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崢瞥他們一眼,拉起田甜的小手,“走吧,咱倆回去下廚,向荀聖和孫將軍道謝……”


    話雖這麽說,他欲擒故縱,其實很希望孟嚐君攔下他,賭這一局。


    “且慢!”


    孟嚐君果然不願放走他,讓最後的線索斷掉,寒聲道:“聞名不如見麵,今日一見,你比傳聞中還精明,在這種危急關頭,竟然還能虛張聲勢,想出這種主意。”


    有荀子在場,他不敢貿然動武,隻能如楊崢所願,拿焚天印賭這一局。這寶物雖然貴重,但跟四個兒子的性命、自己今天受到的愚弄相比,算不了什麽。


    無論如何,他都想知道確切答案。那個智計百出、步步算在他前頭的人,究竟是不是楊崢?


    “你故意開出條件,無非是利用我舍不得焚天印的心理,想讓我知難而退,主動放棄搜身。我豈能讓你得逞?不就是一塊焚天印麽,我跟你賭!”


    說罷,他手掌一揮,有方血紅色的印章飛出,懸在半空中。


    楊崢看清焚天印的模樣,克製住心底的激動之情,說道:“我怎麽確定,你不是故技重施,也拿假的忽悠我?”


    吃一塹長一智,這次他不再輕易相信了。


    荀子在旁說道:“當年,大王將此寶賜給孟嚐君,我也在場,因此可以替他作證,這的確是真正的焚天印。”


    他暗自詫異,這小子氣定神閑,都到這節骨眼上,還在惦記焚天印,毫不在意自己的安危。莫非自己和孟嚐君都判斷錯了,那些東西真的不在屋內?


    它們到底藏在哪裏?


    孟嚐君目光冷戾,“凡是敢算計我的人,我不惜一切代價,也會讓他身隕道消,後悔跟我為敵,又何況是區區焚天印?小子,這印章的分量很重,你確定自己拿得起麽?”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言外之意是,無論凶手是不是你,你敢當眾打我的主意,我都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楊崢嗬嗬一笑,張開雙臂,坦然道:“我還急著跟孫將軍把酒言歡,想搜身就盡快吧!”


    馮諼立即走上前,開始搜查楊崢身上,從頭到腳,極為細致。


    那兩名侍女則帶著田甜,朝不遠處房間走去。


    楊崢見狀,凜然道:“孫將軍,勞煩你去幫我守在門外,誰敢欺辱甜兒半分,即墨城的二十萬精銳便不答應!”


    這話的分量重到極點,孟嚐君和荀子都聽得目光一顫。


    孫殿雄欣然前往。


    片刻過後,結果水落石出。


    別說是兩件寶物,連孟嚐君說的麵具、鬥篷等物,也都沒有發現。


    楊崢身上沒有,田甜身上也沒有,馮諼就差把整間房屋拆了,依然一無所獲。


    那些東西不翼而飛,仿佛本來就不存在。


    孟嚐君臉色難看至極。


    他賭輸了,楊崢並非虛張聲勢,而是真的有底氣,之前言辭拒絕搜身,隻是為了捍衛尊嚴,不像他以為的那樣,出於心虛害怕。


    楊崢笑容淡漠,“君侯若不甘心,要不再搜一遍?”


    “不必了!”


    “那好,按照剛才的約定,願賭服輸,您得把這件寶物送給我,當作賠罪,作揖之類的俗禮就免了。”


    他敗中求勝,最終還是贏得夢寐以求的焚天印。


    剛才的突變實在驚險,如果不是孫殿雄仗義執言,替他拖延時間,等到荀子趕來,他現在恐怕已遭孟嚐君的毒手。


    這一局真是在玩火。


    孟嚐君麵如寒霜,當著荀子和孫殿雄的麵,不能食言,長袖一甩,將焚天印擲給楊崢。


    “小子,這一局是你贏了。不過,你別得意太早,我孟嚐君的東西,不是誰都能敲詐的!在我眼裏,你跟凶手已經沒有區別了!”


    說罷,猛然甩袖,怒衝衝地下樓。


    凶手綁架他的兒子們,是想勒索財寶,並戲弄於他。而楊崢,此刻成功算計了他,成功拿到焚天印,讓他在荀子麵前丟臉,這何嚐不是一種戲弄。


    凶手拿的是假焚天印,而楊崢得到的卻是真的。從這方麵來看,楊崢比凶手還可恨。


    當然,兩者本來就是同一人。


    目光孟嚐君等人離開後,楊崢長吐一口氣,在以命相托的兩位好友麵前,不再強裝鎮定。


    他伸手拿過荀子的酒葫蘆,海飲一口,用來壓壓驚。


    荀子皺著眉頭,表情複雜,“你跟我來。”


    說罷,他負手走進隔壁房間,顯然有話要跟楊崢說。


    楊崢緊跟過去。


    孫殿雄和田甜仍在外麵等候。


    閉上房門後,荀子盯著楊崢,再也壓製不住怒火,厲聲訓斥道:“我警告過你,不要打焚天印的主意,招惹孟嚐君這頭惡虎,你怎麽就是不聽!要不是我出麵,你現在已經死了!”


    愛之深責之切,他真沒想到,楊崢敢鋌而走險,孤身智鬥孟嚐君。


    楊崢低下頭,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默默聽著,不敢反駁。他知道,荀子是擔心他的安危,絕沒有半分惡意,自己這麽做,讓老人家也跟著提心吊膽,捏一把冷汗。


    “綁架他的兒子?還是四個?虧你想得出來!我以前怎麽沒發現,為了達成目的,你竟然不擇手段,連綁票這種事都敢幹!你以為我剛才在演戲?我這一生,從不徇私情!”


    他對楊崢的表現很失望,如果把隔絕聲音的屏障打開,怕是站在大街上,都能聽見他的訓斥。


    楊崢不再沉默,抬頭說道:“我了解您,所以事前沒敢跟您打招呼。您說的沒錯,綁架這種事,確實上不了台麵,我有點不擇手段。不過,我認為,也得看對付的人是誰。”


    “哦?”荀子冷笑一聲,“你還覺得自己有理?”


    楊崢麵色平靜,“對待正人君子,當然要坦誠相待,不能拿陰險手段算計他們。然而,無論是孟嚐君,還是他的四個兒子,顯然都不屬於君子,您在齊國多年,應該對他們有所了解。”


    在市井坊間的百姓眼裏,孟嚐君仗義疏財,為人豪爽,是一代風流人物。他們畢竟隻是普通百姓,靠流言傳說去評判大人物,無法接觸到孟嚐君,更無法了解很多傳奇故事的真相。


    荀子卻很清楚,所謂禮賢下士、仗義疏財,不過是從政者的權術而已,目的在於收買人心,謀取威望和聲勢。心不狠、手不辣的人,永遠玩不了政治,更別想縱橫捭闔,主宰江山。


    孟嚐君田文,從來都不是真正的賢者。


    至於他的兒子們,就更不必闡述,都是一群虎豹豺狼。


    對付這群人,楊崢還談什麽仁義?更何況,他跟孟嚐君一家本就仇怨積深,上次已經公開對峙,發生百人戰的盛況,他就算殺死對方,也是以牙還牙,在情理之中。


    所以說,綁架又如何?楊崢從沒打算當個君子。


    他可是未來的秦始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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