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獨自待在客棧內的肯得機收拾著包裹。


    幾件衣物、幾本書籍,再加上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包裹便要被填充得滿滿當當。


    收拾行李這種事情,按理說應當算得上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可現在,獨自一人待在客棧的肯得機,神情卻顯得無比凝重。


    “那個家夥到現在還沒開始在城池裏搜人……難道真的是我多慮了?”


    肯得機想著那個肥胖的身影,眼中的銳色越來越強烈。


    因為發現王大人來到了洪水城,所以他便帶著肯坤坤逃到附近的城池。


    如今已經過去了十多天,在這期間,肯得機也會時不時地去打聽一些消息,想要看看王大人有什麽行動。


    結果,他卻始終聽不到可疑的風聲。


    一切的跡象都在表明,王大人好像真的隻是來洪水城玩樂的。


    肯得機摸著自己全白的胡須想了想,最後還是搖搖頭,繼續彎腰收拾起了雜物。


    “嗯?”收拾著收拾著,一頭白發的肯得機身軀一頓,摸到了一團包裹成長條狀的絲綢。


    這一刻,肯得機似乎被打開了回憶的匣子。他凝視著絲綢,雙手不知不覺將其解開,露出了裏麵被細心包裹著的小匕首。


    這被包裹起來的破舊小匕首與包裹它的精致絲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可肯得機卻是隨手一丟絲綢,仔細地摩挲起了這又鈍又舊的小匕首。


    看樣子,似乎是在追憶往事。


    “爺爺,我們回來啦!”


    門外傳來肯坤坤稚嫩的呼喊聲,房間的門很快就被肯坤坤打開,剛練完武的二人隨即走了進來。


    發現肯得機在看那把熟悉的小匕首,肯坤坤眉頭一挑:“咦?爺爺,你怎麽又把這匕首拿出來了?”


    在肯坤坤的印象中,這麽多年來,他經常會發現肯得機對著這把鈍匕首發呆。而每當他詢問肯得機緣由的時候,卻總是得不到結果。


    此刻的肯坤坤屁顛屁顛地湊上前來,眼睛瞪得大大的。


    看樣子,哪怕是現在,他對這把小匕首的好奇之心還是沒有衰減。


    聽到肯坤坤的聲音,肯得機也沒搭理他,繼續摩挲著小匕首。好一會兒,他突然想起了什麽,猛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冰蝶。


    “對了冰蝶,你的哥哥跟麥將軍是什麽關係啊?”


    “麥將軍?”


    “對。”


    麵對這莫名其妙的問題,冰蝶眨了眨眼睛,漂亮的睫毛微微一顫,顯得有些尷尬。


    她從來就沒聽薑離提過什麽“麥將軍”的事情。


    見冰蝶有些不知所措,肯得機微微一歎,也意識到冰蝶並不知情:“哎,看來你不知道……算了,下次直接問你哥哥好了。”


    說罷,肯得機收回了小匕首,重新用絲綢包裹起來,自顧自地收拾起行李。


    又過了一會兒,肯得機收拾好行李站起身,扭頭一看,發現冰蝶與肯坤坤居然還站在原地看著他。


    他們眼中,皆有疑惑之色。


    “怎麽,你倆都很好奇?”


    二人點了點頭,自然沒有否認。


    肯得機想了一會兒,隨後無奈一笑:“你倆都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冰蝶的哥哥更是認識麥將軍。其實現在告訴你倆一些事情,倒也無妨。”


    那天薑離說出了肯得機的“尚嘯大將軍”身份後,肯坤坤才終於得知,自己的爺爺居然是一位大將軍。


    而薑離當時還胡謅了一些話,讓肯得機誤以為薑離與他的老友,即這位“麥將軍”相識,所以肯得機才收了冰蝶為徒。


    ——在肯得機眼裏,這兩個小家夥現在都可以知道自己的秘密。


    於是肯得機摸起潔白的胡須,走到窗前眺望遠處,眼中滿是追憶:“當年,我和麥將軍都還隻是一名普通士兵,因為性格相合且經常並肩作戰,久而久之,就相互成了對方最好的朋友。那把匕首,正是那些年麥將軍跟我對練時用的匕首。”


    聽到這話,肯坤坤恍然大悟:“我就說那把匕首怎麽會那麽鈍,原來是故意弄成那樣的……咦,既然它是那個什麽麥將軍的匕首,那為什麽會在爺爺你這裏啊?”


    肯得機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遮掩什麽情緒:“我們兩個一直苦練武學,在戰場上不斷立功,最終都升官加爵獲得了將軍封號。


    然而,雖然說麥將軍跟我有著相通之處,但在朝堂之上,麥將軍卻經常會與我產生分歧。


    終於,在一次大的衝突中,我與麥將軍徹底鬧僵,最後我決定遠離帝都,麥將軍便將這把匕首贈與我留作紀念……這就是這把匕首的故事。”


    話音散去,好一會兒後,肯坤坤似乎想到了什麽,神情有些恍惚。


    “對了爺爺……既然你肯把小匕首的秘密說出來,那你能把其它秘密也告訴我嗎?”


    “什麽?”


    肯坤坤吞咽了一下口水,眼中的猶豫之色逐漸被堅定所取代。


    ——“我的父母……他們究竟在哪裏!?”


    這個問題肯坤坤並非是第一次提出。


    自他小時候開始,他就一直想得到這個問題的結果。


    一聽是這個熟悉的問題,肯得機微微一愣,隨後擺了擺手:“我不是說了嗎?你的父母早就已經因病離世了……”


    “爺爺,你又給我這個回答。”肯坤坤有些沮喪。


    “嗯?”


    “如果真像爺爺你所說的那樣,那為什麽咱們家裏沒有任何與他倆有關的東西?……


    行吧爺爺,我再問一個問題——為什麽你一直都不打算搬家?


    難道在這個世界上,我們連一個親人也沒有嗎?為什麽我們要一直住在那有些偏僻的洪水城裏呢?”


    見肯得機陷入了沉默不做回複,肯坤坤顯得十分不甘,忍不住繼續詢問。


    “爺爺,既然你今天肯將一些秘密分享給我,那你為什麽不肯將其他事情也一同告訴我呢?難道,我真的就一輩子都不能得知事情的真相嗎?”


    看得出來肯坤坤十分激動,他那顫抖的聲音不斷回蕩在房間內,使氣氛變得越發凝重。


    肯得機詫異地看著一反常態的肯坤坤,如同是重新認識了他一樣,感受著他所表現出來的前所未有的堅定,內心滿是觸動。


    “這孩子……還是長大了啊。”


    盡管內心無比觸動,但肯得機還是歎了口氣,話語中充滿了無奈。


    “坤坤,有些事情爺爺暫時還不能告訴你。不過爺爺答應你,時機成熟之時,我都會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你。現在,我們先回到洪水城裏,好嗎?”


    肯得機走上前來撫摸起肯坤坤的腦袋,肯坤坤站在原地一動未動,深呼吸著平複心情,還是難過地點了點頭。


    一旁的冰蝶從頭到尾都沒插話。


    她靜靜地聽完了爺孫二人的對話,最後眨眨眼睛,內心若有所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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