至寶,說:“我當然能吃得了這個苦,曾師祖,你教我一些武功好不好?”


    林圓萍說:“武功我自然會教你,自古醫者父母心,如果一個人沒有憐憫和慈悲之心,學會了武功隻會無辜傷人。”


    雷雄點點頭,覺得她雖然是一個女流,她的秉性和見識的確如之前他所聽說的那般,像一個男兒,雖沒有學到她一招半式,心裏已經對她無比敬重,說:“師祖,雷執老人家是不是您的師父?”


    林圓萍愣了愣,說:“是的,他當年解散了清霞觀之後,就去雲遊四海,已經快三十年了。”


    雷雄喜上眉梢,說:“他老人家還惦記著您呢!”


    林圓萍又是一愣,聲音顫抖,說:“他還活著嗎?”


    雷雄於是把雷執的近況告訴了她,並說,雷執就在黃樹衝。


    林圓萍大吃一驚,說:“走,你帶我去見見他!”雷雄還未來得及答應,突然又搖頭說:“算了,師父向來不喜歡我,我還是不見為好。隻要他老人家安好,我就放心了。再說,我已三年沒有下過雲舞崖了。”


    雷雄深知她有些情怯,也不再勸說,心想雷執還健在,二人必然有機會相見。


    林圓萍見幾人進來以後,唯獨木可兒一言不發,看她的情狀,覺得有些異常,便拉過她的手,搭了她的脈搏,閉目靜聽。良久,又命她張開喉嚨,在她咽喉處輕捏了一下,木可兒“啊”地吐出一聲清脆的聲音來。林圓萍鬆開手,問道:“你雖然失語,但耳朵卻並不聾,是嗎?”


    木可兒似乎遇到了救星一般,激動難言,隻得拚命地點頭。


    雷雄和燕舞對望一眼,欣喜不已,都想:難道她還有法子能讓木可兒開口說話?!


    林圓萍不慌不忙地說:“這麽俊俏的丫頭,不能說話,當真是可惜了。你如果相信我,就留在這裏,我保證能把你完全醫好。如果不相信我老尼姑,你就從哪兒來還往哪兒去。”


    木可兒“咚”地一聲跪了下來,磕頭不斷,雖然她不能夠言語,但她的心意已不言自明。


    小洛眼珠子一轉,說:“我師父,不不不,我曾師祖可是方圓百裏出名的仙姑,你遇到她,那就是上輩子的德。”說罷把木可兒扶了起來,調皮地一笑,說:“以後我多一個伴了,你今年多大了?”


    木可兒手指在空中寫道:“十七。”


    小洛說:“我十五,比你小兩歲,以後我就叫你姐姐,我們一起在這裏伺候仙姑,讓她給你治病,好不好?等你好了,你想去哪裏都隨你。”


    木可兒忙不迭地點頭,淚水溢出了眼眶。剛才經林圓萍捏過喉嚨之後,初時有一點難受,但馬上覺得喉嚨間又清爽又通暢,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想起自己從小就沒有說過一句話,沒有吐出個一個完整的字,“啞巴”這個名聲背了十幾年,為此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次,覺得人生也是灰暗無光的。林圓萍既然如此說,她也深信不疑。心想,如果以後真的能夠說話,即使要自己付出再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雷雄和燕舞看她喜極而泣,兩人相視一笑,覺得木可兒能夠在這裏找到新的希望,莫不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林圓萍本是個熱情大氣的人,獨自在雲舞崖待了三年,性子變得安靜許多。二十二年以來,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熱鬧過。和燕舞、雷雄相認,看著年輕人一個個生龍活虎,心裏由衷歡喜,便囑咐二人去弄午飯,說:“我吃了二十年的全素,今天你們也都得陪我吃一回,可不要見怪我老尼姑沒有好酒好菜招待。”


    雷雄和燕舞會意,繞過庵堂左側,來到菜地,不禁眼前一亮。雖說是全素,這菜地裏的品種可是花樣繁多,除了最常見的青菜蘿卜,還有菜心、菠菜、生菜、芥菜、土豆、山藥以及木耳、蘑菇等各類菌。但是,卻並沒有蔥蒜、香菜、辣椒之類的,在出家人眼裏,這些都屬於辛辣葷腥之物。


    燕舞笑笑說:“姑婆倒是個種菜能手,這些素菜,也夠一桌酒席了。我來主廚,你當下手,好不好?”


