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抬起頭,驚疑不定地看著卓沐風:“機會隻有一次,你真不後悔?”


    卓沐風哼了一聲,扭過頭,一副懶得多說的樣子。


    “哈哈哈……”


    老翁驀然哈哈大笑,強行扯著卓沐風坐下,豎起大拇指:“果然是性情中人,剛才你小子若是敢答應,老夫還不答應!


    看來巫小子的眼光還算不差,小子,就算不追隨老夫,但我們可以朋友相處,真不跟老夫一起遊曆天下?”


    搞了半天原來在詐老子!卓沐風恨得牙癢癢,又有些後怕,越發想避開對方:“多謝前輩厚愛,不必了。”


    老翁嗬嗬搖頭,從懷裏拿出一枚玉質的四方天青色令牌,如紙張般薄脆,四角磨圓,約有嬰孩手掌大小,表麵有道道花紋,正麵雕刻著一個龍飛鳳舞的「雅」字,遞到了卓沐風手上。


    “這是老夫的貼身掌令,送你做個紀念。”


    卓沐風接過令牌,上下翻看了一遍,還不覺如何,卻不知他身後的一群人,除了海騰兄妹外,皆是豁然大驚。


    哪怕之前不清楚老翁身份的人,此時也是盯著玉質令牌,呼吸急促。


    樂府令!


    這分明是傳說中的樂府令,乃是頌雅樂府獨有之物,但卻不是誰都能享有的。頌雅樂府在東周根深蒂固,不僅涉足江湖,在朝廷中亦有天大能量。


    正是因其複雜的背景關係,所以沒有被排入頂級勢力中,但誰都知道,頌雅樂府的實力深不可測,縱是二十一大頂級勢力,也要忌憚三分。


    相傳樂府令,唯有頌雅樂府的三大府主才能擁有,見令如見其人,可指揮各地的頌雅樂府辦事,若有違抗者,一經查實則殺無赦!


    小小的一枚樂府令,代表的卻是滔天的權勢和力量。


    此令以西楚天山的月桂神玉打造,沒有仿造的可能,也沒人敢拿著仿造品去找頌雅樂府,找死差不多。


    當然,樂府令也不是毫無限製的,每一塊隻能使用三次,而且所行之事,也必須合乎公道,不能違背正義倫常。


    苗傾城的九位隨行護衛可謂倒抽冷氣,觀卓沐風手中的天青色樂府令,這老翁鐵定是三大府主中的「青雲府主」!


    “這東西挺好看的,什麽玉打造的,值不少錢吧?”


    頌雅樂府的事畢竟比較敏感,所以卓沐風還不是很清楚,他敲了敲樂府令,左看右看,又舉起來照了照光,口中發出嘖嘖聲,樂嗬嗬的樣子。


    老翁嘴角一抽:“是值不少錢,我說你小子,不會想著把它賣了吧?”


    卓沐風擺擺手:“前輩說笑了,您老送的東西哪能賣啊,就算送給義母也不能賣。對了,這東西有什麽具體作用嗎?”


    老翁一邊倒酒一邊道:“老夫說了,就是給你留個念想。”


    “這樣啊……”


    卓沐風撇撇嘴,說不失望是假的,不過他也沒期望太多,收下就收下吧,以後還可以送人不是。


    接下來老翁請卓沐風再彈一次逍遙遊,看在苗傾城的麵子上,卓沐風不好拒絕。


    這老翁不愧是琴道高手,僅僅聽了兩遍,不用卓沐風多教,自己就彈上了,經由老翁之手的逍遙遊,真正是表達出了曲中的灑脫味道,連卓沐風都聽得如癡如醉。


    老翁又輕輕唱起歌詞,一曲終了,放聲大笑。


    苗傾城等人不能離開揚州城太遠,見老翁解決了大事,苗傾城便提出了告辭。


    老翁手一揮,扁舟竟以極快的速度倒射而回,逆流而上,一路送眾人返回了揚州城外,等眾人跳回岸上,舉碗灌酒,扁舟又在大笑聲中飄然離去。


    “老哥哥,記得來三江盟做客!”


    苗傾城大喊道,換來老翁頭也不回地揮手,一葉扁舟很快消失在眾人眼中。


    “這老前輩真是奇人也。”海騰怔怔地望著前方,仍回憶著老翁驚世駭俗的功力。


    見眾人仍在發呆,苗傾城不得不說道:“武功能練到樂老哥哥這種層次的,畢竟少之又少,多想無益,回去吧。”


    這趟意外相逢,令苗傾城有種後怕又驚喜的感覺。


    後怕自然是因為老翁差點功力倒退,老翁不僅與丈夫巫冠廷相交莫逆,更牽扯到了頌雅樂府與三江盟的利益聯盟,一旦他出事,對三江盟來說絕對是個巨大的打擊。


    至於驚喜,自然是因為卓沐風,沒想到這個義子誤打誤撞,居然幫了老翁一把,等於變相替三江盟解決了一次巨大的危機。


    此事她必須盡快稟報給丈夫,對於卓沐風,苗傾城也漸漸改變了最初的看法。若非對苗重威遇刺之事尤有疑慮,她真要將卓沐風當自己人了!


