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後吧。”


    歡顏垂下頭去,“哦。”


    從歡顏臉上看出失落之色,謝安瀾心中倒是得了些安慰,這丫頭總算不是太沒心沒肺。


    “我離開之後,會把穆柏留下來,你若是有事就吩咐他吧,有他留在這裏保護你,我也能安心一些。”


    “不用了,我能有什麽事?”穆柏跟在謝安瀾身邊那麽多年了,怎好讓他離開自己的主子,留在自己身邊保護?


    “你忘了當初瓊兒差點被綁的事情了?生意場上也是凶險萬分,沒個人在你身邊保護,我不放心。”


    “我如今大都在書院裏,穩妥得很。以後若是離開書院了,我再讓崔掌櫃幫我請個護衛過來就是了。”穆柏是謝安瀾的得力助手,主仆二人相處多年,早已有了感情和默契,自己怎好將他二人分開?再說,自己以後都不會再回大順了,總不能讓穆柏陪著自己一輩子留在北於吧。


    “讓別人來保護你,我不放心。這樣,暫時先留穆柏在這裏,等你找到合適的護衛,再讓他回大順就是了。”


    歡顏還欲再說什麽,卻被謝安瀾搶了先,“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了。”


    見謝安瀾如此堅持,歡顏想了想,也便點了點頭,“好。”隻是此時的她還沒想到,留下穆柏容易,想要擺脫他可就難了。


    距離謝安瀾離開的日子越近,歡顏心中就越是有些不是滋味兒,她隻以為自己以後不會再回大順去,就算今後還能再見到謝安瀾,也就隻有寥寥次數了,


    然而謝安瀾卻篤定歡顏以後會回去大順,於他而言,不過是要跟歡顏分開半年多的時間而已。但就算隻有半年多,亦已足以令他難舍。


    謝安瀾要離開的事情,隻有山長和歡顏兩個人知道,所以離開的這天,也便隻有歡顏前來送他。


    初冬的風已是冷得刺骨,謝安瀾將歡顏披風的兜帽幫她戴上,柔聲道“天氣冷,就送到這裏吧。”


    一想到今後大約都再見不到謝安瀾幾麵了,歡顏心頭難受得緊,隻道“無妨,再送一送吧,下次見麵也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了。”


    謝安瀾知道歡顏在想什麽,隻是有些話是現在不能說的。


    “我馬上就要走了,你到現在還不打算開口問我些什麽嗎?”謝安瀾側頭看向身旁的歡顏,至今她都沒有開口問過自己究竟是什麽人。


    “你想說嗎?”歡顏以為他隱瞞自己的身份來到衡華苑,本來就是不想要讓旁人知道他是什麽人,自己又何必強人所難,去探尋什麽,所以一直也就沒有開口問過。


    謝安瀾輕笑著道“罷了,反正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說完之後,謝安瀾突然轉身抱住了歡顏,將她整個人圈進懷中。


    歡顏不由一怔,迎麵而來的寒風頓時被盡數擋去,她的臉頰貼著謝安瀾的胸膛,感受到他身體傳來的暖意。


    謝安瀾的下巴抵著歡顏的墨發,聲音類似輕喃,“照顧好自己,我走了。”


    說完這句,謝安瀾便即刻放開歡顏,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翻身上了馬。而謝安瀾撤開的時候,他的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輕輕擦過了歡顏的額頭,留下一抹溫熱,而這抹溫熱在寒風的肆虐下,卻逐漸變得滾燙起來。


    謝安瀾策馬行去,歡顏站在原地愣了許久,她不由自主的抬起手來撫過自己額頭上那似乎還殘留著謝安瀾氣息的地方,一時竟弄不清楚自己心裏這般雜亂是為哪般。


    謝安瀾的突然離開讓所有人感到意外,這其中也包括齊雲舒,他沒有想到謝安瀾沒有參加結業考就這麽突然離開了,有什麽事會這麽急?連還有半年的結業考都等不到。要知道,對於衡華苑的學子來說,這結業考可太重要了,像謝安瀾這般中途離開的,也就失去了參加結業考的資格了。


    但不管怎麽說,謝安瀾的離開對他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而與此同時,歡顏也正被蔣青青和欒靜宜逼問,“你事先真的不知道?”


