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東周江湖聞風而動,尤以姑蘇城最甚。


    城內的氣氛變得空前凝重,許多江湖人士坐在茶樓酒館,望向巫府的方向,若非不敢觸二十一大頂級勢力的黴頭,怕是無數人會蜂擁而去。


    巫府,空闊的前院之內。


    二十大頂級勢力,各自隻派出了寥寥五六人。但每一個都是握有實權,或是武功驚人的門派高手,合共一百多人,正站在不同的方位,隱隱對正後方的三江盟高手形成了合圍之勢。


    當然,苗家和飛箭島的站位很特殊,就落在三江盟的左右兩邊,既像是包夾,又像是形成了微妙的三角互助之勢。


    “諸位貴客不遠萬裏前來,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


    三江盟陣營的最前方,一襲白衣,嘴上留著兩撇胡須的巫冠廷依舊豐神俊美,笑意大盛地看著眾人,好似不知道來犯者的目的,沉穩的氣度令人心折。


    紫華城方向,一名方臉大耳的老者冷哼道:“巫盟主,客氣話等會兒再說!我等今日前來,就是要你給一個交代!”


    此老名叫馬波,乃是紫華城首席長老,地位尤在死去的連易之上。派此人前來,可見紫華城的態度。


    巫冠廷笑意不改:“巫某不懂馬長老的意思。”


    馬波冷笑道:“今日大家都在,你又何必裝蒜?那晚瀝水別院遇襲,唯有你三江盟和飛箭島不在,世上哪有那麽巧的事?你三江盟若想證明清白,就把孟九霄三人交出來,由我等審訊!”


    聽到這話,三江盟中脾氣最暴躁的十大堂主之一,「金羽飛鵬」賀定邦立刻怒道:“笑話!你們無憑無據,一來就要人,當我三江盟是什麽?”


    無論是孟九霄,巫媛媛還是卓沐風,皆是三江盟最核心的人物之一,今日若是在各派的威逼下交人,傳到江湖中去,三江盟也別混了。


    “嗬嗬。”


    聖海幫一方,傳出一道怪異的笑聲,正是那滿臉老年斑的大長老黃元,其弟子紫萬浩曾被卓沐風擊傷,不得不退出真炁境爭奪戰。


    黃元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若事事都擺證據,那些犯下滔天罪行的惡賊們豈不是都能逍遙法外?我等今日前來,本就是為收集證據。


    目前各派都已將自家調查清楚,揪出了一些內奸,但未必與那一夜有關。真正的內奸或許還隱藏在暗中。唯獨你三江盟,遲遲不見動靜,巫盟主,還是乖乖配合吧,別讓大家難做。”


    聖海幫乃是三江盟最大的敵人,甚至沒有之一,雙方早已勢成水火。因此聽到黃元說話,許多三江盟高手都露出憤怒不屑之色。


    巫冠廷的目光在各派高手臉上掃過,淡淡問道:“諸位都是相同的意思嗎?”


    浩渺院大長老鄭年:“巫盟主,我等絕無其他意思,隻是瀝水別院之事,所涉重大。背後定有奸細與天爪勾結!為了武林,也為了所有人,希望巫盟主能夠深明大義一回。”


    陶家陶博:“不瞞巫盟主,曆時兩個多月的嚴密調查,我陶家發現了兩位潛伏的天爪內奸。而之前的交流中,亦有不少兄弟門派被內奸所亂。你三江盟畢竟有重大嫌疑,還請多多海涵。”


    玉寰樓張淑玉:“我等也知道,孟九霄三人身份特殊,所以不會將他們帶走,隻在現場詢問,若他們能證明自己的清白,誰也不會害他們。”


    這三大門派,名列二十一大頂級勢力前三位。令三江盟全體鬆一口氣的是,三家發言人都還算客氣和公正,否則今日之事定然難了。


    “好話說盡,還遮遮掩掩幹什麽,還不快帶人出來!”與三大門派的循禮不同,來自四方盟的長老應佳雄卻大聲怒吼,逼迫之意甚濃。


    妙華閣長老花滿天,亦陰測測地笑道:“我瀝水別院數百位高手,可不能白死,不管是誰,但凡有嫌疑者,都別想逃過去!”


    花滿天身旁,黑夜山莊長老解輝沒有說話,但誰都能感受到他眼中的怨毒和憤怒。自從唯一的孫子死後,他的老臉越來越陰鬱,時常籠罩著一層殺氣。


    其他的各派高手,則是冷眼旁觀。


    他們基本處於中立狀態,但事關天爪,尤其想到那一夜對方能悄無聲息地包圍四周,己方必有一位地位極高的內奸裏應外合,不揪出來,大家誰都無法心安。


    將對麵眾人的神情看在眼裏,巫冠廷歎了口氣:“諸位在瀝水別院的消息,唯有去過聖武山的有限幾人知道,偏偏事發之時,我三江盟的三人不在,所以你們懷疑,他們中有人勾結天爪?”


