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又一次照常升起,從衛州開來的中巴車停在了黃樹衝的村腳下。


    “雄,要照顧好自己,記得,千萬要多寫信回來。”


    母親早已將路上所需收拾好,上車前,仍在對雷雄千叮萬囑。


    父親黑著臉,說:“是條漢子就混個樣子回來給我看看!無論走到哪裏,做人都要有骨氣,要堂堂正正。”


    雷雄揣著父親給的零散的盤纏,點了點頭,轉過身去,邁開大步,淚水即將湧上眼眶,百般滋味也湧上心頭,無法言說。


    車到成家灣時,成人傑一家已站在路旁侯車。成人傑一上車,成母便別過臉去抹淚。


    雷雄看成人傑也是滿臉凝重之色,二人都無心說話。


    所謂少年不識愁滋味,隨著車子漸行漸遠,二人心裏也漸漸明快起來。到了河塘鎮,成人傑說:“去看看那個丫頭吧,和她道個別。”


    雷雄知道他說的是酈雲,當即答應。


    雷雄和成人傑是從小學入學一直同學到赤山武術學校,酈雲的家因為在河塘鎮上,從初中起才開始與他們同學。到了武術學校,按學校的要求,對教練稱為師父,同學之間互稱為師兄、姐、弟、妹。但兩個男孩子之間自小隨意慣了,三年了也沒有將稱呼改過來。倒是酈雲,很快便將雷雄呼為“大師兄”,因為三人之中雷雄年齡稍長,對成人傑則仍呼其名;成人傑也漸漸地將酈雲稱為“師妹”;而雷雄則仍如初中時一般稱呼她。


    酈雲正在門前洗衣服,實然見這二人來找自己,立刻高興得雙眼放光,喜不自勝。


    二人說明來意後,酈雲不假思索,說:“你們去南方,我也要去!”


    雷雄溫和地笑著說:“小雲,我們還不知道那裏是什麽樣子呢!說不定連飯都吃不上,你一個女孩子家出去更不方便。”


    酈雲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成人傑,成人傑見她一副嬌羞模樣,不忍拂她意,說:“帶你去可以,但得經你爸媽同意。”


    酈雲雙頰帶笑,上了二樓。


    過了一會,王母拉著女兒的手,緩緩走下樓來,對他二人說:“我這個女兒你們是知道的,隻怪自小就把她慣壞了,她當你們兩個是哥哥一樣,我就把她交給你們了。”說完便含著淚水,去收拾酈雲行李。


    王母送三人來到車站,雖然酈雲善解人意,一路上安慰母親,但到上車時,母女倆還是忍不住哭了。


    雷雄看酈雲哭得滿臉淚水,拍著她的肩膀安慰。成人傑拿過她的行李,說:“師妹,別傷心,我們會照顧你的。”


    從河塘鎮到衛州市約一百二三十裏路程,客車行駛得很慢。三人也不在意,隻顧說著話。


    酈雲眼淚幹了之後,話語也多了,將那晚救賊反被賊偷的事情娓娓道來。她目光柔和,聲音輕巧,仿佛在講故事一般,聽得雷雄和成人傑如身臨其境。


    雷雄知道她說的正是自己抓到的那兩個人,說:“隻怪我大意,沒想到竟然讓他們逃脫了。隻可惜我們今天就要走了,不然再遇到他們,非得好好****他們。”


    酈雲更加懊悔,憤憤地說:“真不理解這些人的品行怎麽這麽低劣,居然以此為生。”


    成人傑倒不以為然地說:“盜亦有道,現在這社會,能拿到手便是本事。”


    雷雄一拳朝他麵門打來,成人傑嘿嘿一笑,舉雙掌接住。


    酈雲撅起嘴巴,說:“你們兩個打打鬧鬧的,沒個正形。”


    三人自顧說笑打鬧,卻沒注意到對麵座上一個中年人一直在觀察著他們。這人長方臉,麵色較白,絡腮須,穿一件栗色襯衣,腰間別個大哥大。


    車到衛州市了,穿栗色襯衣的中年人微笑著,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先下車了。


    成人傑說:“這人是誰?雄,你認識嗎?”


    雷雄也感詫異,搖了搖頭,說:“不認識,也許隻是一個熱心的人,打個招呼而已。”


    三人一直坐到火車站下車,買了三張去南方的火車票。


    夜晚,三人在廣場上候車。廣場很大,花壇頂上一個碩大的圓形燈照得整個廣場亮如白晝,因是深夜零點上車,此刻尚早,三人無事,便買了一副紙牌席地而坐玩起牌來。


    雷雄見酈雲略顯憔悴,便叫她靠在行李包上打瞌睡。


    酈雲輕輕地說:“我不困,隻是肚子有些餓。”


    雷雄扔下牌說:“我去買吃的,你們兩個坐這兒等我,可別走遠了。”


