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年輕人睡在峽穀旁的草地上,一縷金色的光輝從樹梢裏射過來,照在人們的臉上。


    木可兒睜開眼,看見對麵樹叢中似乎籠罩著一層薄霧,再望望昨晚走過的山林,心裏嚇了一跳,那山巍巍地立著,好像在自己頭頂壓著一般,蔚為壯觀。


    耳邊河水流淌,早起的鳥兒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這裏地處祖國南方,屬於熱帶氣候,雖然已到秋天,但是依然滿山蒼翠,北方的候鳥也遷到此處安家,所以仍然是一片生機。


    木可兒回過頭來,這時才發現雷雄胸前和腿上的衣服都在昨晚被狼撕破,露出幾道紅色的爪痕。再看其他幾人,除了成人傑,李基和陸小軍也是衣衫襤褸,多處撕毀。


    木可兒想,要不是他護著我,我也不至於沒有傷著一根毫毛。又不由自主地向雷雄看去,眼睛剛一落在他臉上,雷雄卻睜開眼,與她目光對了個正著,伸了伸雙臂,站起身來說:“小妹,你醒得這樣早?”


    木可兒臉一紅,忙扭開了頭。


    雷雄叫醒了他們,說:“我們趕緊上路吧,翻過對麵這座山,就到了大路了。”


    李基說:“老大,昨天累得夠嗆,讓我們多睡會行嗎?”


    雷雄說:“不行!晚了隻怕來不及報案,別讓柯大龍溜了。”


    木可兒一聽這話,剛剛湧起來的喜悅一掃而光。她一時清醒過來了,這個人就是爸爸的仇人,是他害得我們無家可歸的,不能對他有一絲的感激與好處。


    雷雄看她臉色突變,問:“小妹,你不要難過,抓到柯大龍,你的仇就報了。嗬嗬,我們也不能一直叫你作小妹啊,你叫什麽名字?”


    木可兒蹲下身,拾起一根燒殘的棍子,在石頭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可兒。


    陸小軍一看,說:“可兒?你的名字真好聽,我們大家就叫你名字吧!”


    木可兒輕輕點了點頭。


    峽穀這一邊的山,地勢要平緩得多,樹木也稀疏一些。


    幾個人每人拄了一根棍子,遇到過不去的地方就先開路,雖然是在白天,視線良好,倒不覺得困難,但是速度畢竟很慢。


    為了驅趕沉悶和提高士氣,雷雄說:“大夥兒,我建議咱們每人輪流講一個故事,不會講的就給大家唱歌。好不好?”


    李基說:“唱歌我最拿手了,我第一個開始吧!可是,咱們這中間有人不會唱也不會講故事,怎麽辦?”


    雷雄哈哈一笑,說:“那就隻有承認自己是小……。”


    他“狗”字還沒出口,猛然發現木可兒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這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她不能說話,急忙打住話頭,想遮蓋過去,說:“可兒,李基昨天說你做的饅頭非常好吃,他要是吃個饅頭,會唱得更好聽。是不是啊李基?”


    李基接過話頭,說:“你不說還好,一說,我倒真餓了。可兒,扔個饅頭給我吧!”


    木可兒心裏一緊,臉上愈發地不自在起來,將那扁扁的布袋揚了揚,擺擺手。


    陸小軍說:“你別生氣,不會唱歌也不會講故事的人是我,他老擠兌我,他自己才不會唱。個瘦猴子,就他嘴巴饞。饅頭昨晚趕狼的時候都掉了吧,可兒?”


    李基說:“誰說我不能唱!”說完便亮開嗓子唱了起來,他唱的是一首開都民歌,歌聲高亢宛轉,鄉音厚重,帶著濃鬱的民族風情。


    陸小軍說:“可兒不會唱,我幫她唱好不好?”


    成人傑說:“你肯多唱一首,當然是最好了,你先問問她答不答應?”


    陸小軍當真走到木可兒麵前,低聲問:“可兒,好不好?”


    木可兒看著眼前這個結實的男孩,一臉憨厚,一雙純真無邪的眼睛看著自己,與關威的眼睛可截然不同,便微微一笑,點點頭。


    陸小軍歡呼一聲,敞開嗓門唱起來。


    隻是他五音不全,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來,倒引得大家一陣狂笑。


    雷雄沒有唱歌,卻給大家講了一段民間聽來的俠客而不得善終的故事,引得大家一陣唏噓。


    很快,幾個人都輪完了。


    這樣輪了三遍,大家口幹舌燥。


    一會兒,樹林裏寂靜下來,隻聽到山風吹過,嗚嗚作響。


    突然,一隻鬆鼠從樹洞裏鑽出來,“吱吱”叫了幾聲,從一根樹枝上一躍,縱到另一棵樹上去了。


    李基靈機一動,說:“老大,你手法高明,弄幾隻鬆鼠下來,咱們又烤了來吃,填填肚子,快到中午了。”


    雷雄搖搖頭,說:“我不願無端殺生,除非不得已。再說,鬆鼠個小,沒什麽肉。大家就堅持一下吧!離山頂已經不遠了。”


    一隻斑鳩撲楞著翅膀,從遠處飛過來,掠過大家頭頂,“咕咕”叫著落在一根樹杈上,伸著小小的腦袋四處張望。不遠處又傳來幾聲“嘎嘎”的老鴉叫,在這茂密而又空曠的樹林裏,顯得寂靜而又陰森。


    成人傑說:“雷雄,像這樣的林子在咱們家鄉倒是少見。”


    雷雄說:“不見得,咱們家鄉的山你又去了多少?大不了方圓十幾裏。你走上個六七十裏看看,也是山高林密。雲舞崖你去過嗎?”


