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毅的挑戰,一下子令現場的氣氛變得怪異起來。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必然發生的事。


    若非風雲大會的規則所限,被挑戰者除非因戰受傷,否則不得拒絕,不得未戰認輸,所有人都相信,巫冠廷會將這位驚才絕豔的義子牢牢捂住。


    可惜現在,卻隻能坐視對方登場,迎接可能的風險。


    “沐風,小心點,稍有不對立刻認輸。”


    巫冠廷拍了拍卓沐風的肩膀。他詢問過這位義子的進境,知道他的實力,所以並不擔心,真正擔心的是後麵。


    但其他人可不清楚,孟九霄,宋樂樂,閔懷香等人皆是一臉擔憂,華為峰則對卓沐風點了點頭。


    麵對這群同伴的關懷目光,卓沐風心中微暖,笑著掠至台上,身後是緊握秀拳,想要說什麽卻礙於麵子的巫大小姐。


    黑夜山莊,四方盟及妙華閣眾高手都盯著卓沐風,目露冰冷之芒,恨不得他立刻被趙毅一棍子砸爛腦袋。


    還有一對躲藏在人群中的男女,更是恨意難填,正是宮北玄夫婦。


    有朝廷控場,他們不怕三江盟的報複,這次趕來,便是要想盡辦法殺掉卓沐風,為兒子宮鹹報仇雪恨。


    而除了飛箭島和苗家,其他頂級勢力的高手們,則大多冷眼旁觀,欣賞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更有之。


    趙毅握緊了手中棍,目光中散發出一抹猙獰凶意,笑道:“久聞卓大少才華橫溢,老夫外號降龍棍,今次遇見狂龍,倒是要好好試試。”


    說來也是巧,趙毅的外號叫「降龍棍」,偏偏卓沐風的外號叫「狂龍」,二人還真有相生相克的意思。


    卓沐風的右手摸著劍柄,回以一笑道:“那就要看趙長老的本事了。”


    “你會知道的。”趙毅不再多言,渾身氣機收斂到極點,使他整個人仿佛不存在於這座擂台之上,而他卻在觀察著對麵的卓沐風。


    原本他還想再等一等,奈何等了三天,卓沐風始終不出手,隻好由他主動。


    現場有兩座擂台,但因為卓沐風這位超級新星的關係,另一座擂台打完後,暫時無人上場,所有人都在關注著即將發生的一戰。


    涼棚內的官家女子們,亦睜大了眼睛。尤其是一些小姐們,聽多了江湖傳說,對年輕英俊的少俠難免心懷幻想。


    卓沐風站在那裏,無疑令她們的幻想變成了現實,心中都不希望這位少年受到一丁點傷害。


    頌雅樂府所在的涼棚,秦可情亦握緊了手中的香帕,生出緊張之感。


    “三處破綻。”僵滯了良久後,趙毅心中冷笑。


    他修煉的「四方菩提功」異常玄妙,能夠根據對手的氣機判斷出對手的薄弱之處,從而進行有針對性的攻擊。


    靠著這一點,實力與他差不多的人,幾乎隻有潰敗一途。這也是為什麽四方盟選擇他來挑戰卓沐風的最大原因。


    不再猶豫,趙毅雙腳用力一蹬,如炮彈般飛了出去,身後立刻響起狂暴的勁風。人在半空,他手中的鐵棍高高揚起,力劈而下時,竟一分為三,化成三股無堅不摧的棍影,虛空都發出了刺耳的爆炸聲。


    一些官家小姐尖叫起來,尤其見白衣少年站著不動,還以為對方也嚇傻了。


    “想攻擊我的破綻?”


    幾乎是趙毅剛出手,卓沐風便判斷出了對方的目的。蓋因為「道心種魔大法」的小成,使他對周圍的波動十分敏銳。


    趙毅自以為封閉了氣機,但他的體溫卻出賣了他。相應的,卓沐風亦能捕捉自身的波動,他當然明白自己相對於趙毅的破綻。


    如果是在修煉「道心種魔大法」之前,卓沐風可能還需要以力量硬抗,伺機尋找機會,但是現在,完全不必那麽麻煩。


    五指握劍柄,手臂一揚,琥鉑神劍帶著一抹赤芒出鞘,好巧不巧地擋在了三路棍影的中端位置。


    三路棍影頓時去勢大阻,就像碰到銅牆鐵壁,倏然合一,暴露出了本體。趙毅自以為發覺了卓沐風的破綻,孰不知自身的破綻亦展露無遺,反被利用。


    心中微微一驚,不過趙毅很快便將之歸結為巧合。


    沉喝聲中,他的身體借著長劍一個反彈,衝起五丈多高,而後頭下腳上,鼓起肌肉的雙臂瘋狂舞動,攪得棍影漫天都是,凶猛蓋向卓沐風。


    由於不想暴露琥鉑神劍的秘密,卓沐風暫時未引動劍身的電流。


    他站在原地未動,甚至連頭都沒抬一下,手中的琥鉑神劍往上揮動,一陣硜硜硜的連綿碰撞聲中,無數火星飛濺向四周。


    他的手和劍連成一體,因為速度過快之下,像是擁有了六條手臂,在四麵八方布下了嚴密的劍陣。任憑趙毅的攻擊如何凶猛,始終難以往前突破一分。


    這出劍的技巧,看得現場許多人眼花繚亂。那些官家的公子小姐,乃至貴婦和閑散高官們,盡都為之震驚。


    而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相比於卓沐風的技巧,他可怕的觀察力,對趙毅出手的判斷力,才真正讓現場所有高手凜然。


