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股前衝的四派武者,其中兩股殺向了西麵,另外兩股殺向了北麵,漸離漸遠。從高空看去,就像一個四段的半圓,圍住了西北位置的聚義盟眾。


    另半圓則是東南方位,自然由葛榮和範曉天進行包圍。


    可惜打死徐楊等人都不相信,他們徹底把目標弄反了。出現在他們視線中,因聽到動靜而麵露驚慌的聚義盟眾,本該是他們的盟友,此時卻成了他們的目標。


    “聚義盟,投降者不殺!”


    “爾等還不快快放下武器,棄暗投明!”


    “若想戴罪立功,立刻歸順我等!”


    四派武者氣勢洶洶,運足功力大聲呼喊,狂暴的聲浪震動了長夜,一股股五光十色的內力交匯到一處,形成了一條澎湃的洪流,以毀天滅地之勢湧向葛榮留下的部從。


    “快躲!”


    “四派來襲,快快增援!”


    “我們降!”


    尖叫聲,求援聲,甚至是求饒聲響成一片,有血性男子不甘屈從,也有人第一時間嚇破了膽,朝著對麵叫喊不停。


    最終所有的聲音都淹沒在內力洪流引的爆破聲中,連排樹木拔地而起,當空炸裂成一段段木茬。土石崩彈激射,揚起令黑夜蒙灰的重重沙塵。沙塵中出現了一道道血花,伴著殘肢斷臂亂飛。


    一方蓄勢已久,一方倉促迎敵,僅僅第一波,就有數十位聚義盟武者橫死當場。


    剩下的人心口如擂,怔怔看著穿過煙塵的四派武者,那一道道晃眼的刀光劍影,令他們心膽俱寒。


    直到又一次轟擊聲響起,方驚醒了所有呆立在現場的葛榮部眾,他們清楚看見四派武者嘴上說投降者不殺,實際上不分青紅皂白,直接殺了上來。


    其實這也是計劃的一環,葛榮和四派都認為,一開始必須拿出雷霆手段,狠狠震懾住聚義盟,之後勸降才會事半功倍,保證剩下的人不敢作亂。這也是最快瓦解聚義盟鬥誌的辦法。


    所以最前排的葛榮部從倒了黴,瞬間就被殺掉一小批,後麵的人見狀,不管想不想降,都不得不咬牙廝殺,否則隻會死得更快。


    一時間,鏗鏗的金屬碰撞聲,內力轟炸聲,以及武者的嘶吼聲組成了一曲混亂而淒慘的音符,無情殺戮在漆黑秀美的山林中上演。


    “不好,我們中了四派的調虎離山之計,大家快隨我衝,支援前方的弟兄們,殺盡四派狗賊!”


    這裏的聲音傳出很遠,正率領眾人返回的農川木一副驚怒萬分的樣子,高聲大喝,慫恿身後的人。


    前方的樹木漸漸稀疏,然後所有人看見了一副畫麵。他們的朋友,兄弟正被四派武者屠戮,也有人殺了四派武者,但又立刻被周遭的人砍倒在地。


    “四派千方百計欲亡我等,今夜非勝即敗,非生即死,兄弟們,我們已沒有退路,和這群狗賊拚了!”


    農川木哇哇尖叫,聲音中帶著不得不慨然一戰的悲壯和憤怒。


    後方的人麵色各異,縱然他們害怕四派,骨子裏存有忌憚,可在好友相繼被殺,又見四派武者如此不留餘地,不給活路的畫麵刺激下,心中的怒火也不禁被點燃。


    為什麽,為什麽我們已經多番退讓,更不曾主動招惹你們,你們還是不肯放過我們,非要滅了我們才甘心?


    既然橫豎都是死,那還怕什麽,倒不如放命一搏,拖死一個就算賺的!


    對麵的四派武者突破人群,朝眾人殺了過來,口中卻喊著投降者不殺,更讓眾人怨忿不已,到現在還想欺騙他們,當他們傻嗎?


    種種不得已之下,所有人被逼得沒了退路,於是一個個操起家夥,大喊著迎了過去。


    同一時間,另外兩股四派武者,殺向了北麵,亦是氣勢如虹。範曉天隻聽到一陣喊殺聲,隨後就聽手下來報,說四派殺過來了,整個人一臉懵逼。


    不是說暫停計劃了嗎?為什麽今夜會殺過來?


    他跳上一株大樹眺望,現遠處的西麵亦是一團大亂,更是目瞪口呆,難不成葛榮和四派鬧翻了?


