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城內的某座閣樓裏。


    城主依舊是一身蒼藍素軟緞長袍,這簡潔的衣著直接讓他展現出了幾分幹淨利落。劍宇星眉的他眼眸深邃,平日裏展現出來的豪氣在此刻竟是刻意地收斂著。


    坐他對麵的是一名肥胖男子,肥頭大耳。奇怪的是,那小到誇張的眼睛非但沒有給他帶來一絲猥瑣之意,反而更加突出了他無時無刻都在展現而出的桀驁。


    ——雖說我顏值沒你高,但我地位比你大的多!


    “王大人蒞臨洪水城,屬下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沒有第一時間迎接這位大人物,洪水城城主直接開口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王大人目光放在洪水城城主的眼部,擺了擺手:“城主大人日夜操勞事務,忙碌之餘,也要注意身體。”


    察覺到城主掛著嚴重的黑眼圈,王大人認為他是操勞城內事務過了度,導致沒有休息好。洪水城城主愣了愣,沒想到這位氣質狂傲的王大人居然還挺好說話的。


    “謝大人關心!”


    這幾日來,他是因為心事而導致睡眠不佳,產生了黑眼圈,而並非是因為忙於事務。


    前日,紅衣壯漢給了他好幾天做決定,他日夜掙紮,寢食難安。


    到底要不要聽從紅衣壯漢的話,通過害死那群鏢師的方式來讓他為自己報仇呢?這位城主的內心無比掙紮。


    二人坐在桌前,很快,城主的跟班老者便端著茶壺走來,看樣子是想為二人斟茶。見此狀況,站在王大人身後的鷹鉤鼻男子眉頭一挑,往前邁步從老者手中奪走了茶壺。


    “王大人喜酒不喜茶。”


    鷹鉤鼻男子淡淡地開口。


    城主的跟班老者皺了皺眉,目睹著鷹鉤鼻男子將一隻蠱蟲放進了茶壺裏,表情凝重。


    “聚酒蟲,可以化茶為酒的神奇蠱蟲。”


    王大人察覺到了這個狀況,笑了笑,解釋著那隻蠱蟲的作用,示意不用擔心。城主幹笑了幾聲,內心如明鏡,一言不發……


    真是搞笑,


    你若是想喝酒,直接對我開口便是,何必特意用這隻蠱蟲來化茶為酒呢?


    投下這隻蠱蟲,


    你到底是想把茶變成酒,


    還是……


    想檢測茶裏是否有毒呢?


    雖說王大人的話語上十分禮貌客氣,但他行為舉止中的那份狂傲卻是無法遮擋。他行為處事的桀驁,從他下屬敢直接奪過茶壺這個行為中可見一斑。


    鷹鉤鼻男子為二人斟上由茶變成的酒,王大人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隨後放下杯子開口問道:“洪水城最近有什麽大事嗎?”


    洪水城城主打量著自己麵前杯子裏的酒,也沒猶豫,直接拿起來喝了一大口,這讓王大人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大事倒是有的……就在前日,一隻恐怖的妖怪出現在了城外!”


    “妖怪?”王大人眉頭一挑,一副十分好奇的樣子。


    “是的。當時,城外產生了天地異象,一道光柱衝天而起,天地都為之變色!……”


    城主回憶著當時的情形,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王大人坐在麵前,靜靜地聽著。就這樣,洪水城城主刪刪減減講起了前日發生的事,當然了,他自然不會傻傻地提到自己的父親……


    ——把城內的人都知道的“事情真相”告訴他就行了!


    “……就這樣,那位偉大的修真者為了守護城池,與妖怪同歸於盡。”


    聽完這件事後,王大人淡淡地點了點頭,開口道:“那他唯一的親人你可要好好對待。”


    說罷,他又隨手拿起杯子喝酒,一副完全無所謂的樣子。


    “自然應當如此。”


    城主將王大人的神態收在眼裏,也發現了這位大人物其實根本沒有什麽關心民生疾苦的念頭。妖怪攻城,死多少人,他的內心似乎都不會起任何波瀾。


    此事講完,閣樓內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二人靜靜地喝著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與此同時,肯得機的家中。


    院子裏,各種練武器械擺放在四周,冰蝶跟小男孩站在院子中央一動不動,等待著老者的到來。


    肯得機在昨晚便向冰蝶強調,早上要跟小男孩一樣,老老實實地站在院子裏等待,不能到處亂跑。按肯得機的話說,就是“這叫紀律”!


    而站了好幾炷香的時間後,小男孩就有些站不住了。


    他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偏過頭跟冰蝶搭起了話:“冰蝶啊,為什麽你姓冰,而你的哥哥卻姓薑呢?”


