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星光點點,月半彎彎。


    “無需恩公出手,交給魏某即可。”


    卓沐風還沒來得及動,身旁的魏琛已經雙腳一點,人如離弦之箭般衝出了十丈之外,七孔環刀掄起,足有三丈的白色刀芒怒劈向前,驚得想要趁夜色偷襲三義莊的一群江湖散修駭然變色。


    “好強的刀氣!”


    “是斬魔刀法,此人是魏琛!”


    “快跑!”


    刀芒劈得泥土崩飛了數丈有餘,沿著所在的直線,地麵出現了一道深有三尺,長有三丈的刀痕,一簇簇刀氣不住往外逸散。


    至於剛才的江湖散修們,除了幾個倒黴鬼流血之外,剩餘人皆已逃得沒影沒蹤。


    魏琛收刀而立,來到一旁的吳茵茵揮著塵土,紅唇撅起道:“魏大哥又手下留情了,以你的刀法,居然會讓那些人逃走?”


    林白冷冷道:“跟那些人,沒必要講道義。”


    魏琛望著遠處:“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他們畢竟沒有真正傷到我們。”


    又來了!吳茵茵和林白相視搖頭,有時候真想敲開魏琛的腦袋看看,這家夥是不是腦子缺根筋。


    魏琛來到卓沐風身邊,笑道:“恩公,沒有打擾你休息吧?”


    卓沐風還震驚於魏琛剛才的那一刀,暗想這家夥功力恢複之後還真不得了,怕是三江盟過一半的堂主都不是他對手。


    這家夥若是想加入頂級勢力,最少也能混個長老當當。


    心中如此想著,卓沐風正要說話,忽見魏琛轉過身,手握刀柄,對著左側的幽林喝道:“誰,出來!”氣機先一步散,鎖定了林中的目標。


    一陣窸窣的枝葉搖晃聲響起,隨即一道滿身是血的人影踉蹌奔出,見到魏琛,虛弱地喊道:“魏莊主,是我!”


    魏琛先是一愣,閃身過去扶住對方,待看清對方的麵容,不禁訝道:“王兄。”


    來者名叫王選,乃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曾經在三義莊待過一段時間,因此雙方還算熟悉。


    魏琛連忙給王選推宮過血,助其療傷。等對方有了幾分力氣,這才知道,原來王選是碰到了魔門高手,他的同伴皆被殘忍殺害,唯有他靠著同伴的掩護艱難逃生於此。


    “王兄若是不棄,暫時就先與我們同行吧。”魏琛當即提出建議。


    王選正愁沒有安全的地方,聞言當然不會傻得拒絕,忙拱手道:“如此多謝魏莊主了。”


    隻是令三義莊眾人沒有想到的是,王選並不是第一個。之後的半個月裏,他們又碰到了幾波或重傷逃命,或倒地昏死的江湖高手。


    見到這種情況,魏琛想也不想地全部收留。


    後麵更誇張,一些三流勢力,二流勢力的武者零零散散地逃竄,不少人都認得魏琛,全部懇求加入其中,以求庇護。


    魏琛不忍拒絕,一一答應。然後奇妙的一幕出現了,原本唯有二十多人的三義莊隊伍,人數與日俱增,不斷地擴充著。


    這些三流勢力,二流勢力,乃至江湖散修們,都是來萬化墓穴搏一搏運氣的賭徒,有的還真得到了東西,有的卻一無所獲。


    可惜不管什麽結果,他們的實力太差了。狼多肉少之下,遇到那些不問原因立刻強搶的凶徒,壓根難有還手之力。


    此地雖大,但人數也多,不小心就會遇到生人。在沒有管束的情況下,弱肉強食的規則橫行,以至於他們中的很多人接連喪命。


    一開始,這些人甚至連魏琛都不相信,隻是走投無路,沒辦法才試試對方。幾日接觸下來,現魏琛還真是名不虛傳,似乎把每一個人都當成了兄弟,這才安下了心。


    當然,途中他們也會碰見一些難纏的對手或勢力,甚至不乏一流高手,免不了生激烈廝殺,幸虧每次都有魏琛坐鎮,才能安穩至今。


    久而久之,魏琛在眾人心中的重要性越牢固。


    這一日,眾人停在一處河邊休息,足足數百人三五成群地分散在各處,聲勢頗為浩大。


    魏琛正在打坐,吳茵茵忽然扭著腰肢走了過來,一臉正色道:“魏大哥,我有事要找你商量。”


    “什麽事?”魏琛睜眼問道。


    “此地說話不便。”


    很少見到吳茵茵如此嚴肅的樣子,魏琛難掩好奇,便站起身,跟隨對方避開人群,走到了一處無人的樹下。


    魏琛好笑道:“神神秘秘的,你究竟有什麽事?”


    吳茵茵望著他,歎了口氣:“魏大哥,你打算保護那些人到什麽時候去?”