    酈雲見他站起來,高大的身影一陣風似地往遠處走去,心中覺得安穩,不自覺地笑容浮上臉頰。


    成人傑說:“師妹,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


    酈雲一愣,回過神來,指著頭頂的大燈說:“你看,那個燈真漂亮。”


    成人傑抬頭看了看,不屑一顧地說:“不就一個燈嘛,也讓你看得這麽起勁。女孩兒家的心思,真是奇怪。”


    雷雄走到廣場邊上一排柱子旁時,忽然放慢了腳步。以他一貫的敏感和多年的凝神練習,隱隱覺得四周有一股不安的空氣。


    他側過臉來,果然見左側六七根柱子後麵各站著一個黑衣人。為首的一個叼一根煙,隻見他右手兩指一彈,火光一閃,煙棒如同一根飛鏢向雷雄眼前射來。


    雷雄頭往右一偏,卻發現右側六七根柱子後麵同樣站著清一色的黑衣人,那根煙離自己臉上不足寸許直射出去,撞在右側柱子上。


    這些黑衣人個個摩拳擦掌,倨傲地向雷雄圍攏來。


    雷雄一見這陣勢,不由得興奮不已。他習武多年,自己單槍匹馬麵對這麽多敵人而且是真刀真槍地幹還是頭一次,無論如何也要放開手腳地打它一場。


    為首的彈煙的那人走過來,說:“小兄弟,還認識我嗎?”


    雷雄一看,正是下車時同自己打招呼的中年人,便說:“怪不得人家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果然如此啊!”


    中年人說:“聽說這位小兄弟身手不錯,還傷了我們兩個人。今天我先代頭兒領教你一下,別讓你在老大麵前不知道天高地厚。”一揮手,對著眾黑衣人喝一聲:“弟兄們,上!”


    那十幾個人便虎狼一樣地衝過來,各自抽出了寒光閃閃的匕首。敵人隻覺自己人多勢眾,即使是再厲害的高手也不放在眼裏。卻不知雷雄不但是赤山武術學校的高材生,通曉各家各路的功夫,更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擒、拿、格、鬥根本不屑於提起,有一些招式可能連武學行家都不曾聽說。


    雷雄一個立定,雙眼一閉,發動雙掌,說道:“有膽的都可以過來試試。”


    眾人殺興正起,誰都巴望著立功,哪裏聽得進去。待要靠近時,隻見雷雄雙掌上下翻動,一推,也不知道使的一招是什麽,眾人便覺得突然刮了一陣颶風,強烈的風吹得睜不開眼,紛紛後退。


    那中年人喝了一聲采,從腰間抽出一把折扇,在掌上磕了兩下,裏麵露出一把細長的劍來,劍刃鋒利,劍身閃著幽幽的藍光。


    雷雄說:“真是一把好劍!”便如同好新世紀小說網見到了一本好書,饑渴者見到了一頓美食,頓時對那劍起了愛憐和讚賞之意。


    中年人逼進兩步,直將劍尖抵住雷雄鼻尖,說:“出手吧!”


    雷雄笑道:“你有兵器在手,我卻手無寸鐵,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中年人“哦”了一聲,雷雄趁著這一瞬間,左腳獨立,身子傾斜,右腳朝中年人麵上踢出。


    中年人側頭避過,右手方向一變,劍尖直抵雷雄腰部。


    雷雄一個鷂子翻身,右足點地,身子騰空。


    中年人長劍在手,對著雷雄雙腿“唰唰”幾劍,卻不曾傷害他一縷衣服。


    那些黑衣幫眾見中年人長劍舞成一片影子,都不敢上前助陣,唯恐傷及自身。


    中年人掄起左掌,一招“流星趕月”,一股淩厲的掌風隨著雷雄的起落四竄。


    雷雄使一個“燕子穿雲”,避開掌風,“嗖嗖”幾下在柱子間飛躍,瞬間已奪了七、八個人的匕首,向中年人接連不斷發射而來。


    中年人眼疾手快,使劍一一格開,“當當”之聲不絕。


    雷雄立在地上,那些黑衣幫眾東倒西歪地在地上慘叫。


    原來趁中年人格開一把把匕首時,雷雄見這些人蠢蠢欲動,施以快拳,已將他們打倒在地。


    這時,隻聽“嗚嗚”的警笛聲由遠而近地傳了過來。


    雷雄微笑著說:“這位大哥,還要打嗎?”


    中年人氣急敗壞,歸劍入鞘,豎起扇子,喝了一聲:“走!”帶一幫人匆匆離去。


    雷雄對著他的背影說:“這就走了,我還沒有過把癮呢!”


    場上瞬間恢複了平靜,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雷雄在小店買了食物,便原地去找成人傑和酈雲。可是跑去一看,哪裏還有人在,隻見地上有一隻鞋子。雷雄拿起鞋子一看,這是一隻女鞋,紅色麵子,上麵綴了隻白蝴蝶。他認得這是酈雲的鞋,頓時心生恐懼,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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