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赤紅色火焰撲上來,田澤毫不猶豫地撤手,跳出圈外。


    他的感知很敏銳,從火焰內部察覺到恐怖的氣息,這是普通火焰所不具備的,讓他意識到不妙。即墨田家以火屬性功法聞名,不排除楊崢學過某些秘法。


    他緊盯著那道火焰,道出眾人心頭的疑問,“這是什麽劍,竟能纏住我的天瀑刀不放!”


    天瀑刀由孟嚐君親手贈給他,是當世屈指可數的名刀,靈性十足,從品級而論,屬於最頂尖之列。若說有靈器能鎮壓它,並非不可能,但也得是更強大的神器才行。


    而天下最神妙的靈劍,譬如龍淵、泰阿、水寒等,無不是名揚四海,人盡皆知。江湖上何曾傳過,有一把血色妖劍,能絞住神兵利器?


    楊崢沒有回答,也處於震驚的情緒中。


    龍血劍殺人嗜血,已足夠恐怖,超出他能接受的範疇,沒想到,更恐怖的還在後頭。此劍連天瀑刀都絞得住,日後跟人交戰,豈非可以輕鬆奪刃?


    這兩大奇效堪稱逆天,比巨闕劍可怕多了。巨闕乃歐冶子大師的遺作,那麽,這把名不見經傳的魔劍,究竟出自何方神聖的手筆?


    直到此時,他才掂清那神秘人贈劍的分量。


    他熄滅三昧真火,左手用力握住劍柄,龍血劍靈立即會意,啪的一聲,變得挺直,恢複先前的模樣。


    他的右手緊攥著天瀑刀,眯眼去看時,隻見雪白的刀刃表麵,赫然多出數道血紅色的細痕,分明是被龍血劍勒出來的。


    它陷入沉寂,落在楊崢手上,任憑田澤如何以神念催動召喚,都紋絲不動,也沒再泛起明亮紋絡,儼然變成一把再普通不過的鐵刀。


    楊崢感知得到,天瀑刀靈性盡失,它的刀靈蕩然無存。顯然,這也是龍血劍搞的鬼。


    “我明白了,這把劍的魔性,比我想象中還強大。它不止吸噬生靈的精血,連碰到的靈器也不放過,凡是品階比它低的,器靈都會被它吸噬走……”


    殺人飲血,毀器奪靈,龍血劍已出世,注定會成為令人聞風喪膽的夢魘。


    楊崢抬手一拋,將天瀑刀還給田澤。


    田澤握在手中,察覺到驚人的真相後,瞳孔不斷抽搐著,心都在滴血。這可是父親贈給他的成年禮啊,居然在眾目睽睽下,就這樣被毀了。


    他臉色鐵青,拳頭攥得咯咯直響,對楊崢的恨意極其熾烈,轉頭瞥向蘆棚,說道:“高師叔,把你的地戮刀借我用用,事後必有重謝!”


    要想戰勝楊崢,替愛刀報仇,赤手空拳是不行的,他必須再拿一把名刀,跟楊崢速戰速決。


    那老者聞言,表情有些難堪,躊躇片刻後,還是不敢違背田澤的意誌,將佩刀送過去,叮囑道:“保護好它!”


    他也看出門道,怕楊崢如法炮製,再用魔劍把自己的愛刀給廢掉。


    田澤持刀在手,邁步走向楊崢,嗓音陰戾,“我本想跟你玩玩,你卻成功激怒了我,那就立即淪為刀下亡魂吧!”


    他每踏出一步,渾身的氣息便暴漲數分,仿佛腳下生根,將大地之力匯聚在他體內,如巍峨山嶽一般,瘋狂地累積升高。


    風起雲湧,天地肅殺。


    戰台承受不住他的血脈力量,隨著他的步伐而猛烈震蕩,邊緣已出現裂痕,眼看快要從中間崩裂。更確切地說,這片大地,跟他產生共鳴,隱隱被他掌控。


    受大地動蕩影響,附近人們生出一種荒誕的錯覺,仿佛這天和地正在拉近,不知是天在塌陷,還是地在攀升。


    挾泰山超北海,大概便是如此威勢。


    田澤的黃帝血脈,徹底爆發了。


    他雙手握刀,衣襟長發在疾風裏狂舞。暴漲的殺氣被灌注進地戮刀,呈現出土地的暗黃色,足足有數丈之粗,宛如擎天巨柱,橫亙在他手裏。


    他緩緩舉刀。


    擎天巨柱豎起,對準楊崢。


    刀落之時,便如不周山刀,天塌地裂。


    這道挾天地大勢的毀滅性攻擊,楊崢能接得住麽?


    如果像剛才那樣,隻是純粹的短刀相接,那麽,楊崢能依靠龍血劍的威力,再度絞殺田澤的刀。但問題在於,轉瞬之間,田澤仿佛變了個人。


    他變強了。


    楊崢靜靜站在對麵,對黃帝血脈的大地之力感知得最真切,不禁閉上眼眸,深吸一口氣。


    “如果我沒猜錯,剛才交手前,他還無法爆發出這般氣勢。在激戰過程中,他的潛能被激發,對大地之力有所明悟,才有了破境的跡象。”


    他看得出,田澤境界圓滿,此時正在破境。


    這股火山般噴薄的雄渾氣勢,蘊藏著大地的厚重和蒼茫意味,其實就是所謂的道,大地之道。


    也就是說,田澤這一擊,屬於道心境的範疇。


    不愧是王族的絕豔天才,在愛刀被毀之際,他的心境不僅沒亂,反而被激發,準備臨陣破境,他對得起黃帝後裔的身份。


    楊崢最大的優點,就是心理素質過硬,麵對如此危機,仍然麵不改色,心如止水。他知道,慌是沒有用的,唯有全力以赴,擊潰這一刀。


    “第四境的神通,那夜在塵清觀裏,我曾見淩雲道人施展過一次。隻不過,他弄出的陣勢沒這麽大而已,其威力肯定比這田澤還強。”


    畢竟,淩雲道人是貨真價實的第四境。


    “他領悟的是風之道意,一劍所起,清風徐來。那種意蘊,追求的既不是疾風之速,也非狂風之威,而是清風之形。風縹緲無形,卻無處不在,無孔不入……”


    趁田澤踏步蓄勢的功夫,他靜靜冥想著那部清風劍訣。


    他並非別無選擇,隻要他願意,完全可以像那夜迎戰淩雲道人那樣,憑借斬炎刀和三昧真火迎敵,但此刻,他不想這麽做,乖乖使出看家本領。


    田澤能臨陣領悟,他憑什麽就不行?


    都是天才,他憑什麽要認慫?


    極限逼迫潛能,田澤是個不錯的磨刀石。楊崢也想試試,試著用新領悟的清風道意,來化解麵前的大地偉力。


    那夜在道觀破境前,他曾靜心參悟過清風道意,此時重新拾起,道人那輕飄飄的一劍,在他腦海裏浮現出來,變得越發清晰真實,仿佛快要從腦海刺出。


    這就意味著,他離成功領悟越來越近。


    而田澤已蓄勢完畢,長刀終於斬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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