    等等,今夜石小草突然和他們調換位置,然後四派就殺了過來,是巧合嗎?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


    範曉天早就對石小草今晚的命令有所存疑,再見到眼下的情況,幾乎下意識就認定,必是石小草和四派偷偷勾結到了一起,要陷害他們。


    “範副盟主,還愣著幹什麽,隨我下去殺敵吧。”


    就在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突然傳入耳畔,不啻是霹靂炸響,令範曉天豁然大驚。迅掠下枝頭,飛退數丈,定睛一看,那位被他懷疑的盟主石小草,正靜靜站在不遠處。


    “石小草,你勾結四派?”範曉天不由怒喝。


    卓沐風笑道:“勾結四派的應該是葛榮和你吧?本盟主不過是恰巧現了端倪,所以提前跳出圈套而已。”


    那雙仿佛洞徹真相的眼睛,讓範曉天到嘴的辯解話語堵在了喉嚨裏。對方既然這樣說,自然找到了證據,辯解隻是徒增笑料而已。


    他甚至沒法指責石小草,為何要將他的兄弟們置於險境,因為先動歪腦筋的是他,隻不過他手段低劣,玩不過對方而已。


    “你想怎麽樣,和四派圍攻我和葛榮,好向四派邀功嗎?”範曉天如鬥敗的公雞,眼眶通紅,慘然大笑起來。


    卓沐風搖搖頭:“當然不是,葛榮已經被我殺了,但是對於範副盟主,我卻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因為我知道,範副盟主隻是被利用而已,隻要今夜你與我一起抗敵,我可以既往不咎。”


    聽到這話,範曉天笑聲頓止,猛然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卻不得不信,因為假如葛榮沒死,西麵絕不會打得那麽激烈。


    “為什麽,你為什麽願意給我一個機會?”範曉天急切問道,不問清楚,他將寢食難安。


    卓沐風:“我說過,你的人品比葛榮要好一點。另外,今夜沒有你的協助,我恐怕無法覆滅四派人馬。你也不用擔心成功之後,我會卸磨殺驢,大家都看著呢,我不可能殺有功之人。”


    前一個理由範曉天不置可否,而後麵一個理由,雖然現實,卻反而讓範曉天安心不少。這種時候,唯有生死利益才是真的。


    不過範曉天卻苦澀道:“你居然想著覆滅四派人馬?盟主,還不如逃跑吧,你我聯手,想要離開不難。”


    卓沐風:“別開玩笑了,四派已經打了過來,你能舍下那些兄弟嗎?何況本盟主將計就計,已經滅掉了四派五分之一的人手,隻要你我合力,再加上葛榮的部眾,勝利並非異想天開。”


    範曉天的嘴巴再次張大,完全不敢相信,石小草已經背著他做到了這一步。當相通一切後,他無力地現,自己已沒有選擇。


    石小草早不說,晚不說,偏偏等到四派打過來了才和他攤牌,分明就是不給他留下任何轉圜的餘地,就是強逼他動手。


    而他想要為自己和弟兄們搏取生路,和對方合作是最好的選擇。


    輸了,不管是他還是葛榮,都完完全全輸給了對方,自以為機關算盡,實則卻被對方拿捏在方寸之間。


    東麵。


    範曉天的人馬和兩股四派武者正慘烈廝殺,一開始是四派占了上風。可是很快,卓沐風和魏琛的人馬衝了過來,聲勢反而一下子壓過了對方。


    “怎麽回事,聚義盟怎麽還有那麽多人手?”徐楊疑惑不解,看著樹林中源源不絕冒出的人影,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按照道理,這時東南麵應該起夾攻才對,可是至今沒有動靜。不然的話,此時仗著必勝的氣勢和局麵,他完全可以進行下一步,逼迫敵方投降。


    可是現在,對麵見援手不斷湧來,又有生死之仇,腦子被門板夾了才會投降!


    “聚義盟的人,不想死的立刻放下武器,否則休怪老夫心狠手辣!”徐楊一腿踢飛前方的兩人,口中出冰冷的威脅。


    “不過是一群趁夜偷襲的鼠輩,有什麽資格擺出勝利者的姿態,仗著頂級勢力的光環作威作福,你們狂妄過頭了!”


    一道威嚴十足的低沉冷喝聲傳遍八方,立刻壓住了徐楊的恐嚇之言,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就見一道白衣人影飄然落在戰場中的一株樹冠上,遺世獨立,氣質非凡,俯視著下方的徐楊,不屑道:“上次本盟主能打得你們抱頭鼠竄,這一次照樣能殺得你們丟盔棄甲!”


    不得不說,卓沐風在聚義盟的威嚴日益隆盛,尤其在他上次擊敗徐楊之後,更是人人敬畏。


    所以當他攜無匹氣勢出場,表達了自己的立場後,很多人像是吃下了定心丸,變得越悍不畏死。


    這還沒完,範曉天亦領著大批精英衝了下來,在人群中廝殺,如虎入羊群。身為地靈榜排名第十二的存在,四派那邊除了徐楊,一對一沒人是他對手。


    四派的長老們徹底傻了,這個範曉天,不是和葛榮一起投靠了他們嗎,怎麽會反戈一擊?


    徐楊的眼瞳漸漸擴張,像是想到了什麽,然而還不等他作,不遠處的卓沐風已飛縱而下,長劍出鞘,一劍疾刺向他。


    “找死!”


    上次因為大意被對方所傷,一直被徐楊視為奇恥大辱,此刻又現中了計,心中的憋屈當真無法形容,是以一見卓沐風攻來,立刻使出了切金神腿。


    磅!


    黃色腿芒炸出圈圈漣漪,卓沐風倒飛向後,趁勢衝向一旁。


    “哪裏跑!”徐楊如暴怒的獅子,連忙追上去。


    二人一逃一追,很快遠離了眾人,當確信距離足夠遠,且附近沒有任何人時,奔逃的卓沐風倏然停步,轉身,雙目幽冷地看向氣勢十足,緊迫不休的徐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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