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皇後都不想讓東方亦玄離京,離開了京城,控製力就會減弱,雖然禦醫都說東方亦玄命不久矣,但他們還是不想讓他脫離控製,更何況在他們看來,皇子皇孫就算是死,也得死在皇城裏,死在外麵算怎麽回事呢!


    其實若說擔心和傷感,皇帝和皇後也不是沒有,畢竟是他們的親生兒子,雖然一直都不太討喜,但也沒有到恨其欲死的地步,更何況,對於兩人來說,於公於私,他們都希望東方亦玄活著,至少是短期內都希望他活著。


    從皇帝的角度來說,這個兒子很像他,同時也十分有能力,如果不是身體不好,他也許還真的會考慮讓東方亦玄成為他的繼承人,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東方亦玄要聽話,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隻是讓東方亦玄成為了他手上的一把刀,為他做了許多見不得光的事情,而這也是赤玄軍能夠發展到如今這種程度的原因所在。


    至於皇後,她對東方亦玄自然是有愧疚的,但這種愧疚,甚至是母子之情,都比不上她對權利的渴望,以及對另一個兒子的期待,那才是她精心教養出來的,最優秀的,最有可能成為未來帝王的存在,所以東方亦玄這個從尚未出生開始,就已經被她殘忍拋棄了的兒子,就隻能一直被利用到底了。


    皇後不希望東方亦玄死,因為她覺得這個兒子還有利用的價值,其實她一直都覺得,若是這個兒子身體健康就好了,那樣就可以輔佐他的哥哥,兩人一帝一將,她便是大夏國最具權利的女人!


    “再不適合,連戰場都去了,你們不想讓我出京,是想讓我的赤玄軍,在京城裏也有一番作為嗎?”前半句是諷刺,後半句是威脅,這才是真正的東方亦玄,哪怕麵對的是大夏國最尊貴的人,也仍舊如此桀驁不馴!


    “你,你這是在威脅朕?”皇帝眯著眼睛看人的樣子,十分具有威嚴,但東方亦玄一點都不怕,反正他都要死了不是?


    “父皇這是在說什麽?”東方亦玄故作無辜道,“兒臣都要死了呢,拿什麽威脅父皇?”


    “玄兒,不得無禮!”皇後適時嗬斥了一聲,她皺著眉頭,飛快的思考著其中的利弊。


    皇帝聽了這話,眼神閃了閃,微不可查的歎了一口氣,“既然如此,朕便允了,隻是你身體有恙,路上可要小心些。”


    “多謝父皇!”東方亦玄想要出京,自然是為了寧雲兮,不過京城就是一灘渾水,除了他現在就出手殺掉皇帝和諸多皇子,不然留下也沒有什麽作用,還不如離開這裏,任由那些人折騰,等那些人折騰夠了,他再回來做隻黃雀。


    得到了皇帝的允許,東方亦玄第二日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京城,有了上一次的教訓,他這次行蹤極為隱秘,就連皇帝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甚至許多人根本就不知道他離京了,還以為病重將死的玄王殿下馬上就要死了呢。


    東方亦玄出京之後,毫不猶豫的便奔著富強縣城而去,這一日,兮狂畫館剛剛開業不久,東家還沒到呢,東方亦玄就風塵仆仆的出現了,不過他為了掩人耳目,此次出行做了一些遮掩,從易容聖手那裏買了幾張人皮麵具,不僅自己用了,連跟在身邊的玄一和嘉寶公公也跟著一起用了。


    “幾位客人好,是想賞畫嗎?每人十個銅板,觀賞時間不得超過兩個時辰。”麻曉負責迎客,顯然沒認出這主仆三人。


    “你們東家呢?”東方亦玄問道,沒有第一時間就見到雲兮,他有些失望。


    “天氣冷,東家今日沒來呢。”麻曉笑著道,自從開業以來,東家就來了兩趟,可是有不少人想要找東家呢。


    東方亦玄聽了這話,急切的心情莫名和緩了一些,想著那人窩在房子裏不願意出門的慵懶樣子,不由得就笑了。


    “去紅石村!”轉身出門,上馬揮鞭,東方亦玄已經不想等著寧雲兮來縣城了。


    寧雲兮最近比較悠閑,就想著寫《小白夢遊記》第三部,不過構思著構思著,就忍不住想到北疆的戰場,思路瞬間就跑偏了,如此四五回之後,寧雲兮便十分幹脆的放棄了第三部的構思,直接寫了一個新的話本——《大話北疆》。


    東方亦玄不是想君臨天下嗎?她不是想看看那人君臨天下的樣子嗎?既然如此,那她便送給他一波助力,讓他知道何謂輿論的力量!


