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大胡子輸了錢,也沒心情跟林園調侃了,冷著臉,轉身邁步就走,其他幾個慌忙跟上,走了個一幹二淨。


    更讓林園意外的是,這幾個兵差付了錢之後,其他兵差前來喝茶,一個個規規矩矩的付錢,也再不敢鬧事。


    喝茶,休息,聊天,跟過路人,沒有二樣。


    過路人見兵差們規規矩矩的,有幾個膽大的進了茶棚,叫了茶,他們喝茶時,兵差們問也不問他們,喝完茶,休息好,兵差們規規矩矩的離去了。


    這一幕,不僅叫林園意外,連過路的人都紛紛小聲議論起來,“咦,奇怪了,那些人,喝茶居然給錢?”


    “噓——,你小聲點。我剛才看到那個領頭的大胡子,同這姑娘子一起玩骰子來著,人家規規矩矩的輸了銀子,我猜想啊,這姑娘八成是大胡子兵差的親戚?”


    “啊,被你一提醒,有可能啊!瞧這姑娘一本正經的不慌不忙的樣子,鐵定是這樣的。”


    林園的好耳力,將二人的對話聽了進去,哦?


    過路人這麽理解?


    認為她是大胡子兵差的親戚?


    哈哈……


    沒想到是這們一個結果。


    也好也好,有兵家的在後台撐腰,誰敢不給錢?


    於是,林園下午的生意很好,收入也跟她計劃的差不多,到傍晚時,她一共賺了三百一十文茶水錢,加上大胡子賭輸的錢,她一共得了五兩之多。


    到了黃昏,不久後就會關城門,城門一關,加上天氣涼了,沒有人喝茶水了,林園開始收攤位。


    正忙著時,林園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那個,姑娘?”


    林園回頭,隻見那大胡子兵差,正搓著兩手,討好地看著她。


    林園眨眨大杏眼,一臉好奇回道,“王大哥,有事兒?”


    “姑娘,敢問姑娘的這手搖骰子的絕活,是從哪裏學來的?”


    林園眯了下眼,這廝,是想學她的本事啊,再去十賭十贏?


    賭博可不是個好愛好,贏了便好,輸了,那是一家子的災亂,賣兒賣女賣媳婦賣田賣屋的,大有人在。


    不過話又說回來,都想贏,誰輸?


    喜歡賭的,不就是那幾人嗎?


    贏了大花一頓,便宜的是酒館青樓。


    “沒人教,純粹是巧合。”林園微微一笑。


    巧合?


    這種回答,顯然,不能滿足大胡子的好奇。


    他一個賭了二十多年的人,居然輸給了一個巧合搖了十八點的小姑娘?


    說出去太丟人了。


    王大胡子的臉色,頓時不好看起來,也不對林園恭敬露笑臉了。


    啪——


    他打掉林園搬著的凳子,“丫頭,你不說,你今天就走不了了!”


    林園閃身後退一步,彈了下袖子,抬頭看向這大胡子兵差,“那我就想走呢?”


    大胡子冷笑,“你走一步試試看。”


    林園好笑,這是欺負到底了?


    看來,不給點顏色他看看,真當她是嬌滴的小丫頭呢!


    “我就走了,怎麽著?”隻見林園忽然抬腿,一個橫掃,將那大胡子兵差掃倒在地。


    若是在秀水村,在豐穀縣,認識她的人太多了,她可不敢隨意拿出真本事來,除了打獵的時候,可如今在京城,誰認識她?


    再說了,京城是天子腳下,哪怕是平頭百姓,窮苦大眾,叫花子乞丐,也喜歡瞧不起外鄉人。


    不露點真本事,總有人小瞧她,還怎麽混京城?


    京城的地,不像外麵的地是泥地,而是鋪了青石板的地,這一屁股硬生生坐下去,疼得那大胡子漢子齜牙咧嘴。


    林園拍拍手,從地上撿起被大胡子漢子拍落的凳子,“你慢慢坐著,我接著收拾。”


    大胡子漢子坐在地上,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一是疼的,二是驚的。


    小小丫頭,居然打倒了他?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都說京城是藏龍臥虎的地方,可一點不假。


    大胡子漢子忍著屁股的疼,從地上一骨碌地爬起來,又一臉堆笑地,朝林園拱了拱手,“姑娘,姑娘?在下剛才多有冒犯,還請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


    “我不記過,不記過,我正忙著呢,麻煩讓讓。”


    再不抓緊收拾好,回到住處就天黑了,家裏人都會擔心了。


    再不回去,林恩就會找來了。


    一聽不記過了,大胡子兵差這才鬆了口氣,走去給林園幫忙。


    “姑娘,讓在下幫幫你吧?”又見林園的物品實在太多,桌子凳子,七七八八,撿個沒完沒了都還沒有完,他朝城門口招了招手,大聲喊過,“那個誰?過來兩個人幫幫忙!”


