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園一怔。


    妹妹?林翠?


    她眨了眨眼,忍著笑意問道,“童先生問這個做什麽?”


    童從文咬了咬唇,藏在袖子裏的手,死勁地捏著長衫下擺,不敢看林園的眼睛,“你……你隻說,她有沒有定親。”


    林園越發想笑了,她背著手,抬著頭,故作一本正經地說道,“定親了……”


    “啊?定……定親了?”童從文失落地低下頭,轉身走了。


    林園努力忍著笑,“我話沒說完,你走什麽呀?”


    “林姑娘還要說什麽?”童從文轉身過來,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看著林園。


    林園抿了下唇,笑道,“我是說,定親了的事,是不存在的。”


    童從文眼睛一亮,“哦。那……那就好。”眉眼立即舒展開來,朝林園拱了拱手,轉身又走。


    “喂,童先生你等會兒。”林園忙喊道,“什麽叫那就好呀?”


    童從文隻得又轉身過來,“沒……沒什麽呀?”


    “沒有什麽?”林園眯了下眼睛,笑道,“說吧,為什麽打聽我妹妹定親的事?我妹妹定不定親的,和你有啥關係?”


    “這……這個……,我覺著吧,你妹妹人很好,跟人定親得擦亮眼睛,可別找到董成文那樣的。”童從文想了想,說道。


    林園好笑,瞧著他的眼睛,“那依童先生的意思,她得找個什麽樣的人呢?”


    童從文被林園瞧得耳根都紅了,想跑掉,又怕林園一把把他逮住,越發叫他下不來台,他隻好說道,“當然是得找個脾氣好的謙謙君子了,人品得第一,還得有學問,嗯,會賺錢養家。”


    “哦,有學問,脾氣好,人品好,謙謙君子,會賺錢養家……”林園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曉得了,多謝提醒啊。那我按著童先生這樣的人,給她找個未來相公吧,本鄉有學問的可不多呢,等我哪天去趟鄉裏,托個媒人到外鄉打聽打聽吧。”


    說完,她朝童從文揮揮手繼續往前走。


    童從文卻急了,“林姑娘,姑娘家嫁遠了可不好,她在婆家要是有個委屈,一時半會兒的找不到家裏人哭訴還不得憋屈死?你忍心看著她被人欺負了,卻幹著急地不能馬上去幫她?”


    林園一愣,這書呆子,也不呆啊?


    還知道姑娘家不能遠嫁?


    像林翠那種隻敢在家裏橫,出了門就嚇慫的,的確不能遠嫁。


    “可是……,附近也沒有什麽人,有學問還人品好的呀。”林園攤手,故作一臉的惆悵的說道。


    “誰說的?當然有啊。”童從文挺直了身子,一指自己,“我……我不就是一個?”


    林園忍著笑,好麽,這呆子終於說出口啦?


    “你?”她上下打量著童從文,裝作一臉不相信地問道,“你是說,你想娶我家翠兒?自認是一個人品好,學問好,還會賺錢養家的好男人?”


    “沒錯,我比那董從文強上十倍不止,也不比陸子翊差。”童從文把心裏的心事說開了,整個人舒暢多了,說話時舌頭也不打結了。


    也不怕林園盯著他的眼睛了。


    林園卻皺起了眉頭,“童先生啦,你對我說自己好,沒有用啦,因為我是姐姐,我隻能聽著,不能做決定,隻能幫你傳個話給我爹娘,他們同不同意,我保證不了。更不能替我妹妹做決定。更主要的是,你說你會賺錢養家,光說說可沒有用的哦,得看到實際的行動才算。“


    童從文點了點頭,“我曉得了,我會表現好的。”說著,他朝林園又拱了拱手,放心離去了。


    林園看著他的背影,好笑地搖搖頭,難怪這書生呆子,一連幾次主動找她說話,原來是想問翠兒的事啊!


    不敢主動找翠兒,就曲線找到她?


