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耍詐!”


    東門躲雨紅著臉大叫道。


    怎麽這些名門正派的弟子,一輸就給自己找借口,卓沐風收起劍,無奈道:“在下確實勝之不武,論武功,還是東門兄更強。”


    聞言,東門躲雨反而更生氣了,喝道:“你別假惺惺的,在下七尺男兒,不需要你可憐!”


    得,一切都是我的錯。


    卓沐風膩歪地回到原位,沒有注意到,在場人的眼睛都隨著他的身影而動。


    一方麵,眾人吃驚於他高超的劍術。


    客觀公正地講,東門躲雨的劍術已經很高明,但凡事就怕比較,尤其是正麵對決,孰優孰劣,哪怕是商紫蓉都能分得清楚。


    一些眼力毒的,甚至看出卓沐風的劍法已然達到了化境,這份悟性,當真非同小可。


    另一方麵,眾人更驚駭於卓沐風的大膽。


    剛才若不是東門躲雨後退,兩人指不定就會同歸於盡,這小子難道不怕死嗎?


    唯有少數幾人,望著卓沐風的目光滿是讚賞,等落在東門躲雨身上,則變成了失望。


    薛遠峰搖搖頭。


    他一向知道這個愛徒城府極淺,難擔大任,但至少練武資質不錯,將來會是泰禾派的重要戰力。


    現在看來,自己高估對方了,生死一線的反應不會騙人,東門躲雨身上缺少一股狠勁,未來成就注定有限。


    反倒是卓沐風,讓薛遠峰眼前一亮。他不知道,對方是真的不怕死,還是篤定即便東門躲雨不後退,他們也來得及出手阻止?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卓小兄弟,老夫敬你一杯。”


    那名坐在薛遠峰身邊的白發老者,遙遙舉起杯子。


    “卓某不過是僥幸而已,當不起前輩如此。”


    卓沐風連忙站起,臉上一片‘惶恐’,隨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這種謙遜自牧的樣子,看得白發老者越發滿意,也讓一些想發脾氣的人無話可說。


    之前卓沐風也是百般推辭,最後迫於無奈才出手,但在決勝關頭,又不乏搏命的勇氣,一係列的做法毫無問題,總不能無故拿他撒氣吧。


    見卓沐風舉起酒杯,主動敬酒,眾人隻好端起笑容。


    “卓少俠光明磊落,生就一副赤子之心,若是犬子有你一半的好,薛某也就不用那麽操心了。


    薛遠峰也不吝讚美之詞。


    但說出的話,卻讓薛十誡,黃朝暉和葉秋冬三人臉龐抽搐。這家夥光明磊落,還有赤子之心?


    他麽的母豬都能上樹了!


    薛遠峰繼續道:“聽卓少俠說,今後準備在姑蘇城發展,你與犬子引為知己,便是薛某的侄子,今後有用得到薛某的地方,還請盡管開口。”


    雖然是地靈榜的高手,在江湖中名氣不小,但薛遠峰可不會小看了任何年輕人,不知道有句話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嗎?


    反正隨手結個善緣而已,說不定將來就會用得到,何樂而不為。


    “不瞞薛掌門,在下的確遇到了難事。”


    卓沐風深吸一口氣,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薛遠峰的眉毛抖了一下,笑道:“卓少俠但說無妨。”


    卓沐風便將之前的事說了一遍,最後特別言明,若是幫不上也沒關係。


    薛遠峰心想,你都把這事擺在明麵上了,老子要是辦不好,這張臉往哪裏擺,應承道:“三日後,卓少俠到薛某府上來,屆時給你一個交代。”


    聽到這話,卓沐風就知道事情多半成了,不禁喜上眉梢,忙不迭感謝。


    之後眾人又喝了半個多時辰,這才盡歡而散。


    想到很快就能在姑蘇城落腳,一展宏圖大業,卓沐風心胸暢快,忽見胡萊拐向另一條街道,問道:“老胡,你去哪裏?”


    “殺人!”


