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蕊這一番話說得當真是情真意切。她傾慕冉修辰已非一兩日,之前她心底總還是有一份希冀,冉大人這麽護著自己,一月一月地將自己包下來,免自己去伺候其他客人,總不至於隻有憐憫而已,他對自己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喜歡的吧。


    她一直都想著等到攢夠贖身銀子,離了青樓之後,就跟在冉大人的身邊。她知道以自己的出身,肯定是做不得冉大人的妻的。不過這也沒關係,隻要能一輩子呆在冉大人的身邊,做妾自己也心甘情願。


    隻是她沒有想到突然就冒出來了一個程公子,他方一出現就幫贖了身。這原是天大的好事,隻是她一開始還戒備著這位程公子是不是有旁的心思,不過後來見他行事磊落也就放心了。


    原本想著離開青樓之後,自己就能跟冉大人在一起了。可誰知道,自己離開青樓之後,能見到冉大人的機會反而更少了,他再也不主動來找自己。


    那個時候她該顧及著女兒家的嬌羞,不好意思自己上門去找冉大人,隻好拉著程公子一起。


    一直到那天,自己看到冉大人給程公子蓋上他的外衣的樣子,那麽小心翼翼、動作輕柔,唯恐吵醒了他。


    自己認識冉大人也有一年多了,卻從未見他臉上出現過如此簡直可以稱之為‘溫柔’的神情。


    而之後,冉大人他又毫不客氣地跟自己說,讓自己不要再利用程公子來見他。


    碧蕊也在青樓這種複雜的地方呆了那麽多年,到這個時候終究也明白了些什麽。


    其實打從見到程公子第一麵的時候,她就覺察到冉大人對他的不同,但當時隻以為他隻是照顧自己的屬下罷了。


    冉大人喜歡程公子這個念頭在她心裏轉了好幾天,這幾天裏她一直都過得渾渾噩噩的,始終不敢相信。


    等想明白之後,心碎之下,也想過要放棄,忍著很久都去見冉修辰。但她傾慕冉修辰已久,早就情根深種,哪有那麽容易說放棄就放棄的。


    靜下心來之後,她不免想到了冉修辰的將來,以冉大人的才華,將來在朝中肯定會有一番大作為的,而朝中大臣、世間百姓,甚至是一國之君的皇上,能允許一個有斷袖之癖的人擔當重任嗎?一旦這件事暴露,隻怕冉大人連官位都保不住。


    所以冉大人需要一個擋箭牌,而自己願意做這個擋箭牌,隻求能呆在他的身邊。


    冉修辰看著坐在他對麵的碧蕊姑娘,語氣平緩,不帶任何起伏地開了口,“當初我之所以幫你,是因為你讓我想起了我的親生母親,還有她的那幾個姐妹們。你這樣的女子不該陷於那樣的汙淖之中,碧蕊,如今你已脫離汙淖,我們的緣分也就盡了。”


    冉修辰這話說得直白,若非是太過愚笨之人,誰都能聽得明白。


    碧蕊姑娘一時間又是窘迫又是傷心,絞緊了手中的一張帕子,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她一臉淒惶地看著冉修辰,顫抖著聲音問他,“難道隻做個擋箭牌,冉大人都不願要我嗎?”


    “我不需要什麽擋箭牌。”冉修辰緩緩道。


    是不需要擋箭牌,還是隻是不需要自己來做這個擋箭牌?


    那邊翰林院的幾個人看得正在興頭上,卻被欒靜宜卻拉走了,“好了,別看了,我們走吧。”


    其他幾人以為欒靜宜這是慫了,便怒其不爭地道:“你怕什麽?左右是他們理虧,是他們對你不住,就算是正麵對上了,也隻有他們夾著尾巴逃跑的份兒,你大可不必怕他們。”


    “我不是怕……”欒靜宜心裏亂糟糟的,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將這幾位同僚一個一個地拉走了。


    等到離開冉修辰和碧蕊姑娘一段距離之後,欒靜宜稍稍理清了些思緒,方開口對另外幾個翰林院的同僚道:“其實冉大人和碧蕊姑娘也沒什麽錯。我跟碧蕊姑娘……前些日子已經鬧掰了,說好了以後彼此江水不犯河水,如今她和冉大人見麵也是正常的。”


