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裏綠綠的。


    外麵的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有光灑進來,如果是繼歡和阿爺的話這種情況下多半不會開燈,即使有了穩定收入,這祖孫倆仍然都比較節約。不過在黑蛋這裏就完全不一樣。


    隻要天一黑,黑蛋待得房間的燈就一定會亮起來了。


    繼歡認為這對孩子的眼睛好,而阿爺則認為這樣黑蛋就不會害怕了(?)。


    能在夜間看小畫書沒壓力&本身就是房間裏最恐怖存在的黑蛋蛋:咻咻~


    那天和阿瑾在餐桌上探討的關於讓黑蛋獨立的事情,繼歡祖孫倆都放在心裏了,不過讓這麽小的孩子一個人睡覺……繼歡覺得還是早了點,所以阿瑾離開後黑蛋每天晚上要求和啾啾一起困覺的要求他就都默許了。


    不過睡覺前陪黑蛋玩的地方卻是改到隔壁黑蛋自個兒的小綠屋了,阿爺還特意用一片小木片做了個門牌,上麵寫上黑蛋的名字,黑蛋如今已經認識自己的名字了,教了他幾遍之後,他就知道那個房間是自己的了。


    既然是自己的房間,那麽……再害怕也要進去了。


    >_<


    玩具擺到小床上,破褲頭放到綠色的衣櫃裏,小畫書也放在床頭的書櫃上,最後,繼歡還把自己枕頭下那些亂七八糟的“寶藏”轉移過來了。


    當然,最寶貝的東西黑蛋仍然堅持放在啾啾的枕頭下,不過有些比較平常的卻是已經過來了。


    繼歡進房間的時候,黑蛋正坐在小床上看著什麽,呱呱坐在他身邊,小魔物和呱呱都有一個相對身子有點過於圓潤的肚皮,肚皮腆著,黑蛋和呱呱都低著頭。


    綠色的燈光和尚未落入地平線以下的日光一同灑在屋子內,床上一高一矮兩個小背影,看起來很和諧。


    那隻是背影而已。


    “呱!”聽到繼歡的聲音,先轉過身的卻是呱呱,它一蹦一蹦的,從黑蛋身邊跳開,端坐在床上距離繼歡不遠的位置,呱呱偏著頭看著他。


    呱呱的嘴巴張開著,裏麵露出幾顆細細的小牙。


    青蛙會有牙齒嗎?


    這個問題從繼歡第一次發現呱呱長牙的時候就在想了,不過多想無益,繼歡伸出一隻手摸了摸呱呱的頭,呱呱就順勢跳到他的肩膀上了。


    幾乎沒有重量。


    說來也奇怪,除了繼歡一家人以外,外人似乎是看不到呱呱的,就連經常來家裏的那吉和阿布也看不到。


    小灰是知道的,因為他陪黑蛋玩了一下午呱呱。


    肩膀上坐著存在感若有似無的詭異玩偶,忽略掉對方露在自己耳邊的尖銳牙齒,繼歡將注意力轉移到床上另一個背影上。


    “黑蛋。”繼歡又叫了一聲。


    這下離得近了,他明顯看到床上的小魔物似乎加快了動作,之前繼歡還以為他是在看書,不過離近了才發現小魔物放在床上的並不是書,而是一張舊報紙,他也不是正在讀報,而是用舊報紙折紙玩。


    這是阿爺現在每天陪黑蛋玩的新花樣,讀書不行,可是阿爺手巧呀~每天磕磕巴巴陪重孫子讀故事的阿爺如今開始教黑蛋折紙了!


    黑蛋如今的折紙課進度大概是新手入門lev 1-的水平:正在學折紙飛機。


    早就聽到舅舅的腳步聲了,黑蛋就加快了折疊的速度,小爪子不停,看他忙得一頭汗的樣子,繼歡也適當放慢了腳步,留給他盡量充裕的時間,然後,終於——


    黑蛋在舅舅停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完成了手上的紙飛機,他高興的回過頭來,小爪子上捏著一個歪歪的紙飛機,小魔物大聲道:


    “機機!”


    繼歡:=-=


    你叫“飛飛”也好啊,為什麽非得叫“機機”啊,用的還是中文——繼歡有點無奈。


    “嗯,黑蛋這麽快就學會折紙飛機了,真厲害。”繼歡的誇獎語氣也很淡然,不過黑蛋還是喜滋滋的收下了。


    張開小爪子,他找啾啾要了個獎勵的抱抱。


    繼歡就把他抱了起來。


    “機機!機機!”小魔物還在說著,他的聲音軟軟的,很空靈,呃……也可以用飄忽來形容。


    從小就是個安靜的小嬰兒,如今到了學說話的時候,加上家裏的環境終於穩定下來,黑蛋終於有點愛說話了。


    他現在特別熱衷於和舅舅說話,呃,也和阿爺說,不過黑蛋說話的方式是重複自己學過的東西,對於不愛學習的阿爺來說,這內容有點勁爆,所以這對重祖孫聊天的結果就是:黑蛋還意猶未盡,阿爺已經呼嚕嚕睡著了。


    所以黑蛋更喜歡和舅舅說話。


    “嗯,這是飛機,是一種交通工具,可以讓人們在天空飛行,速度很快,比火車快多了。”繼歡就和黑蛋聊著天,想了想,他把自己小學時候看到的一條補充進去:“飛機是在二十世紀初由一對美國兄弟發明的,嗯……萊特兄弟。”


