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從漢陽城的方向飛來,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大氅,足間輕點在江水上,有如一頭仙鶴般悠然。


    剛剛半截身子沒入江水中的黃興,被這道身影一把抓住了後脖領,然後直接被扔回了岸邊。


    “是你?”


    黃興看著將自己救回岸邊的少年,身軀微微一震,接著臉上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朝對方抱拳道:


    “隻因漢陽失守,克強一時心情激蕩,做了此等蠢事,卻是讓小爺叔見笑了。”


    剛才黃興投江,確實是因為一時急怒攻心之下,此時清醒過來,隻覺羞愧難當。


    原慈望了他一眼,疑惑地問了一句道:


    “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已,何須如此?滿清氣數已盡,再無任何反複的可能,黃將軍你大可不必擔憂。”


    後麵的這句話,原慈說的斬釘截鐵。


    因為一日之前,在他斬殺那頭鷹妖之後,這滿清最後一絲起死回生的可能性都消散了。


    至於長白山上的那個老怪物,師父說過,應該是出了大問題,絕對下不了山了。


    而在昨日斬殺那頭鷹妖,並將其收入天下藏妖圖後,他花了半日時間吸納了天下藏妖圖反饋的靈力,隻是這一次,他消化這些靈力用的時間比較長,因為在連續三次吸納來自仙界的精純靈氣之後,他停滯許久的境界,終於往前大大邁出了一步,半隻腳跨進了飛升境。


    所以這一次的入定,原慈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然後等他從仙女峰走下來時,發現漢陽城的戰事早已結束,一路走來,路上遇見的都是北洋軍,想來湖北革命軍還是戰敗了。


    來到江邊,此時自然是看不見一艘渡輪的影子的,如果不是剛好得到了鷹妖的那條黑氅,原慈還真有點為難了。


    因為他很怕水,阿朱給他的那顆蛟珠,又被他拿來招了一場雨,如果沒有這件黑氅,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過江了。


    他不是鷹妖,江麵太寬,本來原慈是飛不過去的,幸好現在有了這件黑氅,這是鷹妖用自己的鷹羽煉製而成的一件飛行法寶,原慈雖然不可能憑著如鷹妖那般在天空自由翱翔,但用來飛過近百米的江麵,卻還是能辦到的。


    而黃興在聽了原慈的話後,依然憂心忡忡地歎了一口氣,接著將武昌三鎮如今的形勢,已經一旦被北洋軍占領了武漢三鎮,將會產生怎樣的惡劣後果,都向原慈解釋了一遍。


    原慈聽完之後,皺了皺眉,朝遠處龜山山頭指了指道:


    “你是說那些大炮,是準備用來轟擊武昌城的?”


    “如果北洋軍不想再打漢口那種巷戰,用最小的代價攻下武昌城,馮國璋必然會下令炮轟全城!”


    黃興點了點頭斷然道。


    話聲剛落,隻聽一聲汽笛長鳴,江麵上,有一艘軍艦朝著他們極速駛來。


    這是薩鎮冰的長江艦隊中的一艘巡洋艦,長江艦隊在九江宣布起義後,在湯薌銘的率領下返回武漢參戰,如今這隻艦隊,是湖北軍政府最後的依仗,要靠著它封鎖長江,阻止北洋軍過江進攻武昌。


    不過也正因如此,卻無限加大了馮國璋下令炮轟武昌的可能性。


    軍艦停靠在了鸚鵡洲邊,然後下來了一大群人,為首的兩人,一人是身穿軍裝,身材高大,微微有些發福,嘴邊留著一對濃黑的八字胡的中年軍人,在他身後稍稍落後半步的,是一位年紀稍青,穿著長袍馬褂的斯文男子。


    正是湖北軍政府的大都督黎元洪和民政總長湯化龍。


    漢陽失陷,情勢已經危急萬分,革命軍的總指揮卻一直不見蹤影,湖北軍政府的這些首腦們,終於再也坐不住了,聯袂找到了這裏來,他們急需和黃興商議接下來該怎麽應對北洋軍的進攻。


    “克強,戰事一時失利,無需氣餒,整軍再戰就是了!”


    遠遠地,黎元洪就一邊高聲寬慰著黃興,一邊大踏步地走了過來。


    等他走到黃興身前時,終於注意到了黃興身邊的那個少年,微微一呆,上下打量了一下原慈,接著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般,客氣至極地對原慈拱了拱手道:


    “這位莫非就是原慈原先生。”


    “不錯,這位就是哥老會小爺叔原慈。”


    黃興幫著介紹道。


    黎元洪和身後的湯化龍交換了一下眼神,眼中各有驚訝,久聞其名,也一直想見見這個人,沒想到今日卻是終於看見了。


    雖然早知道原慈很年青,但今天見到本人,依然大出他們意料之外。


    太年青了,實在太年青了。


    這樣一個漂亮少年,真的有那麽大的本事?


    隻是還沒等他們想好該怎麽和原慈攀談,原慈卻已經淡淡朝他們點了下頭,然後徑自走到了江邊,凝視著遠處的龜山山頭。


    而黎元洪他們此時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了兵臨城下的北洋軍身上,也就沒怎麽在意,直接和黃興商議起如何應對目前的危局。


    這些商議聲都隨風鑽進了原慈的耳中,不久後,隻聽所有人的聲音都漸漸變得高亢起來,似乎是黃興和湖北軍政府的人發生了一些爭執。


    “漢陽守不住,武昌也不一定能守住,我個人意見,不如大家隨我順江而下,放棄武昌,我們去南京如何?”


    這是黃興在說話。


    他的意見提出之後,黎元洪和湯化龍仿佛沉吟著什麽,然而兩人身後的那些年青軍官們,卻人人眼露激憤,原先最尊重黃興的這些人,此時看著黃興,卻變得有些懷疑不信任了。


    “頭可斷,武昌不可丟!如果黃公你怕了,盡可自行離開!”


    一名年青軍官踏前一步,毫不退縮地與黃興對視著。


    卻這是原先湖北文學社的領導人蔣翊武,也是武昌起義的組織者之一,目前湖北軍政府軍務部副部長,在湖北革命軍中的聲望,僅次於黃興。


    “你覺得我黃克強是會退縮的人嗎?漢口,漢陽兩戰,我哪一次不是站在最前線!正因為我和他們交過手,所以更清楚,此時的我們是打不過北洋軍的,死守隻會讓同誌們都犧牲在這裏,如今隻有先去南京,再召集軍隊與北洋開戰。”


    黃興苦口婆心地繼續勸道。


    “我們好不容易取得武昌起義的成功,如今每到最後時刻,怎麽能輕言放棄,總之一句話,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又一名年青軍官站出來,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在他的帶領下,許多軍官都站到了站到了蔣翊武的身邊。


    看著這一幕,黎元洪皺了皺眉,將本來想說的話吞進了肚中。


    一時間,雙方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


    “請問,你們的軍艦,能借我用下嗎!”


    一道清澈的聲音突然在場間響了起來,打破了場間此時的僵局,眾人愕然望去,隻見那位年青的哥老會小爺叔,不是何時已經從江邊走回來了,正指著他們坐來的那艘軍艦,很客氣地朝他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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