    本來就是他們兩個認識在先,自己不過是借碧蕊姑娘幫一個忙而已,碧蕊姑娘本來喜歡的就是冉大人,沒得因為幫自己一個忙,就讓他們兩個挨罵。


    冉大人和碧蕊姑娘本來就是舊識,兩個人私底下見麵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若是因為自己,而讓冉大人被翰林院的人在私底下瞧不起,那才真是自己的罪過了。


    可其他人見欒靜宜一臉失落的樣子,不像是豁達看待此事,完全無心結的樣子。


    出於安慰之情也好,出於打抱不平的氣憤也罷,其他人均是憤憤道:“就算如此,冉大人這事兒做得也忒不地道,他明知道你跟碧蕊姑娘是什麽關係,你又是他的屬下,哪有他這樣做事的,這不是明擺著給你難堪嗎?”


    欒靜宜忙替冉修辰辯解道:“冉大人哪裏是那種故意給人難堪的人,他也許隻是……隻是湊巧了,畢竟感情這種事情也說不準的不是嗎?”


    “我說程翌,平常看你挺有魄力的啊,怎麽如今碰到了這種事情,卻這麽畏畏縮縮了?就算冉大人你的上官又如何,他這麽做就是不道義,有失體麵,就算當麵指責他,他也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你怎麽還處處幫他說話?”


    “我也不是處處幫他說話。冉大人在翰林院這麽久了,他是什麽人你們還不清楚嗎?哪裏是那種會挖人牆角的人。再說了,我跟碧蕊姑娘已經一拍兩散,他和碧蕊姑娘來往也不算很過分。”


    其他幾個人聽了俱是搖頭歎氣,頗有些‘哀其不幸,怒氣不爭’的意思。


    不過轉念一想,也覺得程翌這麽反應也有道理。畢竟冉大人在翰林院的地位不低,如今又剛剛好是程翌的頂頭上官,將來程翌要想在翰林院混下去,也的確是不能得罪冉大人。


    隻是他們身為同僚,難免在心中為程翌抱不平,冉大人平日裏看著一副再正經不過的樣子,怎麽私底下這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當初程翌和碧蕊姑娘的事情在翰林院鬧得沸沸揚揚的,所有人都知道程翌拿了不少銀子替碧蕊姑娘贖身,還說將來要娶她,一片情深意切的樣子。


    如今冉大人挖起自己屬下的牆角裏,倒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


    那廂裏,冉修辰把該說的話都跟碧蕊姑娘說完,眼見著她低頭抹淚,也便覺得沒有再坐下去的必要,便是起身道:“我先走了。”


    碧蕊姑娘鼓足了勇氣跟冉修辰說這番話,沒想到還是被拒絕了,一想到自己連給他做擋箭牌的資格都沒有,不由悲從中來,正是淚落如雨下,哪裏還能應冉修辰的話。


    冉修辰見狀,也就徑直走開了。


    這邊翰林院的幾個人正是擔心欒靜宜被剛剛的那一幕給刺激到了,有什麽想不開的,便一路都陪著他逛。


    則欒靜宜重新抖擻了精神,全然無事一般,跟著他們一起邊走邊聊,也都不再提起方才看到的事情。


    這廂幾人正是走著,這偌大的園子,也不知走到哪裏去了,左右還未到正午,壽宴開始還得一會兒,幾個人便四處閑逛,也不拘是逛到了哪裏。


    卻突然見得前麵四角涼亭中站著一人,身形看起來很熟悉,待走近了一看,這不正是冉修辰冉大人嗎?


    一時間,幾個年輕人都是停下了腳步,不約而同地都是轉頭看向欒靜宜。


    欒靜宜神色之間並無什麽異樣,卻見亭中之人朝著他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欒靜宜想了想,也便邁開步子往亭子裏去了。而其他幾人則都沒有動,很明顯,冉大人是隻叫了程翌,從始至終,冉大人的視線就隻停留在程翌的身上,連看都沒有看一下他們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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