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弈赴大荒之前,在宗門做的戰備還挺多的,很多都沒在海中用到。


    比如棄子。


    之前鶴鳴那炫光沒法擋,因為那就不是一次傷害,炫光裏麵包含的傷害足夠反複讓人死個幾千次。


    但他受傷之後虛弱下來的神劍一擊,就有了棄子發揮的餘地。


    棋宗棄子,為了爭先,不是單純的擋招之用。


    必須攻擊對手取得好處,否則無效!


    秦弈乾元之後的揮棒子看著是揮棒子,其實已經有了真正的混沌意。早年騰雲時,太黃君就認為秦弈的攻擊很有混沌之意,隻是那時候十分粗糙原始,最多算是有點那意思,太黃君最終都沒去深究,畢竟距離真正的混沌還很遠。


    可如今已然接近成熟。


    武道是破滅,造化是生機,生死相合。


    罡氣是陽,法力為陰,陰陽輪轉。


    肉身是實,魂海為虛,虛實相生。


    罡氣無屬,是物理破滅。狼牙棒屬金,建木之息和嘲風風靈屬木,身上的海蜃珠與定海神珠屬水,鳳凰之火屬火,秦弈五行尚缺足夠檔次的土,但已差不多意思了。此五行相結。


    生死,陰陽,虛實,五行,由那一點混沌星火為引,真正轟出了混沌源初的意,那是大道的本源之意,混沌初開,盡生於此。


    混沌源初第一篇,擎天玉冊,開天之威,混沌之力!


    真正麵對全盛的無相,可能不夠但對方受了傷。


    之前左擎天帶傷硬擋都吃了大虧,鶴鳴還不如左擎天呢,也同樣帶傷,他憑什麽不吃虧?


    “哐!”


    鶴鳴臨時祭出了一支玉如意,本以為擋個乾元一擊輕輕鬆鬆,可不料伴著一聲巨響,玉如意整個被砸得稀巴爛,狼牙棒勢頭不減,還是掃向他的腦袋。


    鶴鳴身邊泛起悠悠的銘文之網,將這一棒接了下來。但殘餘的反震與法寶破碎的靈魂衝擊終於震得他氣血紊亂,倒栽數裏而不止。


    秦弈一擊奏效,自己也虛了,想要真弄死一個無相那是做夢呢,於是沒有再追擊,飛速轉身抱起曦月,嘲風之翼振起,轉瞬千裏。


    鶴鳴飛退之中神色不改,你一個乾元,真以為能偷出無相之念?


    神念瞬間蔓延,封鎖萬裏蒼穹,秦弈眼見要進天光跑路,卻發現出不去。


    他也不意外,忽然折向,振翼繞道而走,也不知道要去哪裏。對方能封天穹,卻不可能封鎖所有空間,也許全盛時可以?可惜他傷得厲害呢。


    鶴鳴吐出一口瘀血,飛速追了上去。


    封不了就追。這嘲風之翼很快但也甩不開他。


    隻要出不了天光,這秦弈在這裏麵還能躲哪去?


    曦月被抱在他懷裏,一直安靜地看著秦弈的表情。他很是平靜,仿佛剛才做的都是很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實際上他自己的傷也很重。


    棄子從來不是免傷,隻是免死。


    曦月看了好一陣子,虛弱地開口:“他的傷看著重,實際上不損道源,恢複起來相對容易,並且容易壓製而我本源受損”


    話音未落,秦弈就打斷:“用什麽可以治?”


    曦月微微搖頭:“這種幾乎要用到活死人、肉白骨的寶物,能彌補大道之則”


    話音未落,一個桃子就塞在她嘴巴裏。


    曦月愕然,繼而大驚。


    建木之實!


    “吃了。”秦弈沒有回頭,神念外放,已經知道鶴鳴追在神念所及之處了。


    曦月也沒二話,直接吃了,美目再度看著他一眨不眨。


    “一時半刻還是好不了對不對?”


    “對需要幾天。”曦月很想知道他會不會氣死。


    秦弈還是沒有表情:“猜到了,沒打算這麽簡單沒事,你保住命就是勝利。”


    曦月笑笑:“可保不住。看,他接近了。”


    “那可未必。”秦弈心念一動,戒指裏誅魔劍自動出鞘,“嗖”地衝向了後方。


    不指望誅魔劍能傷到鶴鳴,擋片刻就行。


    就在鶴鳴掃開誅魔劍的同時,秦弈一步跨越,忽然急刹車,向下墜落。


    曦月急道:“這是禁飛區!你翅膀和法寶全都沒用的!”


    秦弈笑笑:“就是禁飛好啊,他還想跑得過我?”