    頭兒話,誰敢不聽?


    被手點過的兩人,收了腰間的掛刀,馬上大步朝林園的茶水攤位走來。


    “頭兒,您叫我們?”兩人點頭討好問著大胡子。


    “去,幫這姑娘將物品收拾她,再送她回家。”


    啥?


    他們沒有聽錯吧?


    送一個素不相識的姑娘回家?


    他家老大瞧上人家姑娘了?


    “還愣著幹什麽?記得喊姑娘,都給我客氣點!”王大胡子朝二人的屁股一人踹去一腳。


    他的屁股剛才摔疼了,眼下見不得屁股完好的人。


    “啊,是是是。”兩個兵差忙著點頭。


    老大吩咐下來了,誰敢不聽?


    林園聽到他們的說話聲,微微愣了下,幫她?


    也好,有人幫忙,她就省力多了。


    今天洗了一天的茶碗,叫賣了一天的茶水,正渾身胳膊酸疼呢!嗓子都啞了。


    領頭的大胡子兵差一吩咐,兩個小兵馬上利落地幫林園忙活起來。


    放板凳的放板凳,抓草兒喂牛兒的喂牛兒。


    林園驚得目瞪口呆。


    兩人的動作很快,已將全部物品打包放好,“姑娘,全放好了,姑娘請坐上牛車,在下們送姑娘送回家。”


    有人幫忙著趕車,正求之不得。


    再說了,狐假虎威什麽的,她還是很喜歡的。


    這京城的守城門兵差,雖然隻是個九品小吏,便卻能震懾住一般的平頭百姓,就像她今天賣茶水,不是太太平平的?


    “那就多謝幾位了。”林園坐上了牛車,笑道道謝。


    “不謝,不謝,姑娘客氣了。”大胡子徹底被林園征服了,騎著馬兒親看護送,“對了,姑娘貴姓?”


    “免貴姓林,雙木林。”林園回道。


    “林姑娘啊,好好好,林姑娘,今後有什麽為難的事情,盡管來這北城門找我們哥幾個,幫忙什麽的,都是不在話下的。”


    “好說,好說,林園在此先多謝幾位哥哥了。”林園笑道。


    心中則好笑,還是老話說的好,麵對文人,得用詩文叫對方臣服,麵對潑皮武夫,當然是靠拳頭啦。


    林園報了個地址後,馬車悠悠行走起來。


    累了一天的林園,幹脆靠在行李物品上,閉眼小憩。


    雖然說是到了傍晚,倒還有落日餘暉照來,林園嫌棄陽光刺眼睛,拿了草帽扣在臉上,休息。


    她雖然不看路,但豎著耳朵聽呢,因為每條街的聲音是不一樣的,有集市,有酒樓一條街,有隻有住戶沒有商販的小巷。


    量這幾個也不敢搞鬼,將她送丟了。


    林園的牛車,是一頭斷角的牛兒,那是林園和6子翊在縣裏買的折價牛兒。


    她的牛車從一條鬧市經過的時候,有人忽然挑了馬車簾子,抬目往那牛兒身上看去。


    緊張得手心都冒了冷汗。


    “殿下看到什麽了?”一側坐著個下巴無須的胖老太監,老太監笑眯眯地樣子,像極了彌勒佛。


    但這是表麵,6子翊知道,這人被祖母安在身邊,是監視他的。


    這人時常問他,定婚的未婚妻,要不要接來京城。


    接來京城?


    那無疑是給林園一家子惹禍!


    所以他說,他早跟林家斷了來往,他們一家子在做什麽,他不知道,也不關心,還說,不過是個村姑,他怎會動心呢?


    他的話,讓祖母和身邊所有人都信了,沒有人再問林家的事情。


    但是今天,為什麽出現了林園買給他的牛車?


    那牛兒斷角的地方,世上獨一無二!


    他是不可能認錯的!


