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招攬,讓楊崢措手不及。


    他連溫青的底細都還不清楚,怎麽突然就提到拜師了?倒是溫青,通過這場大戰,被他展現出的天賦和氣概打動,確認遇見了對的人,願意收徒。


    “這……”


    他暗暗腹誹,萬一自己真是曆史上那位,日後還怎麽對儒家下得去手呐……


    沒等他回複,旁邊的田爽幹咳一聲,搶先答道:“多謝大先生厚愛。拜師一事幹係重大,涉及到即墨田家,容我們從長計議吧!”


    他心知肚明,大哥田單是要讓楊崢繼承火牛陣,當作接班人培養,未來守護田家。那麽,從田家的利益出發,最好讓楊崢加入兵家。


    至於文縐縐的儒家,還是算了吧。


    溫青聞言,明白疏不間親的道理,不好再勸說楊崢,改口道:“也罷,貿然拜師,可能太倉促。以後我向家師引薦你,他肯定會喜歡你。”


    他不著痕跡地提起荀聖,是想暗示楊崢,這份機緣可不淺。儒家有聖人坐鎮,相比之下,兵家殺孽太重,自祖師孫武後,便再無聖人出現。


    孰優孰劣,不言而喻。


    孫殿雄也是兵家中人,不想摻和這些事,趁機說道:“諸位繼續聊,我得護送太子回城,改天定當宴請楊賢侄。”


    說罷,他匆匆下山離去。


    溫青仍不甘心,從袖裏掏出一本冊子,鄭重遞給楊崢,“這是家師所創的絕學,叫《解蔽篇》,講究虛壹而靜,心神清明,對煉神境很有幫助。”


    他見楊崢剛進第三境,就能靈活駕馭霸道龍氣,顯然神魂力量極強,適合走這條路線,所以慷慨送出典籍,助其更進一步。


    楊崢喜出望外,連忙道謝。


    能得聖人絕學,這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大機緣。他相信,自己以《解蔽篇》煉神,其速度將會大幅提升,節省不少時間。


    溫青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好好修煉吧!我大概猜到,你要去學宮參加錄試,等成為正式學徒後,咱們還會經常……”


    話沒說完,他的笑容忽然凝固,轉身看向西麵。


    楊崢感到好奇,同樣扭頭去看,隻見一名孩童盤腿坐在不遠處的地上,正靜靜注視他們,衣裳很單薄,卻看不出冷意,一臉淡定。


    田爽的表情也變得精彩,宛如活見鬼一樣,“這娃娃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咱們怎麽毫無察覺?”


    以他和溫青的道行,附近二三十裏有點風吹草動,都能清晰感知到。但不知何時,這名孩童如憑空出現,竟將他們蒙在鼓裏。


    這太匪夷所思了!


    溫青皺著眉頭,想到某些隱秘,臉上湧起前所未有的凝重,即使是先前麵對春秋大陣,都沒這樣失態過。


    他什麽也沒說,微整衣襟後,隔著空曠地,朝那名孩童行師禮,神態恭謹至極。


    看到這一幕,楊崢感到不可思議,正想開口說話,忽然間,隻覺神魂遭到一股精湛的威壓衝擊,眼前一黑,當即昏迷過去。


    暈倒的還有田爽,連他都招架不住。


    而外界風平浪靜,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


    溫青沒有倒地,臉上已是汗水涔涔,不敢抬頭去看。他知道,自己沒被這股威壓擊垮,絕不是由於道行,而是那孩童手下留情。


    這是給荀聖一個麵子。


    素來堅毅不屈的溫青,此時心神緊繃,戰戰兢兢。他並非怕死,而是發自肺腑地敬畏強者,甚至比對自己老師還敬畏。


    山頂的氣氛異常壓抑。


    孩童背負雙手,麵無表情,像個教書先生一樣,踱步走向溫青。


    “知不知道,我為什麽現身相見?”


    溫青仍躬著身子,沒有答話。


    孩童在他麵前停下,伸出小手,撣掉他肩頭的灰塵,“早就聽說,你性子溫順拘謹,現在看來,果然很無趣。倒是你家老二……”


    溫青豁然抬頭,直視孩童,“前輩見過我師弟?”


    孩童咧嘴一笑,欣賞著溫青眉宇間的驚懼之意,譏笑道:“你怕什麽?我又不是吃人的魔頭,沒傷他半根手指頭。”


    聽到師弟沒事,溫青如釋重負。


    孩童白他一眼,“蕭白見到我,麵不紅氣不喘,泰然自若,頗有你老師的風骨。再看看你,真不配當大師兄,更別想繼承那棵道樹。”


    溫青臉色緩和,苦笑道:“因為敬,所以畏。而且,我師弟豪氣幹雲,無所敬畏,這是師門之幸,我不如他,也沒什麽丟人的。”


    他心裏清楚,這孩童心機陰鷙,隨口說這幾句,是想離間他們師兄弟。至於動機,此人做事全看心情,懶得考慮動機。


    孩童嗬嗬一笑,漫不經心地道:“我本來想把你打傷,逼荀況現身,這樣一來,齊王就能看出,你老師明明在監視這裏,卻不肯現身救他兒子……”


    溫青聞言,頓時臉色蒼白,如墜冰淵。


    如果孩童真這麽做,為了愛徒的性命,荀子必會趕來相救,也就中了孩童的毒計。到時候,齊王必會猜忌荀子,從而衍生出更多殺機。


    不需出手,隻是略動心思,就能殺人於無形,這孩童果然如傳聞中那般可怕。


    孩童繼續說道:“至於齊王那個廢物,裝病這種小伎倆,能騙得過誰?他最多疑,無非是想引出城中奸細罷了。你得提醒荀況,別上農家的賊船。”


    他洞若觀火,寥寥數語,就道破今日這場刺殺的真相。原來,一切比表麵看起來更複雜。


    溫青汗流浹背,後怕得說不出話來。


    孩童伸出小手,猛拍溫青的脊背,讓他直起腰。


    “知道我為什麽改主意了嗎?因為我忽然又想到,朽木將枯,田齊已經爛到骨子裏,我折不折騰,它都會死掉,我還不如做些更有意義的事。”


    溫青深吸一口氣,問道:“什麽事?”


    孩童眨了眨眼,俯身端詳著地上楊崢的麵容,嘀咕道:“鄒衍那蠢貨,居然真聽老子的勸,沒給他播下道種……”


    他嗓音細微,而且溫青太緊張,沒能聽清這句話。


    孩童蹲下身,檢查著楊崢的身體,忙了一會兒,說道:“我挺舍不得老荀,回去後告訴他,這小子不適合當他徒弟,否則遲早妨他的命。”


    溫青神情劇變,不知這話裏是否藏著新的陷阱,該不該信。


    “另外,等這小子醒來,替我轉達一句話。”


    “初九,潛龍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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