    冰蝶在原地站得直直地,表情凝重,一言不發。


    看著冰蝶這副嚴陣以待的樣子,小男孩搖了搖頭,笑道:“你那麽緊張幹嘛,咱們不聽話,爺爺又不會把咱倆打一頓……頂多,就是把咱們罵到產生幻聽而已嘛,習慣就好了。”


    小男孩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勸冰蝶跟他聊聊天,而冰蝶卻依然一言不發,表情嚴肅,筆直地站在原地,等待著老者的到來。


    因為薑離昨天對她說過,之後都要聽從肯得機的話,所以不管怎樣,冰蝶都不會違背肯得機的命令。


    ——主人讓我聽話,我就聽話!


    讓我站著就站著,


    讓我苦練就苦練……


    “喂冰蝶,你說句話嘛……誒,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肯坤坤,袖裏乾坤的坤,因為爺爺希望我以後能成為一個包容萬物的人,所以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也許就是因為取了這個名字,我什麽東西都喜歡!唱、跳、武功、蹴鞠……你知道嗎,我最喜歡的就是蹴鞠了,咱們訓練完後,可以一起去踢啊!~”


    說罷,肯坤坤還興奮地做了幾個踢蹴鞠的動作,並用十分期待的目光看著冰蝶,等待著她的回答。


    平日裏都是肯坤坤一個人受訓,這個小男孩悶都悶死了,現在,終於能有個人陪自己一起受訓了,他怎麽可能憋得住不聊天?


    然而,不管肯坤坤怎麽說,冰蝶都始終保持著站立姿態,一動不動,完全遵守著老者的命令。


    眼見冰蝶始終不肯理自己,肯坤坤歎了口氣,意興闌珊。


    …


    “還想踢蹴鞠?”


    陡然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肯坤坤嚇得一個激靈,身軀顫抖地扭過頭來,對著突然出現的老者幹笑了幾聲。


    “肯坤坤,訓完之後自覺繞著洪水城跑三圈!”


    聽著老者的訓斥,肯坤坤表情苦澀,看了看冰蝶,發現冰蝶至始至終都是那副筆直的姿態沒有變過,他的內心不禁有些佩服這個小女孩。


    肯得機走到二人麵前,瞪了一眼肯坤坤,隨後對冰蝶讚賞地點了點頭。


    他也沒有多的廢話,直接開始了今天的主題。


    “今天,我將傳授給你們我的自創武學!”


    肯得機擺好架勢,準備施展武功。


    “此步法需要極強的技巧性,內力的多少反而不重要。它可守可攻,邁步時似有虎嘯龍吟,虛幻變化間迷惑敵人,輕鬆製敵……哪怕你沒有內力,依然能夠施展!”


    要知道,老者就沒有任何內力。


    很快,演示過一遍後,老者便開始傳授他倆這套步伐的要領與技巧,二人聚精會神,認真地聽著。


    聽著聽著,冰蝶興奮地開了口。


    “肯爺爺,這套步法叫什麽啊?”


    老者笑了笑,答道:“這是我自創的尚嘯疾馳步!”


    想了一會兒,他覺得自己不應該讓這個醒來的小女孩產生挫敗感:“冰蝶啊,你慢慢學,大概一周就能學會了。”


    冰蝶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振奮。


    “我會努力的!”


    …


    不知不覺便是中午了。


    老者跟小男孩大眼瞪小眼,傻傻地看著冰蝶腳下的殘影。


    “奇才啊……”


    這個小女孩,僅是一上午就完全掌握了這套步法,現在施展起來,竟是已經熟練得令人發指了!


    肯坤坤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地對老者問道:“爺爺,你不是說大概學個一周才能學會嗎?”


    一上午,他才剛剛記下來這套步法的要領,而冰蝶,卻是已經達到了這套步法的最高境界——步履變化間出現道道殘影!


    學習這套步法,關鍵不在於內力與身體素質,而在於根骨與資質,冰蝶的武學資質實在是強得恐怖,恐怖得都不像是人類了!


    耳邊還回蕩著坤坤問自己的話語,老者眨了眨眼,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知道冰蝶的資質極佳,但也沒想到能好到這種地步……


    ——自己好像真的教不了她多久啊!


    感受著二人的驚訝,冰蝶咧開嘴巴,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目光閃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從二人驚訝的神態中,她感覺自己似乎做得還不錯。


    “主人,冰蝶會好好努力的!”


    小女孩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仰起頭望著天空,腦海中浮現出薑離的背影。


    秋日的陽光與風兒結合,夾帶著絲絲涼爽,又蕩漾著柔和的暖意。


    它們輕輕地灑在冰蝶的臉上,十分溫柔。


    暖暖的,很舒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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