    林翠也大了,十三歲的姑娘,也該要找個婆家了。


    林園想著這件事,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林二柱家的門前。


    院子門已經上了鎖,這是林園早已猜到的,全賠給了朱家,朱家當然得鎖著了。


    林二柱家的隔壁,是林老太住的地方,林二柱一家子沒得地兒住了,一定會去找林老太。


    林園腳步一轉,往林老太的院子走來。


    堂屋中,林老太冷著臉坐著,林二柱陪著笑臉坐在一旁,林秀月一臉討好地給林老太打扇子扇涼風。


    林二柱媳婦忍著後院廚房的髒亂,正在做午飯。


    平時呢,林老太都在林二柱家吃飯,自打林老漢一死,她就沒有燒過飯,所以這廚房已經三年沒有用過了,能不髒亂麽?


    那黑色的油泥,厚得拿鏟子才能鏟掉。鍋裏的鏽漬,她刷了七八遍,才刷掉。


    到處是蜘蛛網和鳥雀飛過掉的羽毛。


    還有野貓在柴火堆裏做過的窩……


    米還是發著黴的……


    林二柱媳婦心裏那個氣啊!


    這是什麽日子啊?簡直沒法活了。


    不想做飯也得做飯,不然的話,老婆子會將她趕走的。


    前屋裏,林二柱正在安慰林老太呢,就見林園來了。


    “你來做什麽?”林二柱冷著臉問,“你還有臉來?把你二叔一家害成這樣了,你還有臉來?滾!”


    林園也不進屋,就隻站在門口,笑了一笑,“二叔說話可得講點兒理,什麽叫我把你們一家害慘了?我做什麽了?我毒死了一池的魚兒誣陷你家了嗎?我把春生的腳,按在那魚池邊上留下腳印了嗎?還是我把春生的銀墜子扯下來,丟到那兒了?我可什麽也沒有幹!”


    “你……”林二柱氣得跳起腳來,操起一張凳子就朝林園砸去。


    林園閃身一讓,那凳子砸偏了,落到了門外的石頭台階上,砰——


    四隻腳的凳子壞了兩腳。


    凳子是竹子做的,這腳一壞,修都沒法修。


    “你打人揮著拳頭打,你砸我凳子做什麽?”心疼凳子的林老太,氣得捶了林二柱兩拳頭。


    林二柱更怒了,“賤丫頭,你想幹什麽?啊?我還不信那個邪,我收拾不了你!”


    他輪起袖子朝林園衝來。


    後院,林二柱媳婦也提著一把菜刀了,“還敢打上門來?二柱,給我往死裏打?”


    林園衝上前,反手一撈,將林二柱摁在了地上,抓起一隻胳膊冷笑道,“誰敢過來,我就把他這隻胳膊給擰了!”


    林二柱媳婦嚇著了,提著菜刀不敢上前,林秀月更加不敢上前勸架。


    林老太也嚇住了。


    “死丫頭,你吃錯藥了,上門打你二叔?你就不怕陸家休了你?”林二柱媳婦冷笑。


    “我的事,就不勞二嬸操心了,二嬸還是操心操心春生吧!”林園冷笑說道。


    “春生?你敢打春生?你……你要是打春生,我跟你沒完!”林二柱媳婦嚇壞了,厲聲警告著林園。


    春生想將魚塘的事,賴在大房頭上,林園莫不是心中氣不過,才打上門來?


    林園冷笑,“我打了又怎的?他敢打翠兒,我就敢打他!他打翠兒一巴掌,我就還他兩巴掌!他是要打五巴掌,我就砍了他的手!你們不想有個殘廢的兒子,最好看緊他一點!”


    說完,她放開林二柱,揚長而去。


    “春生?春生呢?”林老太回過神來,急得一跺腳,“你們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把他找回來!把他給我關起來!你們是想斷了家裏的香火麽?”


    “娘,你別急,我這就去找!”林二柱顧不上揉被林園抓疼的胳膊,急急忙忙走出去屋子,找兒子去了。


    林春生這會兒,正坐一處陰涼處,揉著身上的疼呢。


    他剛才被林園打了一頓。


    死丫頭的手,怎麽像個男人一樣?力氣大得差點沒將他打死。


    肚子好餓呀,得,還是硬著頭皮回家吃飯吧,他是家裏唯一的兒子,爹娘總不會打死他。


    哪知他才站起身來,就見自己老爹抄著一根棍子朝他跑來了。


    “臭小子你還不回家做什麽?等著被人打死麽?”林二柱毫不客氣地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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