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星原,遼闊無涯,星光氤氳,蘇陽踏步虛空而行,這十界戰場確實太過於龐大了,他已趕了十日的路,卻連隕星原都還沒有走出去。


    十日前,他從那一群冥族那裏繳獲了不少的寶物,數以百萬計的精石,上百株星辰草,以及各種冥族特有的寶物,雖對他無大用,但聊勝於無。


    而他此處的目的地,便是一座人族建立的大城,名為定北城,這是北荒人族在十界戰場所修建的古城,蘇陽自己也沒想到,竟將他傳送得如此之偏。


    以他如今的速度,再結合從那地圖上所標注的距離來看,他還有半個月的路程才能到達定北城。


    他也嚐試過催動帝道陣紋,但十界戰場中似乎有某種禁忌,讓他根本無法鎖定住虛空坐標。


    嗯?


    忽然,他輕咦一聲,回頭望去,隻見遠方的天穹上,一艘流轉著熒光的寶船破開雲層,以一個極快的速度朝著定北城的方向趕去。


    這艘寶船的速度十分之快,比他全力催動流星道法還要快上數倍,當下,蘇陽心中一動,沉聲喝道:“船上的朋友可否帶我一程?”


    ……


    而此刻,寶船之上正在召開一場宴會,琴音繞耳,歌舞升平,一群神異非凡的青年一邊欣賞著場中妙曼的舞姿,一邊推杯換盞,一副熱鬧景象。


    “再過數日,便可到定北城,到時候定北城必以盧兄為尊。”


    “不錯,盧兄身為渾元王部的無上天驕,放在任何一方大地,都是無敵的存在,一座定北城還不是輕而易舉地拿下。”


    而在上首,則坐著一位黑衫青年,他身姿修長,麵對眾人的誇讚隻是微微一笑,道:“我人界五方大地何其之大,妖孽多如繁星,誰敢稱自己同輩無敵?”


    話語雖是這麽說,但他的眸子中卻有一分驕縱,他名叫盧塵,是北荒王部的傳人,其實力本身也是一位頂尖妖孽,自然也有自負的本錢。


    而就在此時,一聲大喝卻突然響起:“船上的朋友可否帶我一程?”


    聲如洪雷,震得整個寶船都在嗡嗡作響,船上的琴音頓時戛然而止,盧塵微微一怔,神色多了一分凝重:“高手。”


    他的這艘寶船可是一件準聖兵,僅憑聲音都能將其震動,實力必然不會太弱。


    “走,去看看這是何人?”他率先起身,朝著外麵走去,甫一出去,他便看到了一道青衫身影屹立在寶船不遠處。


    身影的氣勢雖然普通,但其氣質卻是不凡,有一種超然於凡世的出塵氣度,僅僅是一眼,盧塵便判斷出,這絕對是一位實力不俗的妖孽。


    蘇陽見有人出來,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道:“兄台,在下東洲古天元,欲前往定北城,方才見這艘寶船速度不凡,這才開口想要問一下能否捎古某一程,兄台放心,古某絕對不會白坐的。”


    語氣真誠,態度誠懇,這讓盧塵不由地生出一絲好感,特別是當聽說這名叫“古天元”的青年來自東洲之時,他心中更是一動,隨即笑道:“見過古兄,在下北荒盧塵,古兄快快上船,正好我們也要前往定北城。”


    得到同意,蘇陽這才走上了船,在盧塵的帶領之下,來到了船艙之中,他赫然發現,船上竟在聚會,見到他進來,不少人都紛紛投來了目光。


    “這就是方才在外麵大喊大叫之人?”有人皺眉,眼前之人除了氣質不錯,其它則看上去普普通通,或許隻是一位普通妖孽而已,不值得太過於在意。


    反倒是盧塵卻顯得格外熱絡,招呼著蘇陽入座,倒也讓場中之人有些錯愕,暗自奇怪這家夥究竟有什麽值得盧塵這位頂尖妖孽如此熱情。


    很快,寶船再度啟動,歌舞繼續,琴聲悠揚婉轉,聲聲入耳,但沒過多久,就有人趁著酒勁起哄道:“盧兄,在下還是覺得有些不過癮,這琴聲雖然好聽,卻少了幾分味道,我聽說盧兄新找了一位女子,在琴之一道上堪稱一絕,不妨叫出來給諸位彈奏一曲?”


    他的話語剛落,頓時便有不少人跟著起哄,彈琴的是一位嬌柔女子,聽到這般話語,一對清眸中頓時彌漫起了水霧,泫然欲泣。


    坐在上首的盧塵微微皺眉,心中有些不滿,但在座之人雖然身份地位不如他,但怎麽說也是妖孽級的存在,況且宴會正在興頭上,他也不好掃了所有人的興。


    當下,他的眉頭舒展開,對著一旁的那位琴女揮了揮手,道:“去把她換出來吧。”


    蘇陽兀自品著杯中血泉,置身於事外,內心卻是微微搖頭,這些人難道真以為是來十界戰場遊玩的不成?


    不多時,就有一位女子走了出來,白衣飄袂,眉目如畫,一頭青絲隨意的挽了個發髻,赤足點地,如一株不染纖塵的青蓮,透露著宛若美玉般的溫潤氣質。


    在她的手中則抱著一張玉製瑤琴,看也不看眾人一眼,坐在了角落處,青蔥般的手指撫動,琴音宛若清流入溪,猶如風拂山崗,給人以恬靜空靈之感。


    當看到這位女子之時,蘇陽卻是一怔:“怎麽是她!”


    這位女子赫然是與他同出於定海將部的宇秋顏,昔日在混亂古城外匆匆一麵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此女,卻未曾想到如今卻在這種地方再見。


    當初那位潛龍榜上的天之驕女,如今卻淪落到這等處境,這讓蘇陽不禁有些感慨,這便是世界的規則,優勝劣汰,弱者隻能依附於強者,看其模樣,宇秋顏應該是依附在盧塵麾下了。


    宇秋顏靜靜撫琴,琴音若空穀天籟,縹緲清婉,下一刻,琴音卻陡然一變,如天河之水,大氣磅礴,隻見她紅唇輕啟,吟唱出一個個音律。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推翹勇,矜豪縱。輕蓋擁,聯飛鞚,鬥城東……”


    “……閑呼鷹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


    聲音激昂,若風雷激蕩,場中之人皆都放下了酒杯靜靜聆聽,心潮澎湃,豪氣雲生,這歌詞說的不正是他們嗎?一位位天驕妖孽成長到如今的地步,哪一位沒有經曆過生死?哪一位沒有肝膽相照的朋友,談笑間鎮殺諸敵?


    就在眾人回味之時,琴音卻急轉而下,變得低沉蕭瑟,帶著悵然之意。


    “落塵籠,薄凡叢。碌碌如雲眾,供無用,忽奇功……”


    “……不請長纓,係取天驕種。劍吼西風。恨登山臨水,手寄七弦桐,目送歸鴻。”


    歌聲於此,戛然而止,其中蘊含的意味卻與之前有了極大的差別,充滿了悵然不得誌,鬱鬱寡歡的情緒。


    眾人的目光頓時一變,蘇陽看向了宇秋顏,這位天之驕女神色落寞,她在定海將部可是萬中無一的天驕,但從踏上爭鋒路開始,就已經落入平庸,如今在這十界戰場,竟隻能為眾人撫琴助興。


    這其中之落差,個中滋味,唯有她自己心裏清楚。


    蘇陽微微歎息,大世之爭本就如此,天驕如林,妖孽並起,若是一步落於人後,便隻能淪為陪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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