    黃元嘿嘿陰笑:“難道不合理嗎?”目光一瞥,忽然又陰陽怪氣道:“當然,也可能是飛箭島的陰謀,你三江盟隻是個替罪羊而已。”


    飛箭島長老諸葛泰喝道:“黃元,別玩這種低劣的挑撥離間,我飛箭島行正坐直,經得起任何調查。”


    事實上,前不久飛箭島為了洗清嫌疑,就配合各派調查過,正因為沒有查出什麽,所以諸葛泰越發底氣十足。


    巫冠廷:“除了離開聖武山的人,難道就沒有其他人知道你們在瀝水別院嗎?”


    花滿天譏諷道:“你懷疑瀝水別院出了奸細?我等是通過密道進入了別院,真正知道消息的別院高手,隻有三個人。如今那三人早被各派調查過,暫時沒有問題。”


    以各派的審訊手段和經驗,加上協同合作,那三人又常年待在瀝水別院,調查範圍不大,過去了這麽久還沒問題,基本上能判定是清白的。


    花滿天看著巫冠廷,又笑道:“你是不是還想說,凡是離開聖武山的人都有嫌疑?嗬嗬,除了你們三江盟的那三位,所有人都已接受過調查。巫冠廷,你別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隨著嫌疑人的不斷縮小,真正有作案能力和動機的一個個被排除。偏偏從結果看,死去的都是與三江盟對立的門派高手和弟子,任誰都會覺得三江盟嫌疑最大,這也是各派如此興師動眾的重要原因。


    巫冠廷看了一眼身旁臉色憔悴,神情寡淡的妻子,忽然歎道:“巫某交不出人,因為孟九霄三人,至今未歸,下落不明。”


    嘩!


    現場一陣嘩然,各派高手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就連三江盟的很多高手,都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


    一直沉默的解輝哈哈狂笑:“姓巫的,想找借口也別找這麽爛的,一句下落不明,就想了事嗎?諸位,三江盟從頭到尾都在推脫敷衍,擺明了害怕調查,勾結天爪之事,八成就是他們幹的!”


    “老匹夫,你胡說什麽?”


    “給我住嘴!”


    三江盟眾高手大怒,都看出解輝在借故潑髒水,以賀定邦為首的火爆之人,已是臉色漲紅,眸現凶光。


    黃元眼眸一閃,火上澆油道:“看來巫盟主是執意不交人了,如此一來,我等隻好采取強硬手段!”


    話音剛落,他和解輝二人似有默契般,已運起功力,爆衝而出。他們的計劃很簡單,不給三江盟說理的機會,先造成既定事實,一旦打起來,三江盟就算有理也說不清。


    人在半空,兩股異乎尋常的可怖氣勁突然攔在身前,四雙手掌同時拍擊,轟然巨響中,花滿天和解輝同時飛身後退,阻攔的二人則飄然直落於地。


    孰強孰弱,高下立判。


    “陶兄,鄭兄,你們是什麽意思?”解輝的老臉滿是陰冷之色。


    出手阻攔的二人正是陶博和鄭年,陶博目光深邃:“事情沒說清楚,何必急著動手?”


    他不介意聖海幫,黑夜山莊和三江盟鬥得你死我活。問題是,兩派不能把其他人當槍使,試圖將所有人拖進來,當大家都是傻子嗎?


    十二煙雨樓的楚雨歡冷冷道:“你們誰想決戰,自己找個日子,別挑在今天!”


    聞聽此言,又見到其他人的態度,黃元和解輝雖然不甘,也隻能暫時放棄攜勢攻擊三江盟的打算。


    不過黃元還是不依不饒:“可真巧,我們來要人,你們的人就失蹤了。”


    巫冠廷沉聲道:“巫某行道江湖,還不屑於說謊。你們各家在東周各處都有眼線吧?可曾見過孟九霄三人?”


    眾人不禁麵麵相覷。各家都動過截住孟九霄三人的打算,自然對他們的行蹤很關心。


    但奇怪的是,在動員了許多人手後,依舊查不到三人的蹤跡,仿佛那三人離開聖武山後,就人間蒸發了一般。


    他們本以為,隻是自己一家找不到人,可現在看其他人的表情,似乎大家都一樣。


    哪怕不算上苗家和飛箭島,整整十八大頂級勢力的情報組織聯手,居然發現不了孟九霄三人的蹤跡?這絕對不是三江盟能辦到的。


    解輝冷嗬嗬道:“若你們是有預謀的行動,自然一開始就會想好藏身之地,找不到也正常。”


    巫冠廷反手就是一巴掌:“然後就為了那一夜的行動,讓我三江盟座下最強的高手,最有才情的義子,以及巫某的親生女兒,一輩子藏頭遮尾嗎?


    諸位可以想想,根據事後的線索,那一夜的行動分明是天爪臨時起意,根本不可能將爾等一網打盡。難道就因為那一次不可能成功的倉促行動,不管誰是主使者,會傻到暴露孟九霄那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嗎?”


    巫冠廷的聲音中氣十足,帶著煌煌威嚴之意,直貫眾人的耳膜。


    這還沒完,這位聞名江湖的美男子忽然話鋒一轉,看著解輝笑道:“巫某倒是有一點淺見,我看嫌疑最大的不是別派,恰好就是黑夜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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