    但為了不給林園添麻煩,他的目光盡量不去看牛車,而是望向牛車經過的一間鋪子,“那不是桂香坊嗎?母親愛吃裏麵的糕點。胡公公,你下去買些回來。”


    糕點鋪子?


    胖太監訝然了一瞬,點頭道,“殿下稍等。”


    馬車停下,胖太監親自下了車,他才不信殿下隻看中了糕點,但他放眼望去,全是京城口音的人在說話,沒有可疑人啦。


    馬車中,6子翊依舊盯著那牛車在看,牛走到前方一個巷子口,拐了個彎,不見了。


    他鬆了口氣。


    但沒一會兒,他又疑惑起來,“如果牛車上坐著那個蓋著草帽的女子是林園,但牛車左右,又跟著幾個城門兵,是怎麽回事?”


    林園和城門兵交了上朋友?


    6子翊記住了一個騎馬的大胡子城門兵,等有了時間,他一定去問問情況。


    當然了,是悄悄地去問。


    ……


    林園回到住處,林大柱正要出門找她呢,見她跟三個兵差回來了,吃了一驚,“園子,這是……”


    “新交的朋友,守城門的,這位胡子多的叫王生,這兩人,一個叫以衛莊,一個叫闖衛。”林園做著介紹,“今天我做生意,還多虧了他們幾人幫忙呢。”


    林園毫不吝惜的誇獎著他們。


    把三個兵差誇得越不好意思起來,林大柱嚷著要請幾人進屋裏坐,一個個馬上拒絕了,離開了。


    林大柱正要細細問林園,那三個兵差的事,林恩回來了,一下馬,就大笑道,“好消息,好消息,我租下宅子了,一會兒咱們吃了晚飯後,連夜搬走吧?”


    o173


    林園忙問道,“哥,這麽快就找到地方了?房子租在哪兒?別租太貴的。”


    她擔心林恩隻為滿足大家的需求,而太過於苛待自己,京城寸土寸金,租一所宅子,價錢一定不便宜。


    林恩說道,“離這裏有三條街遠,咱們人多,哪能住小地方?地方大小我是根據自己的錢定下的,和這所宅子差不了多少。有前後小院子,咱們可以長住了。”


    林大柱問道,“多少錢一月啦?”


    “不貴,四兩銀子。”林恩微笑道。


    “四兩……”從小沒錢的林大柱一下子皺起了眉頭,“有點兒貴,比園子在清風鎮租的那間酒鋪還要貴一兩一月。”


    林園卻能接受價錢,“爹,這是京城。人多屋少,當然貴了。再說了,哥哥租的是宅子,不是一間房間。”


    林恩已經忙著幫林園搬物品了,笑道,“不貴不貴,兒子有錢呢。這麽幾兩銀子,還是出得起錢的。”


    林大柱歎了一聲,“但是呀,咱們在京城沒有地啊,吃棵青菜,也要買呢!哪像在家裏,吃的基本從田裏收。可這裏,啥都要錢,除了水不要錢,其他什麽都要錢。上個茅房,還要一文錢呢,這些人也太會賺錢了。”


    林園笑道,“他們會賺錢,女兒也會呀。女兒今天賣茶水,收入不少呢!”


    說起話來,居然忘記問女兒的收入了,林大柱誇獎道,“園子一向能幹,今天收入不少吧?”


    林園點頭,“三百一十文!”她沒有說跟人打賭贏了錢的事,因為林大柱和林大娘子太愛操心了,她不想他們多心。


    這五兩銀子,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不錯,不錯,一月下來,也有十兩收入了。”林大柱讚許的點頭,“園子,明天爹爹和你一起去。”


    林園笑道,“爹,我一個人忙得過來,你不用去了?就在家歇息著吧。”


    林大柱年紀大了,又連著趕了幾天的牛車沒有好好休息,林園不想他太辛苦。


    林大柱不同意,“那怎麽成?你個小姑娘家的,遇上了壞人怎麽辦?爹得跟著你。”


    林恩走來說道,“爹,園子說的對,爹在家休息著吧,明天我和阿園去賣茶水。”


    有著林恩的做保證,林大柱這才放心下來。


    因為馬上要搬家,林大柱林恩,還有林園,隻將爐子和桌子搬進了小院,凳子和茶碗茶壺全都留在車上。


    三人進了院中,他們一家住的屋子裏,已經點著了燭火。林大娘子的晚飯已經做好了,從屋中飄出陣陣飯菜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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