    雷雄看著她漆黑的頭發,白裏透紅的臉蛋,笑起來如花兒一般,在這滿地的綠色裏,格外嬌豔,心都要醉了,說:“當然好,我們要這樣過一輩子。”


    燕舞眼裏柔波蕩漾,說:“那這一輩子可要辛苦你了,哪一天找到了我姐姐,我們就……。”


    雷雄握住了她的手,說:“就雙宿雙飛。”


    兩人摘完菜,各提了一竹籃,卻發現菜地附近並無水源,想起庵堂的院子裏有一口井,便回到院子裏。


    雷雄雙掌一推,那井口的石塊應聲落地。他打了一桶水起來,倒在一個大木盆裏,說:“小舞,冬天水涼,讓我來洗。”說罷脫掉了外衣,把袖子捋到了手肘之上,露出一雙結實的手臂,就開始洗了起來。雖然是冬天,可這井水熱氣湯湯,根本就不涼。燕舞自然不肯,兩個人爭執起來。


    雷雄笑笑說:“別看我是個大男人,小時候,我媽媽病了,我經常做家務,這可難不倒我。”


    林圓萍聽到動靜出來,瞧了瞧兩人的樣子,自然明白了,心裏歡喜無限,說:“你們這一對小人兒,倒真是般配。不要吵了,兩個人一起洗。以後你們結成了夫妻,什麽事情也要好好商量,夫唱婦隨。”


    燕舞嬌嗔地說道:“姑婆,你取笑我了。誰要和他結成夫妻了?”


    林圓萍哈哈一笑,說:“你不願意?那我今天就來跟你們做媒。小燕子二十歲,徒孫兒,你多大了?”


    雷雄說:“二十二歲已滿,我的生日是五月十五。”


    林圓萍說:“那真是再好不過,這個媒人我當定了。”


    雷雄憨笑一聲,便把王立坤在少林寺對他的囑托說了出來。


    林圓萍一聽,在他光著的手腕上重重拍了一下,說:“你小子,好福氣!我這麽美貌的一個孫女,個個都搶著要她做你老婆。”話一說完,似乎猛覺不對,眼前一陣眩暈,把他右手腕抬了起來,眉頭緊皺,雙目緊盯著他手上的那條凹陷的痕,說:“你這條痕是怎麽回事?”


    小洛和木可兒聽見林圓萍聲音異常,湊過來。小洛也瞧了瞧他的手腕,說:“咦,還是師祖眼光好。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你有這條痕跡。”把目光投向燕舞和木可兒。


    木可兒也搖了搖頭,若不是經林圓萍一說,還真難發現。


    燕舞卻說:“我第一天見到他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隻不過,以為是他跟別人打架留下的呢!”


    雷雄手腕被林圓萍捏得生疼,身體的內力本能地發起抗拒,說:“這不是打架留下的。我不知道,我記事以前就有,這痕不痛不癢,也不太明顯,無關緊要。師祖不要驚慌。”


    林圓萍被他內力一震,雙手鬆開,問:“徒孫兒,你的媽媽叫什麽名字?”


    雷雄看她表情怪異,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問起母親的名字,說:“我媽媽叫殷秀妮。你認識她嗎?”


    林圓萍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那你媽媽有沒有告訴你,這一道痕是怎麽來的?”


    雷雄笑笑說:“她說,是我剛剛學會走路的時候,誤拿了她做針線的剪刀,割傷了手,才留下的。師祖,你是要幫我把這痕跡消除嗎?不必了,它並不礙事。”


    林圓萍搖搖頭,似問又似自語:“你今年二十二歲,你的生日是農曆五月十五。”


    雷雄點頭說:“正是在端午節之後,每年我過生日的時候,多半是大雨滂沱。我媽說,我是龍王爺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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