    無論是什麽時代,無論是哪個民族,人們都需要信仰,而人們也都崇拜英雄,這次邊疆之行,讓寧雲兮再一次十分深刻的意識到,無論她身在哪裏,爭鬥永遠都是存在的,她若是怯戰,她便是輸家,想要做一個贏家,就隻能做好準備,無論何時開戰,都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寧雲兮寫這本書的時候,可以說是抱著極大的野心,自然而然的也就在主人公的描述上,耗費了不少的筆墨,驚才絕豔,文武雙全,英雄少年,殺伐果斷,足智多謀,運籌帷幄,帶病出征,為國為民……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正所謂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寧雲兮一邊寫著一邊念叨著,盡可能的將東方亦玄刻畫成了一個為國為民的天才將軍,而就在她寫完這處的時候,東方亦玄也到了。


    因為是冬季,寧家人都在家裏貓冬,東方亦玄剛出現,就迎來了寧家人無比古怪的視線。


    “小公子又來了啊,哈哈哈,沒在家貓冬啊?”寧阿娘有點嫌棄,又有些顧忌的開口寒暄道,特別想攆人走,但又怕對方真的是那個王爺,糾結!


    “不冷。”東方亦玄進入到紅石村後,就將易容撕掉了,此時臉色冷冰冰的,看著一點都不像是不冷的樣子。


    “嗬嗬。”寧阿娘一聲冷笑,寧阿爹也抽了抽嘴角,道:“客人來了,還不上茶?”雖然不怎麽待見,但也不好讓人覺得自家失了禮數。


    “茶來了。”


    茶送到的時候,穿著一身粉花小棉襖的寧雲兮也走了出來,這衣服是寧阿娘親手給她做的,不穿就要哭給她看的那種。


    東方亦玄見到了寧雲兮,哪裏還顧得上喝茶,人瞬間站了起來,直直的盯著寧雲兮看,總覺得幾日未見,雲兮似乎又長大了一些,人也更加漂亮了。


    “好看。”東方亦玄走到寧雲兮麵前,低聲說了一句。


    寧雲兮有些牙痛,又有些想笑,“嗯,你也好看。”這麽俊美的小哥哥,難怪小泥巴對他念念不忘的經常提起。


    聽了這話,東方亦玄不由得竟也想到了那個讓人特別無語的小東西,好看什麽的,隻有雲兮一人就夠了。


    “阿爹阿娘,你們忙去,我招呼他就成了。”寧雲兮也察覺到了大家的不自在,帶著東方亦玄進了自己的屋,在她身後,好幾個人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阻止她,最終卻都保持了沉默,他們家兮丫頭那麽厲害,男女授受不親什麽的,就暫時不用在意了吧,唉!


    “坐吧。”寧雲兮帶著人進屋之後,看人就在門口站著,便隨意的招呼了一句。


    東方亦玄也不說話,默默地坐在了圓凳上,背脊挺直,目光灼熱。


    “玄王殿下就沒什麽想說的嗎?”寧雲兮等了一會,也不見這人開口,忍不住主動詢問道。


    “……想你!”想說的很多,但見到人之後,就覺得說什麽都有些蒼白,不足以表達他此時此刻的心情,酸酸澀澀的,卻又甜甜蜜蜜的,像是得到了所有想得到的珍寶,心滿意足的開心著。