    魏琛的笑容稍稍斂去:“茵茵,大家都是江湖同道,一些人與我也是朋友,我不可能見死不救。”


    吳茵茵冷冷道:“那你知不知道,為了保護你口中所謂的朋友,其實隻是見過幾麵,甚至沒有說過幾句話的家夥,不少兄弟都負了傷?


    原本碰到一些硬茬子,我們人手少,隨時都能撤退,可現在有了那些受傷的累贅,兄弟們不得不硬拚!你要保護那些朋友,可曾想過本莊的兄弟們?”


    魏琛被她說得喉間一窒,他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這才猛然意識到,之前活蹦亂跳的一些兄弟,如今不少都行動不便。


    吳茵茵繼續道:“那你又知不知道,我們帶來的傷藥已經不夠用了,就因為要救治你那些所謂的朋友,很多兄弟隻能忍著痛,慢慢恢複?!”


    魏琛張了張嘴,滿臉的愧疚,說道:“我不是吩咐過林白,要特意留下一些給兄弟們嗎?”


    吳茵茵忽然冷笑起來:“看來魏莊主還不知道,你救下的那些朋友,私底下是怎麽偷偷說你的——什麽氣蓋雲天,把差的傷藥給我們,把好的傷藥留給自己人,他魏琛也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


    魏琛苦笑道:“我不在乎別人怎麽想,隻求問心無愧。”


    這話氣得吳茵茵想殺人,美豔的臉龐都漲紅起來:“魏琛,你能不能別那麽自私!就為了成全你的道義之心,你就要拿自家兄弟們的安全去賭,去給那些不知感恩的家夥當護衛?你信不信,一旦出了兜不住的事,那些人跑得比誰都快,你想讓兄弟們都白死嗎?”


    身軀搖晃了幾下,幾絲悔恨上滿魏琛剛毅的臉,他的雙手插入絲中,顯得很糾結,啞聲道:“那該怎麽辦,總不能趕他們走吧,你有什麽辦法嗎?”


    見這男人痛苦的樣子,吳茵茵有些於心不忍。她和林白當初之所以能活下來,豈不正是這男人不顧一切,仗義出手的緣故?


    隻是她和林白是真正將這男人當成了親人,而那些人卻未必。她絕不容任何人利用他,傷害他,聞言道:“辦法倒是有,就看你肯不肯做。”


    魏琛豁然抬頭,眼中滿是希冀之色:“茵茵,我知道你向來聰明,快告訴愚兄!”


    吳茵茵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說道:“無規矩不成方圓,既然享受了保護,就要付出代價。我和林白商量過,既然你不忍心趕那些人走,倒不如把他們整合起來,暫時組成一個聯盟。


    大家共同對抗外敵,各出其力,這樣就不存在誰吃虧的問題。反過來說,如果那些人這樣都不願意,那麽你也就沒必要保護他們了。”


    魏琛聽得目現異彩,連連點頭:“這是個好辦法!”


    “你別高興得太早。”吳茵茵給他潑了一盆涼水:“即使你認同這個辦法,但有一點,盟主不能由你來當!因為你太顧及情義了,很多事無法公正公道。”


    魏琛聽得苦笑起來:“這也是你和林白商量的結果嗎?還真是一點都不給愚兄麵子。那麽請問,你們想讓誰當盟主?”


    聽出他並不在意盟主之位,這也是吳茵茵喜歡這男人的地方,不禁露出恬然的笑意:“你覺得石恩公怎麽樣?他雖然也恪守原則,但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我現此人的個性比你強勢,冷硬得多,又和那些人沒關係,能鎮得住那些人。”


    聞言,魏琛麵色一肅,立刻搖頭道:“不行,石恩公乃世外高人,他又怎會屈尊當這小小的盟主,你們不可為難他,否則我不饒你們!”


    意識到這男人真的生氣了,吳茵茵挺無語的,你把人家當成知己,人家可未必把你放在眼裏。


    不過對付這男人,她自有妙招:“魏大哥,你覺得石恩公為人如何?”


    魏琛想也不想地答道:“那還用說?俠骨丹心,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實乃我輩之楷模。”不知道卓少俠聽到旁人對他如此推崇,會作何感想。


    吳茵茵點頭:“既然如此,我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石恩公承擔起這個責任,他當然會甘之如飴,你又害怕什麽?”


    “這……”魏琛猶疑道:“這樣太麻煩石恩公了。”


    吳茵茵繼續慫恿:“我們總要去試試吧,說不定石恩公就答應了呢?就算不答應,我們也不損失什麽。否則的話,那我隻能下狠手,趕走你那些所謂的朋友!”


    魏琛顯得很踟躕,但眼神的光芒讓吳茵茵知道,他已經動心了。哼了一聲,她索性直接拉著魏琛去找卓沐風。


    魏琛半推半就,最後一咬牙,隻好硬著頭皮去了。


    二人來到卓沐風盤坐休息的樹下,聽到動靜後,卓沐風睜開眼睛,不由笑睇著神情怪異的二人:“魏兄和吳姑娘聯袂而來,可是有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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