    一邊說著,已經變成了巨人。


    秦弈好像有點習慣性似的,把曦月放在肩膀上,笑道:“坐穩了。”


    一步跨出,便是百裏之遙。


    曦月怔怔地坐在他肩膀上,不知怎麽的,明明是生死一線的逃亡,她卻忽然覺得很有趣起來。


    後方鶴鳴也落下來,大踏步追來。


    道修不修體魄,但無相者終究非同凡俗,這飛掠之速也沒比秦弈這巨人慢哪去。


    好歹也是拉開了差距。


    鶴鳴也不惱,跟在後麵大袖飄飄地笑著:“禁飛區終究不過數千裏,你還能拖延多久?”


    秦弈笑笑,沒說啥。


    很快他就停下了步伐。


    前方是一條死寂的河水。河麵倒是不算太寬,隻是一步也踏不過去就是了,水麵仿佛凝固一般,一看就知道落水即沉。


    這是不能飛的地方,要過河必須踏水或者遊泳而過,巨人的重量反倒不方便了。


    秦弈緊急縮小。


    鶴鳴哈哈大笑:“這算不算自作聰明,自掘墳墓?咦”


    話沒說完,就見秦弈抱著曦月飄了起來,速度極快地過了河。


    鶴鳴甚至不知道他是怎麽飛的,一時懵然。


    秦弈已經過了對岸,笑道:“道長再見。”


    轉瞬遠去。


    他過河的方式很簡單不過是鶴鳴的大笑聲,音波被他捕捉,他身融於音波過去的。


    老實說,不需要修習琴宗之技,無相者同樣可以看穿音波,但一般人根本不會往這方向考慮,這擦邊球打得不是飛,不是借助法寶,不是縮地成寸,融身於音符,當然可以借力飄過河。


    還是音速呢。


    曦月當然看明白了,眨巴眨巴眼睛,又轉頭去看踏水而過的鶴鳴。


    速度挺快的可既然不是飛行,你法力禦水的速度,比得過音波嗎?


    明明數番接近,卻生生被秦弈再度拉開了距離。


    曦月甚至都忘了是自己在被追殺,還想看看秦弈還能玩什麽花招來著


    很快前麵就出現了一片刀山。


    秦弈再度刹車。


    不能飛,那就隻能踩過去。


    曦月低聲道:“這是真實之刃,遠古之時昆侖的一種先天之刑,你用護體類的法寶沒有用的,包括你這衣服。”


    “那就踩過去不就得了,我不能護體,他也不能啊。”秦弈大步踏進了刀叢之中。


    刀刃戳過他的腳背,秦弈麵不改色。


    心都掏過,這算個啥?說實在的,對於武修而言,這點痛楚幾乎不痛隻不過這種方式,一般人看了心裏都虛,不敢去踩而已。


    武修不痛,但對於道修


    曦月忍不住再次轉頭去看鶴鳴。


    鶴鳴已經踏水過河了,被甩成一小點似的在身後狂追,很快看見刀叢,鶴鳴臉色微變。


    見他那樣,曦月忽然笑了,笑得很是開心。


    秦弈道:“別苦中作樂啦,禁飛區過去了。”


    數千裏禁飛區,對於他們來說,實在太短了,頃刻即過絕不是誇張。


    秦弈忽然轉頭大喊:“道長,我覺得你智商有點問題啊禁飛區又不是沒邊界,你早點從外麵繞,不就早都擋我麵前了?”


    鶴鳴愣了一愣,旋即搖了搖頭,也不生氣。


    他是傷疲交加,當然是下意識追著人去,哪裏會想那麽多?換個別人臨場也未必會想這麽多,秦弈這是事後得了便宜還賣乖,故意氣人呢。


    無相心境,無論他做了在秦弈眼中多反派的事,不過所求不同,涵養絕非小角色可比。秦弈想氣他心態,怕是很難達成。


    其實他倒是有幾分佩服秦弈來著這種奇思妙想渡河水、麵不改色踩刀叢的表現,當得上智勇雙全之評,如果秦弈是他的晚輩,他一定會誇出花來


    然而這卻是敵人。鶴鳴歎了口氣,安靜地看著麵前的刀叢,默然沉吟。


    倒是曦月哈哈大笑,錘著秦弈的肩膀道:“你真是”


    秦弈悶哼一聲,半跪在地上。


    曦月知道他一直是強撐傷體,正想說話,秦弈卻已經提前道:“沒啥腳板痛。我敷個藥先”


    說著取出一瓶膏藥,就要上藥。


    曦月美目流轉,接過膏藥低聲道:“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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