    “我們也就月餘未見。”寧雲兮神情淡漠,覺得這種類似表白的話,她應該習慣了才是。


    “那也想你。”正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每一個沒有見麵的日日夜夜,他都在想她。


    “……有沒有正事要說?”她一點也不想和個小少年談論這樣的話題,略感羞恥,像是帶壞了小朋友。


    “這就是正事。”東方亦玄一本正經道,語氣十分認真。


    寧雲兮挑了挑眉,突然就笑了,“原來玄王殿下這麽閑,你凱旋而歸,沒有得到什麽獎賞嗎?”既然他不說,就由她來問好了。


    “一堆藥材算嗎?”東方亦玄語帶嘲諷的說道,他們用他,卻也忌憚他,又會給他什麽有用的獎賞。


    “那也挺好的,賣了還可以換些銀子。”寧雲兮沒有在東方亦玄的身上看到什麽傷感和難過,但卻莫名的有些心軟了,她雖然許多事情都知道的並不清楚,但從東方亦玄的言行之中,卻能感受到皇家的無情與殘酷。若是讓寧雲兮選擇,還真就不如她這種普通農家的日子過得舒心呢。


    “嗯,都賣了,換了銀子給你造房子。”東方亦玄讚同的點了點頭,以後雲兮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他自然是要幫著雲兮造房子的,想造什麽樣的就造什麽樣的!


    寧雲兮就笑了,“我開玩笑的,留著可以給軍隊用。”


    東方亦玄沒說話,而是取出了一個皮袋子,遞給了寧雲兮,“看看。”


    寧雲兮打開一看,滿滿一袋子的銀票,每張都是一萬兩的……


    “哪裏來的?”寧雲兮有些驚訝的問道。


    “賺來的。”東方亦玄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麽,補充了一句,“我有很多產業,你要嗎?”


    “我要做什麽?”寧雲兮疑惑的反問,但隨即也像是想到了什麽,語氣古怪的問道:“你這不會是想著提前上交工資吧?”


    “工資是什麽?”他就發現了,雲兮似乎偶爾就會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不過這也沒什麽奇怪的,因為雲兮本身就知道很多。


    “就是工錢啊,你還沒和我在一起呢,就上交工錢,不怕我騙了你的銀子啊?”寧雲兮就覺得這裏的人真是單純啊。


    東方亦玄一聽原來是這麽回事,立刻信誓旦旦的說道:“不怕,我的都是你的,你隨便用。”他的命都是雲兮救的,就算是將他所有的東西都給雲兮,他也願意,根本不用騙!


    “……你總這麽甜,我會有蛀牙的!”寧雲兮突然就想到了好久以前自己曾經看到過的一句話,莫名的覺得很適合現在的情景,酷帥酷帥的小少年,可甜可鹽。


    這話雖然仍舊怪怪的,但東方亦玄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瞬間紅了耳尖。


    “嗬嗬嗬,不說這些了,你來看看這個。”寧雲兮輕笑了幾聲,將自己的手稿拿了過來,略有些期待的遞給了東方亦玄。


    東方亦玄問道:“這是《小白夢遊記》的第三部嗎?”前兩部他都看過,十分有意思。


    “不是,這是一本新書,我想取名叫《大話北疆》。”寧雲兮搖了搖頭,著重提出了北疆二字。


    “北疆?是寫戰爭的故事?”東方亦玄反應也很快,眼睛亮了亮,有些期待的問道:“裏麵會有我嗎?”


    “就是照著你寫的,你是主角!”寧雲兮肯定的點了點頭,“我給男主起的名字叫做方玄亦,好聽嗎?”


    方玄亦,方玄亦……東方亦玄念了兩遍,點頭道:“好聽。”


    “那你就快看看吧,有什麽問題就指出來,我再做修改。”


    “好。”


    東方亦玄的時候,寧雲兮又給話本畫了兩張配圖,一張是東方亦玄站在城牆上戰鬥的情景,一張是東方亦玄策馬揚鞭追擊敵人的情景,她還想著再畫一副東方亦玄徒步登雪山追敵的,東方亦玄那裏就看完了。


    “真是精彩,就是……我有那麽優秀嗎?”東方亦玄神采奕奕,略有些不自在的說道。


    “一般人這麽問的時候,都是想聽到旁人的誇讚,所以,你是想聽我誇你嗎?”寧雲兮笑著問道。


    “……我就算是現在沒有那麽好,也會努力變成那麽好的。”如果這是寧雲兮所期待的樣子,那麽他一定會努力去變成那個樣子,成為她心目中真正的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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