    胡萊惡狠狠道。


    卓沐風暗叫不好,這家夥不會去追呂素文吧。那老虔婆明顯不知道,自己那晚醒了過來,卓沐風也樂得裝傻,免得實力不夠,露出破綻。


    他可不想被胡萊坑害,忙叫道:“忍一時風平浪靜。”


    “萬香樓就在前麵,讓老子怎麽忍,這次一定要用重棒之刑,狠狠殺一殺那些娘們,讓她們害人。”


    一邊的張老嗖的一聲追上去,叫道:“胡大俠懲惡揚善,豈能少了老夫?”


    “同去同去。”


    兩個淫棍哈哈大笑,消失在街角,隻留下呆滯的卓沐風,惱怒的商紫蓉和不斷咳嗽的葉老。


    ……


    薛府。


    後院書房之內,燈火亮起。


    薛遠峰坐在椅子上,盯了薛十誡半晌,冷笑道:“說說看,你和那個姓卓的,到底是什麽關係?”


    正因為不能去萬香樓,滿肚子鬱悶的薛十誡渾身一個激靈,“爹,你是什麽意思?”


    “你和卓沐風口口聲聲是朋友,但舉止並不親密,之後你又挑唆定鱷與之對決,現在想來,恐怕是想讓雙方自相殘殺吧。”


    薛十誡低下頭,仍能感到父親的視線猶如兩柄劍,直插入他的內心深處。


    “誡兒,為父怎麽覺得,你不僅厭惡卓沐風,甚至還有些忌憚,莫非有什麽把柄落在他手中,告訴為父,為父會替你解決。”


    說到最後,整個房間忽然充斥著滿滿的殺氣,冰冷的聲音,讓薛十誡雙足微麻。


    能用十年的時間,把泰禾派經營成衛羽道一流勢力,薛遠峰當然不是老好人,相反,為達目的,他也會做許多不擇手段的事情。


    殺人,隻是最平常的一件,尤其對象還是一個沒有根基的年輕人。


    薛十誡比誰都想殺了卓沐風,但理智告訴他不能,甚至連父親的話都要否認。否則以父親的性格,多半會追查到底,那時事情就藏不住了!


    強穩心神,他抬起頭,咬牙道:“不瞞父親,我與卓沐風的確有些情誼,但孩兒,十分嫉妒他,所以才忍不住想搓搓他的威風。”


    “你嫉妒他?”


    薛遠峰殺氣一滯,以為自己聽錯了。


    “卓沐風此人,有著異於常人的武學天賦,他隻是沒有資源,一旦給他充足的條件,未來不可限量,這一點孩兒遠遠比不上。”


    天知道薛十誡說出這種話時,嘴巴有多苦。


    但薛遠峰卻陷入了沉思。


    的確,以卓沐風今日的表現看,對方的練武資質,還要遠勝東門躲雨,放在姑蘇城也算是一流人才。


    但若因此事就嫉妒對方,格局未免太小了一點。想起這兒子從小就想在江湖揚名立萬,成為人人敬仰的名俠,薛遠峰有些釋然。


    “誡兒,你要記住,武功高固然好,但也不必過分迷信它。刀劍能殺人,然而人心比刀劍更鋒利。江湖中武功比為父高的,不勝枚舉,但為父要一些人死,輕易就能做到。


    你無需嫉妒任何人,等你將來執掌了泰禾派,隻要能平穩發展,利用好為父經營的關係,那些武功比你高的人,也隻能給你賣命。”


    薛遠峰耐心開導著唯一的兒子。


    薛十誡自然連連點頭,等他出去後,薛遠峰臉色一沉,突然命人傳了黃朝暉和葉秋冬,分別詢問他們去紅日城的始末。


    他竟不信任自己的兒子!


    好在薛十誡常年被父親監督,也留了一手。


    在返回之前,三人就和沈君豪串供,編造出了一係列不打不相識的說辭,整個過程經過數次修改,毫無破綻。


    等到二人離開,薛遠峰沉思片刻,發現不了任何問題,這才對房外的人道:“去紅日城一趟,我要卓沐風的所有資料。”


    兒子的‘坦誠’,突然讓薛遠峰意識到,卓沐風並不像外表般那麽簡單,所以他罕見地生出了一絲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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