    一般而言,實力相當的兩人,很難通過對手的攻擊來預判下一步的行動。這對一個人的資質要求太高了。


    可是現在,就在所有人的猝不及防之下,卓沐風突然展示出了這一方麵的過人天賦。對其資質的評價,明顯還要再高一層!


    “不愧是我東周武林百年一遇的武學天才,名不虛傳。”一名頭戴逍遙巾,氣度飄逸的中年男子撫須微笑。


    他不是別人,正是天星榜排名第一的逍遙侯。


    “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四方盟主馮玉樓目瞪口呆,他已經盡量高估卓沐風的天資,可到頭來發現還是低估了。


    黑夜莊主嶽超,妙華閣主歐陽原,還有三派其他的長老和弟子們,一個個全都麵色大變,分不清是驚歎,恐懼抑或是嫉妒。


    哪怕是對卓沐風最為了解的巫冠廷,都在此刻震驚於義子表現出的能力。他發現這位義子就像是不知多深的寶藏,沒有挖到底的時候。


    “為什麽,為什麽老天如此厚待這個家夥!”苗向禹心中狂吼,看著台上技驚四座,意氣風發的卓沐風,臉龐都微微扭曲起來。


    言慶亭的虎眸第一次爆發出燦烈的神芒。不遠處氣質孤寂的李秋寒,身上縈繞著一層似有若無的劍氣。


    人如其名的唐秀,不知何時停止了搖扇的動作,笑歎道:“勝負已分。”


    擂台上,同樣傻眼的趙毅聽見了下方傳來的陣陣喧嘩,心中的震驚和羞怒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他絕不甘心成為卓沐風揚威的墊腳石,更不相信對方的實力會強到這等地步。


    雙目通紅,趙毅狂吼一聲,功力提至十二成,手中鐵棍以一往無前之勢橫掃而出,炸得虛空仿佛爆裂。


    但僅僅出現了第一響,鐵棍就在半途被長劍抵住,這一招的破綻已然被卓沐風掌握並利用,後續的變化和威力盡數胎死腹中。


    其實不施展七色劍氣的情況下,趙毅的武功沒比卓沐風差那麽多,壞就壞在他引以為傲的「四方菩提功」,正好被「道心種魔大法」所克製。


    以至於步步被卓沐風提前預判到,一身武功大打折扣。


    手臂一震,卓沐風雙目無情,雄渾浩蕩的神劍訣劍氣催發,在近距離之下,宛如颶風般飆射出去。


    咣!!


    一聲沉悶巨響,趙毅宛如被鐵錘砸中般橫飛出去,胸口劈裏啪啦地碎了不知多少塊骨頭。他雙臂彎折,鐵棍橫在身前。若非關鍵時候靠著經驗擋了一下,這一劍足以取他的性命。


    卓沐風正想追擊,擂台下方響起馮玉樓氣急敗壞的聲音:“我們認輸!”


    但卓沐風恍如未聞,依舊一劍劈了出去,不過卻在半途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擋住,將之化為無形。


    諸葛真在台下揮手道:“卓沐風勝。”


    馮玉樓接住了趙毅,見他渾身是血,連忙給其喂了一顆丹藥。檢查身體之後,臉色變得黑如鍋底,抬頭看向擂台上的卓沐風,怒吼道:“小子,你好狠的手段!”


    趙毅的五髒六腑,筋脈骨骼幾乎半數大損,這種傷勢,別說接下來的比鬥,隻怕養個大半年都未必能好,這是奔著殺人去的。


    卓沐風緩緩收劍,淡然道:“殺人者人恒殺之,他想殺我,自然要做好被殺的準備,不是很公平嗎?”


    馮玉樓的眼睛眯了起來,滿是殺機。但卓沐風已經懶得再理他,轉身飄然下了台,隻留下滿場的嘩然。


    人群中的秋容裳捂著嘴巴,仿佛今天才認識卓沐風似的。


    一邊的秋越忍不住傳音道:“裳兒,看到了吧,此子心狠手辣,以後少和他來往。”


    女兒自幼缺少關愛,令他深感愧疚,所以他絕不容許任何無關者接近女兒,以免女兒受到傷害。


    秋容裳低著頭不說話。


    正中的涼棚內,梅山暉的嘴角依舊帶著溫和的笑容,詢問身邊不知何時出現的病色中年:“此子如何?”


    病色中年咳嗽了好幾聲,方才氣喘籲籲地答道:“當代翹楚。”


    哦了一聲,梅山暉的笑容更盛了,眼眸卻幽深得教人害怕。而一旁的年輕男女,亦是麵色各異,不知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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