    不得不說,繼歡的記性還是挺不錯的。


    白環眼瞪著,小小的紅嘴巴也張開成一個o字,黑蛋聚精會神的聽著,雖然……他根本搞不懂什麽萊特兄弟啦。


    就算搞懂了也沒用,黑蛋這輩子估計不會再回到八德鎮上去,他也不會有機會搭乘飛機,雖然他現在會說一點中文,可是除了自己,阿爺還有阿瑾以外,這門語言無人能懂。


    不過看著小魔物認真的模樣,繼歡還是認真說了下去:“不過我也沒坐過飛機,其實火車也就坐過幾次,對了,黑蛋也坐過火車的。”


    還在繈褓中的黑蛋,是和繼歡一起坐過火車的。


    懷中的嬰兒就像一團黑霧一般,一路上提心吊膽還要按捺著悲慟的旅途,是繼歡關於火車的最初記憶。


    “我們去試試看黑蛋的飛機能不能飛吧。”不再繼續想下去,繼歡抱著黑蛋從床邊走到了窗戶旁,推開窗戶,他從黑蛋的小爪子裏接過了那架紙飛機。


    他在飛機的頭部哈了口氣←其實繼歡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做,可是記憶裏似乎小時候玩紙飛機的時候大家都這麽做,身體記住了這個動作,如今教黑蛋玩的時候便不由自主帶了出來。


    哈了口氣,繼歡拿著紙飛機的右手輕輕一擲,然後紙飛機就輕輕飛了出去。


    別說,黑蛋折得紙飛機雖然看著很渣,可是實際飛起來倒是挺厲害的,繼歡這一擲,竟是飛了好遠。


    直接飛出他們家的院子裏去了。


    “哇————”眼睛亮晶晶的,黑蛋的嘴巴張得更大了。


    帶著金鐲子的小胳膊有力的摟著繼歡的脖子,小魔物興奮的看向遠方。


    落日的餘暉灑在他的麵頰上,繼歡靜靜的盯著他,盯著小魔物的左側臉頰。


    那裏,在那原本應該黑黝黝一片的肌膚上,忽然多了一些皮膚。


    見過年久失修爆起的牆皮嗎?一片片要掉不掉的,仿佛不是很牢固的貼合在牆麵上的牆皮。


    黑蛋的臉蛋上,如今便多了一些像那種牆皮的皮膚。


    以左眼為圓心,那些皮漸漸皸裂,它們覆蓋的麵積不算大,隻在眼睛周圍的一圈,上沒連上腦門,旁沒挨到發際,就那麽很突兀的一小片。


    蒼白的皮膚宛若石膏一般黏著在黑蛋黑色的小臉上。


    黑白對比分明,這可比牆皮的視覺效果可怕多了。


    繼歡伸手輕輕摸了摸那一小片皮膚,黑蛋就眯了眯眼,然後將大腦袋在舅舅手掌心蹭了蹭,一小片皮就那樣被他蹭掉了。


    繼歡的視線一眨不眨的看著掌心那一小塊皮膚,在黑蛋看不到的地方,他伸出兩根手指將它捏在指間,捏了捏,然後又捏了捏。


    觸感卻真的很像是人類的皮膚了。


    這是兩天前的事情,黑蛋長出了第一片“皮”,那天黑蛋很興奮,一直用左臉對著舅舅,繼歡一開始完全不明白小魔物在興奮什麽,這個時候阿爺注意到他臉上多了一小片白,以為那是沾到的“髒東西”,阿爺就撕了一下,然後還一撕就掉了。


    小魔物當時就掉了兩顆金豆豆,繼歡不明所以然的哄了一會兒也就好了,然後等到第二天回家的時候,黑蛋就再次神秘兮兮的爬過來將左臉對向舅舅,這一會兒,他卻是不讓阿爺碰自己的小臉蛋了。


    發現同樣一塊“髒東西”粘在同樣一個地方,繼歡比較謹慎的多觀察了一會兒,然後這一觀察才發現:那竟是一小塊皮!


    黑蛋長皮了。


    將這個發現匯報給阿爺直到,祖孫倆對於這種情況都沒有經驗,索性也就任由黑蛋自己慢慢長了。


    不過小鬥篷卻是給他穿起來了,倒不是怕他嚇到別人,而是怕太陽曬壞了。


    新生的皮應該很嬌嫩,繼歡這幾天也特別注意勤洗黑蛋的灰鬥篷。


    長著一小片皮的黑蛋看起來更恐怖了,不過他自己沒覺察,每天照著那麵破破的小手鏡,小魔物美極了。


    然後,在黑蛋長皮的時候,呱呱也長出了牙齒。


    它現在會做很多事,會到菜園裏除蟲,會幫阿爺拿東西,還會幫黑蛋撿紙飛機。


    黑蛋的紙飛機飛出院子之後,呱呱就從繼歡的肩膀上跳了下來,在窗簷用力一蹬,他便跳出了院子,等到再回來的時候,呱呱的嘴巴裏就咬著黑蛋之前那架紙飛機了。


    拿起那架紙飛機,繼歡將它放在桌上的時候,最後一縷陽光也終於從窗外消失了。


    “走了,吃飯了。”繼續抱著黑蛋,繼歡關上了窗戶,然後向門外走去。


    黑蛋卻仍然一眨不眨的看著窗外,他忽然揮了揮小爪子,小腦袋靠在舅舅懷裏,他任由啾啾抱自己出去。


    呱呱則跟在繼歡的腳邊,一跳一跳的,它也去餐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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