    成人傑說:“我的確從來也沒有去過,隻是聽你提起。”


    雷雄微笑著說:“你這個懶漢,又怎麽會去那麽遠的地方爬那麽高的山。”


    成人傑聽他說自己“懶漢”,這本是要好的友人之間戲謔的稱呼,但自從因為酈雲心存芥蒂之後,再也找不到那些愉快的感覺。


    現在,在這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幾個年輕人一路同行,突然覺得這一稱呼是那樣地讓人親切和輕鬆。


    成人傑問:“靜雷庵倒是聽說過,是在雲舞崖上嗎?”


    雷雄若有所憶,說:“是的。聽小洛講,庵裏住著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尼姑。她年輕的時候是有家庭的,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瘋魔了一陣子。她現在不僅武功高強,還懂一些醫術,有的人在醫院裏瞧不好的病反而讓她給治好了,所以又有個‘雲舞仙姑’的說法。”


    成人傑說:“說起‘雲舞仙姑’我倒記得一點,有一次,師妹得了急症,是她看好的。她還非說,與師妹緣份十分深厚。後來師妹跟我說起這事,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在這濃密的叢林中,幾個人一路扶持,雖然是尋找歸路和出口,但卻並不顯得沉寂和慌張,反而都覺得輕鬆和快樂,仿佛回到了童年。


    在幾個年輕的心裏,這是一次難得的旅程,將會終生難忘。


    過了好久,突然金色的光芒晃得人睜不開眼,一陣狂風襲來,幾乎把人吹倒。


    原來終於到了山頂,正午已經過了,大家麵向西方,剛好迎著已經偏西的太陽。


    山頂上的風大,把最前邊的一排樹木都吹彎了。


    山的那一邊,還是大大小小連綿起伏的山,隻不過比起大家腳下所站的這座山,要矮了許多。


    山腳下是一條鐵道,一輛火車正鳴著笛子從隧道裏鑽了出來,隻幾秒鍾時間,就駛過去了。


    大家仔細看了看,附近並沒有城鎮和村莊,都很失望。


    雷雄說:“回頭是不可能的了,別氣餒,下去再說吧!”


    俗話說,下山容易上山難,可是這句話也不全對。


    五個人走了幾十裏山路,鞋底早已磨得光滑無比。下山的時候,也得小心攀著樹幹,一步一步地走,不然一滑倒,溜進刺窟窿裏,又要受一身皮肉之苦。


    大家沿著山梁,順勢而下,眼看著地勢越來越低了。


    這時,不知是誰一跤滑倒,一腳蹬在一塊石頭上。


    這石頭就勢滾了幾下,突然不見,緊跟著聽見“啪啪”一聲響,是石頭落地的聲音。


    雷雄連忙走到那石頭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原來腳下是一處斷崖,有幾十米高,上半部分是黃色的土石,可以看得見很緊密的岩層,底部還用水泥抹了麵,顯然是人工開鑿的。這斷崖延伸到前方,慢慢矮了下來,在幾百米開外,山勢漸平,斷崖也就沒有了。


    雷雄指了指右手方向,說:“大家千萬別靠近這裏,順著山梁往那邊下去就是了。”


    雷雄彎著腰,往回走了幾步,看見一根食指粗的藤從石縫裏鑽出來,攀援到樹枝上,靈機一動,將那根藤扯斷,繞在自己鞋子上。又扯斷一根,交給李基,說:“我一時忘了,在家中冬天下雪的時候路滑,我們就是在腳上纏了一根草繩來防滑的。”


    李基如法炮製,頓時覺得腳下也沒有那麽打滑了。


    一股清淡而略帶著苦味的香氣隨著山風在空氣中彌漫。


    木可兒一愣,覺得這香味好熟,便閉著眼睛,吸溜著鼻子辨別花香的方向。


    她睜開眼睛一看,一簇新開的野菊花在左手邊不遠的地方隨風搖曳,清新悅目。


    木可兒心中一喜,沒想到在遠離家鄉的地方,竟然也有家鄉的這種花兒。她朝那菊花走去。待靠近那叢花時,正準備伸手去摘,突然“啊”地大叫一聲,腳下一滑,身子一歪,整個人向懸崖邊摔去。


    雷雄一聽,大驚,別過臉去,隻看到木可兒身形一晃,已經跌下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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