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兄,請。”沙振天早已得到過卓沐風的吩咐,不敢怠慢,當即舉起了杯子,又對卓沐風一示意“還不快給鄭寨主滿上。”


    卓沐風連忙笑嗬嗬地拿起這邊準備好的酒壇,就準備倒酒,結果鄭浩南身邊的一名男子立刻抬手阻止道“且慢,沙寨主無緣無故跑來敬酒,不知有何用意?”


    大家都不是傻子,尤其是接下來就要開打,選出總寨主。在這麽敏感的關頭,平素不樂於交際的沙振天居然帶著人過來敬酒,想不讓人多想都難。


    甚至一些多疑的人,已經看向了卓沐風手中的酒壇,眸中滿是冰冷之色。


    鄭浩南則盯著沙振天,眸光如兩柄利劍,似笑非笑,但給予的壓力反而比其他人更大。


    換成一般人,難保不露出馬腳,但沙振天能成為一方寨主,自有其過人之處,麵不改色地說道“鄭兄實在無需多慮,你我相交數十年,等會兒難免要大打出手。沙某敬這杯酒,隻想要表達一點,打歸打,不管結果如何,你我二人的交情不變,請。”


    說罷,率先仰頭幹盡,又主動讓卓沐風倒酒,卓沐風立刻又給他倒滿一杯,沙振天再度喝下,亮了亮杯底。


    人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畢竟同為一寨之主,眾目睽睽之下,再不喝就是打人臉了。鄭浩南固然不怕沙振天,但也不想把人得罪死了。尤其待會兒還要開戰,萬一惹得對方死磕紅興寨,那就得不償失了。


    “原來如此,倒是沙兄有心了。”


    鄭浩南正準備向手下要酒,卓沐風眼光一閃,眼疾手快地倒滿一杯,立刻遞了上去“鄭寨主請。”


    望著遞到麵前的酒,鄭浩南的臉皮抽了一下,無比古怪地盯向卓沐風。很想問問,這家夥是不是缺根筋?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自己對沙振天不放心,怎麽可能喝對方的酒,說句不好聽的,萬一沙振天下毒怎麽辦?


    但要是不接的話,等於公然懷疑沙振天的人品,又免不了得罪對方,這一刻鄭浩南很想一巴掌把卓沐風這張笑臉抽爛掉。


    幸好鄭浩南身邊也不缺能人,關鍵時刻,一位虯髯大漢哈哈大笑,接過了卓沐風手中的酒,一飲而盡,還豎起大拇指讚道“好侄兒,好酒!”


    這一句好侄兒,真是占盡了卓沐風的便宜,又在無形中化解了之前的尷尬,惹得紅興寨的人都哄然大笑起來。


    玉筆寨這邊總不能繃著臉吧,於是也隻好跟著大笑,遠處其餘十六寨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什麽事那麽高興?


    鄭浩南笑眯眯地看著沙振天,心說酒也敬完了,你也該走了吧。


    孰料沙振天一動不動,反而低聲笑道“鄭兄,我知道你這次有備而來,若是當上了總寨主,還望看在你我的情分上,多多照顧啊。”


    正自揣摩著沙振天意圖的鄭浩南,一聽這話,表情微怔,忽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再看沙振天刻意討好的笑容,頓時就樂了。


    原來如此,敢情是姓沙的知道了紅興寨的變化,八成認為總寨主之位非自己莫屬,所以提前來打關係了。看不出來啊,這姓沙的反應倒是挺快。


    這時沙振天的幾名核心手下,突然各自舉杯,也要敬紅興寨的同道。人家的地位擺在那裏,不好不理,紅興寨相對應的幾人麵麵相覷。


    “都愣著幹什麽,大家都是兄弟,不要見外了。”氣氛微凝間,鄭浩南淡笑著說道。


    反正喝的是自己這邊的酒,不虞被人做手腳,人家主動討麵子,隨手給就是了。


    一聽寨主發話,紅興寨的幾位高層也沒顧慮了,頓時笑容浮上臉龐,一個個拿起杯子,要多客氣有多客氣。


    卓沐風不斷給玉筆寨的高層倒酒,同樣是滿臉堆笑,不時說上幾句討喜勸酒的話。有人拍拍他的肩膀,也如同晚輩般點頭受教,那真叫一個謙遜自牧,任誰都要誇一句好。


    這廝在來之前,故意挑了一壇所剩不多的酒,等一些高層敬完,酒也順利沒了,立刻從一名山寨武者手中接過一壇新的。


    他故意走到兩寨武者的中間,對孟九霄使一個眼色,孟九霄心中無比鬱悶,知道這小子在催他動手,顯得無比踟躕。


    “磨磨蹭蹭的幹什麽,鄭大伯他們都等著呢,還不快過來!”卓大少爺沉喝一聲,派頭十足。


    孟九霄聽得眼眶急抖,見眾人都看向自己,若是自己不遵從,別的不說,下人的身份肯定要被懷疑。


    再想起卓沐風如在耳邊的威脅,終究長歎一聲。現在他十分後悔,自己怎麽就上了這小子的賊船呢,下都下不來。隻希望今天幹的事,不要被人傳出去才好,否則他這張老臉也沒地方擺了。


    心裏艸著卓沐風的祖宗十八代,臉上帶著僵硬的笑,孟神君乖乖地走上前,卓沐風斜睨他一眼,將全新的酒壇遞給他。


    孟九霄無奈接過,卓沐風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命令道“還不快打開,替我倒上!”