    得了苗傾城的提醒,眾人也知道老翁隻能仰望,收起雜念,轉身返回揚州城。出了這檔子事,苗傾城索性邀請飄柔夫人三人去了分舵。


    趕回途中,卓沐風終於從其他人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叫一個無語,自己隨便彈了首曲子,就幫助那老東西突破了?


    孰不知,其他人更是無語,這小子隨便彈了首曲子,居然就得到了樂府令,還有沒有天理?


    卓沐風摸出樂府令,一邊把玩一邊傻樂,嗬嗬地笑個不停。


    苗傾城忽然走了過來:“沐風,你剛才不是說,這東西就算送給為娘也不能賣嗎,不知此話當真?”


    “呃……”


    卓沐風有些傻眼,之前他不知道樂府令的意義,隨口那麽一說,這女人不會那麽不要臉吧,迅速把樂府令往懷裏一收,疑惑道:“義母,孩兒說過這話嗎?”


    苗傾城盯著他:“你說過。”


    卓沐風一臉誠懇道:“義母,孩兒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你想要什麽孩兒都給,不過此物畢竟是老前輩所贈,轉手就送出,未免太不給人家麵子了吧。”


    苗傾城:“沒事,為娘會解釋。”


    卓沐風差點罵娘,偏偏一時間想不出拒絕的話,給又不想給,急得滿頭大汗。苗傾城憋笑看著他。


    一邊的巫媛媛冷冷道:“虛情假意的家夥!樂府令隻有府主贈送者才有用,等樂爺爺把消息傳出,頌雅樂府自會核實,我娘不過試試你而已。”


    嗖的一聲,卓沐風把樂府令推到了苗傾城眼前:“義母請收下,這是孩兒的一點心意!”


    苗傾城好氣又好笑,抬起手,在卓沐風的額頭輕拍一下,帶起一團香風:“傻子,為娘跟你開個玩笑而已。”勾起嘴角,轉身去了。


    巫媛媛則對卓沐風罵了聲無恥,不忘翻個白眼,十分不屑地跟著離開。


    卓沐風巨汗!


    這到底是一對什麽母女,以前還覺得巫媛媛不好招惹,現在才知道,比起她媽,巫媛媛單純得跟小白花一樣,什麽都寫在臉上。


    瑪德,這次回去後,一定要離這對母女遠一點,可不能給自己找麻煩,也不知老巫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返回揚州分舵,各自回房休息。


    苗傾城當即寫了封密信,再度放飛了信鴿,之後領著巫媛媛一同去探望苗重威。


    苗重威的傷勢很重,但靠著三江盟的靈丹妙藥,下床行走已不成問題,想要動手還需要一些時日。


    三人來到屋外亭中,苗傾城又趕走了巫媛媛,與苗重威說起今日之事,苗重威笑道:“如此說來,那位義子應該不是凶手。”


    苗傾城也點點頭,但她生性謹慎,皺眉道:“可是除了他,我實在想不出誰有那個動機和條件。”


    苗重威:“會不會是我們的思路有問題,還是說,我們忽略了其他人?”


    二人討論了良久,但始終沒有一個結果,最後隻能是繼續靜觀其變,分開時,巫媛媛提起了去碧山寺禮佛一事,苗重威表示自己也要前往。


    二人當即約定明日早晨出發,並對手下做了吩咐。


    當夜,雖然海騰和海思思十分不舍,苗傾城母女也極力挽留,但飄柔夫人態度堅決,一家三口返回了李府,不曾在分舵歇腳。


    看著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長街,巫媛媛站在府邸門口,不解道:“娘,為何我總覺得李姨似乎不太願意與人親近。”


    苗傾城無奈道:“你的李姨並非不願,隻是自尊心很強,生怕被人看輕。你當為何每次去李府,娘隻買些普通的吃食,太貴重的東西,你李姨絕對不會收下的,唉……”


    巫媛媛和卓沐風聽得若有所思。


    ……


    深夜孤寒,雲外的深山中隱見燈火通明,竟是一座煌煌古刹,有陣陣誦經之聲和木魚敲擊聲從中傳出,卻不曾驚擾山中的雀鳥野獸。


    古刹中梵香撲鼻,天空中仍有未散去的炷煙繚繞,幾名年紀輕輕的僧人正在前院中掃地。


    而在古刹的後院,一間禪房之中。


    一名臉頰瘦長,身穿黃紅間格袈裟的中年僧人,正坐在檀香硬板的蒲團之上,單手飛快轉動念珠。


    忽有黑影飛快推門而入,又迅速關門。


    中年僧人轉動念珠的手一頓,睜開精芒閃閃的眼睛,問道:“如何了?”


    黑影低聲道:“消息屬實,明日苗家姐弟便會來碧山寺,我已吩咐了兄弟們行動,這次必要將他們一網打盡,以報上次的血海深仇!”


    中年僧人有些不放心地問道:“不會出差錯吧?”


    黑影道:“各環節都已安排好,他們想不到我們會藏在這裏,更想不到你的身份,隻要有你配合,必定萬無一失。”


    “希望如此吧。”


    沉吟片刻後,中年僧人點點頭,閉上了眼睛,又開始轉動念珠。


    黑影則轉過身,打開門的縫隙朝外張望,確定沒人後,方才開門一閃而出,門又被身後勁風所合攏,室內燭火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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