    歡顏麵色不改地說謊,“我是真不知道。”


    “那真是奇怪了,這謝安瀾有什麽要緊的事情這麽急著離開?”


    任由蔣青青和欒靜宜在一旁猜測,歡顏隻作不知,而事實上,她也的確不知道謝安瀾究竟為什麽要這麽急著離開,隻是心中有一個大概的猜測而已。


    ……


    大順京城。


    一輛馬車緩緩駛近城門,而近日城門的護衛盤查得格外嚴格,隻因半個月前,剛有歹人混入京城行刺皇帝,皇帝驚險奪過一劫,卻如同驚弓之鳥,下令各個城門對過往行人都要嚴加盤查,下麵的人怕擔上責任,不敢鬆懈,隻苦了急著進城或出城的人,隻能在這裏滿滿地等。


    終於輪到這輛馬車,隻見一個侍衛上前,不耐煩地開口道“例行盤查,請馬車裏的人下車來。”


    說罷,這侍衛便是伸手要掀開車簾,但是在他之前,馬車裏已經有人伸手撩開了車簾,並朝他遞過來一個黃燦燦的金製令牌。


    那侍衛定眼一看,被嚇了一跳,再往車窗了瞄了一眼,隻見馬車的裏麵還坐著一位少年,正靠在那裏閉目養神,這侍衛便立刻跪了下來,俯身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世子,還望世子見諒。”


    馬車裏的少年這才睜開了眼睛,聲音低低的,似乎還帶著些虛弱,“你也是職責所在,無需多禮。”


    那侍衛連忙示意前麵的人放行。


    待這馬車離開之後,旁邊一剛被調來的侍衛好奇地問道“這馬車裏是什麽人啊?我聽見你喚他世子?是哪個王府的啊?”


    這裏是大順京城,天子腳下,權貴富賈雲集之地,像他們這樣的人平時可沒少見那些權貴們,一個世子倒也不算稀奇。


    “別的世子跟這位世子可真沒法比。這位可是定安王府的世子,你可知這定安王府在我們大順是什麽地位?”侍衛的聲音放低了些,“就連當今聖上都要給定安王府幾分薄麵,不敢輕易得罪。因為這定安王府裏啊,有一把可以斬殺昏君的寶劍,還有一道可以改朝換代的祖皇聖旨,這些都是白紙黑字被寫進史書裏的。就憑著這個,連皇帝他定安王府都能動,你說其他王府的世子能跟定安王府的世子比嗎?”


    另一侍衛忙讚同地點頭,隨即又道“這定安王府的世子前些年不是得了一場大病,出外尋醫治病去了嗎?已經有兩年沒回來了吧?如今這是……病好了?”


    “我看倒是不見得,我方才瞧了他一眼,仍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估計還沒好。”


    “看來也不是什麽人都能承受得住富貴命,這定安王府的世子的確位高權重,可他這副病秧子的身子,又有什麽意思呢,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之前我聽說,他病得都快死了,也不知道去外麵找了什麽大夫,又勉強撐了這兩年。”


    “好了,別說了,一會兒侍衛長要來了。”


    兩個人這才住了口,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定安王府世子回京的消息,迅速在京中傳開,身為朝廷命官的顧立明自然也是聽說了,但並未想到跟自己有什麽關係。


    這天晚上回家之後,看到自己的夫人又在找丁姨娘的麻煩,眉頭不由皺起,這婦人就是喜歡作威作福,宛清她挺老實的,平日裏連大聲說話都不敢,偏還是惹她不滿意。


    “又怎麽了?怎麽把翎兒也叫來了?”顧立明最不滿意陳氏的就是這一點,她找丁姨娘的麻煩也就罷了,偏還喜歡把翎兒也捎帶上,怎麽說翎兒也是自己唯一的兒子。


    “老爺您回來得正好,您來評評理,詩淇剛做好的一件新衣裳,還沒穿幾次呢,就被翎兒給弄髒了,您瞧瞧這紅的、綠的,根本就洗不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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