    這廝指揮起天星榜高手是越來越順溜了,孟九霄鬱悶得吐血,可偏偏沒辦法,隻好忍著怒火,單手用力一震,將酒壇封口的泥土扒開,頓時酒香四溢。


    而就在孟九霄破開泥土的一瞬間,沒有人看到,一粒極小的丹藥,從他的衣袖中滑入了酒壇。


    以堂堂孟神君修煉多年的武功和手速,幹起這種事不要太輕鬆,至少騙過眼前這群人毫無難度。


    用手搖了幾下,酒液的香氣更是從壇口彌漫出來,撲入眾人的鼻中。卓沐風手中的兩個空杯子,全部被孟九霄倒滿。


    然後就在現場所有人的注視下,卓沐風朝前邁步,幾名紅興寨的高層笑嗬嗬地舉起杯子,結果直接被卓沐風無視了,一個個僵在原地,麵麵相覷。


    走到鄭浩南跟前,卓沐風遞出一個酒杯,笑道“小侄仰慕鄭大伯久矣,特敬上一杯,還望鄭大伯今後多多指教。”


    自有紅興寨的人重新倒滿一個酒杯,端到鄭浩南麵前。卓沐風見狀,搖頭笑道“鄭大伯連小侄送上的一杯酒都不敢喝嗎?也罷。”


    這家夥還真堅決,看不出絲毫猶豫,作勢就要將遞出的杯中酒倒掉,關鍵時刻,一隻手阻止了他。


    鄭浩南直視著卓沐風的眼神,沉默片刻,亦是笑道“侄兒說笑了,鄭某雖不是英雄好漢,但起碼的禮數卻是知道的。”


    如果卓沐風一上來就要敬他,他肯定要用自己這邊的酒。但是這會兒的情況不同。


    卓沐風的酒是新開壇的,全部由金鉤寨隨機提供,從封口泥土的色澤看,應該埋藏了很久,不存在做手腳的可能。


    何況人家都說出那種話了,他鄭浩南再不接,豈不是被人看輕,這還沒當上總寨主呢,就要當眾失了幾分威信。


    於是乎,鄭浩南直接奪過了卓沐風手中的酒杯,哈哈一笑,說了聲賢侄客氣,直接就一飲而盡了,那叫一個幹脆利落,還不忘亮出杯底。


    卓沐風一直看著對方喉嚨聳動,將酒一滴不落地喝完,確信對方沒有使詐,心中暗自狂喜,也連忙喝幹自己的一杯。他早已服下解毒丹,根本不懼酒中的毒。


    放下杯子後,卓沐風轉身對孟九霄迫不及待道“快,再給我滿上,鄭大伯給麵子,今次我要連敬他三杯!”


    這小子真黑啊!孟九霄有點無語了,這是嫌一杯的藥性還不夠,往死了坑人家啊。現在已經不容孟九霄罷手了,隻好硬著頭皮,給卓沐風倒滿。


    讓他哭笑不得的是,鄭浩南居然主動遞上杯子,以方便他倒酒。孟九霄是什麽人,前後一思忖,就明白對方的心理了。


    鄭浩南之前拒絕了沙振天,用了自己這邊的酒,雖然小心沒錯,但難免給人膽小的印象,這是打算利用卓沐風挽回形象啊。


    而卓沐風最聰明的地方在於,一開始派了沙振天,誘使鄭浩南拒絕,又利用兩邊的高層相互糾纏。如今他自己出手,因勢利導之下,鄭浩南不得不妥協,也沒其他人攔著他了。


    看似平常的安排,背後卻是對人心與局勢的微妙把控,想通這一切後,孟九霄無比複雜地看著卓沐風。雖然對方身上很多東西讓他不爽,可這份隨機應變的本事,真是讓人不欣賞都不行。


    一連喝了三杯,鄭浩南的豪氣似乎湧上來了,笑著問卓沐風還要不要繼續。


    卓沐風倒是想,不過他又怕藥性太強,萬一提前發作就樂子大了,連忙道“今日先喝三杯,待我去敬了其他叔伯,之後再單獨和鄭大伯交流。”


    鄭浩南笑著搖頭,自然沒什麽意見。


    得到卓沐風的眼神提示,滿腦子霧水的沙振天手一揮,又帶著眾人往第二寨而去。


    他完全不知道卓沐風有何目的,不過管他呢,這瘟神已經答應他,過了今日便會離開,反正隻要不危及他的性命,對方說什麽就是什麽唄。


    到了第二個寨子,還是與之前同樣的節奏。不過讓人意外的是,孟九霄手裏的酒壇沒動,沙振天讓人重新開了一壇。


    之後卓沐風又向此寨的寨主敬酒,方才用上孟九霄手裏的這一壇。這家夥公然搞出了區別對待。


    有人陰陽怪氣道“大侄子,你這酒是怎麽回事,別人喝不得嗎?”


    卓沐風道“這一壇,我隻敬各位寨主叔伯。”一句話,直接把人堵得沒脾氣,再要刁難,豈不是讓人以為自己有不軌之心。


    被敬的寨主,也沒提出意見,反而覺得這是一種身份上的象征,覺得自己被尊重了,於是笑眯眯地受用。


    接連兩個寨都沒拒絕玉筆寨,之後的寨自然不會幹出得罪人的事,不管願不願意,反正喝口酒而已。


    就這樣,一寨又一寨,在沙振天的帶領下,卓大少爺把十七寨寨主統統敬了一遍,全是三杯下肚。


    原本遇見幾個修為低的,他想少敬一杯,結果人家還不樂意,瞪眼問他是不是看不起人,卓大少爺能怎麽辦,隻能祈禱這幾個家夥撐住,別壞了他的好事。


    被玉筆寨這麽一攪和,天色都快暗了,眾人一合計,幹脆先吃晚飯吧,於是各寨匆匆應付了一頓,之後升起火把,將場地照得亮如白晝。


    原本下午開始的十八寨大戰,硬生生被卓沐風拖到了晚上,不過終於還是在此刻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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