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奇怪,之前看老板娘的態度,馮亮似乎不是剛剛入住的新客人,而是住了有些時日的熟客。


    馮亮原以為自己傳送過後便出現在8201的床上,但現在看了並不是這樣。隨身物品丟失,再加上老板娘的熱情熟絡……


    自己的記憶,丟失了一部分。


    這是馮亮目前的推測。


    或許是藥物所致,或許是某種催眠手段,或許是一些靈異類樣本的傑作……導致馮亮失憶的原因目前仍無法推斷,不過,他或許能從這個房間裏找到一些線索。


    馮亮想著,用從老板娘那兒騙來的鑰匙打開了8203的房間門。


    賓館的碗又大又圓,麵又長又寬。吃掉一份大碗寬麵需要不少時間,馮亮能趁機找找線索。


    映入眼簾的是和8201相差無幾的標間。馮亮躡手躡腳的走進去,正猶豫是要翻箱倒櫃還是謹慎行事的時候,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一樣不得了的東西。


    在角落的椅子上,放著一個背包——馮亮十分眼熟的,裝著自己裝備的背包!


    怎麽會在這裏?!


    雖然驚訝,但馮亮沒有多想,快步走上前拉開了背包拉鏈。


    “頭兒!”木質的腦瓜子從背包裏探出來,一雙瘮人的眼珠子滴溜溜轉著,讓馮亮一見就頭疼。“可算放人家出來啦!”


    “滾滾滾!”馮亮連聲叱罵著,一臉嫌棄地推開比利想要抱住自己的胳膊。


    將木偶拎著脖子丟到一旁,馮亮粗略檢查了背包裏的東西——工兵鏟,醫療包,幹糧和水……物品都還在,看起來沒被動過。


    就連比利也完好無損,難道對方偷走背包以後,甚至沒打開看一眼?


    馮亮看向一旁在地上摸爬滾打舒展筋骨的比利:“你沒發現自己被偷走了?”


    “哈?”木偶的表情不會變化,但語氣聽起來還蠻驚訝:“我被偷走啦?這……傳送過後您就一直沒怎麽搭理我,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就一直在暗無天日的背包裏呆著,也沒覺得……”


    “我一直沒放你出來?”馮亮皺起眉頭,思忖著比利的話。


    確實,馮亮從沒在外人麵前展露過比利。以自己的行事作風,在一間人生地不熟還透著幾分詭異的賓館裏,把比利一直雪藏也很正常。


    看樣子,從這把蠢木頭上得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馮亮搖搖頭,換了個問題:“有印象嗎?傳送距現在有多長時間。”


    木偶搖搖頭:“不大清楚,但我感覺應該有十幾二十個小時吧。”


    這麽久?


    這又不是宿醉,怎麽可能?


    馮亮繼續追問:“你記不記得我和別人發生過什麽衝突?或者是讓你印象深刻的對話?”


    “沒有,一直很安靜,你好像把我留在了房間裏,自己出去了很久。”比利繼續搖頭,小心翼翼地看著馮亮:“頭兒?你咋問這些?你斷片兒啦?”


    “差不多。”


    一團亂麻似的情況讓馮亮有些心煩,他一邊撓頭,一邊繼續在房間裏環顧著:“你看到我的手機了嗎?還有湛藍玫瑰?”


    比利更疑惑了:“我沒見呀!這兩樣大寶貝你不是寸步不離身嘛?”


    “別問。”馮亮冷冷地說著,雙手撐開背包,“快到包裏來。”


    看了好幾天電視的比利不知受了什麽毒害,鬼使神差地接了句:“你才到包裏去!”


    一人一木偶對視著,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那個……”比利自知失言,雙手抱頭,一副掃黃被抓的瓜慫中年男人模樣,戰戰兢兢地鑽進了包裏:“我自己來,頭兒您辛苦啦!”


    冷哼一聲,馮亮拉上背包,打算離開房間。


    一碗麵再大,也花不了太多時間。這間房住著的小偷可能很快就會回來。


    馮亮快步離開,推開了房門正要出去——


    門外站著兩個魁梧的身軀,將本就狹窄的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是那個暴脾氣大漢和眼鏡男。這兩個人似乎就住在對門的8204房間,正要開門進屋,好巧不巧的和馮亮撞見。


    馮亮瞬間緊張起來——這兩個人不是8203的主人,但在這間僅有四間客房的小賓館裏,他們很可能知道自己並不住在這裏。


    那麽馮亮溜門撬鎖的行徑,無異於被抓了個現行。


    果然,門外的大漢眯著眼睛,死死盯著馮亮,一股子煞氣。


    眼鏡男正低頭和門鎖作鬥爭,年久失修,他們房間的門鎖似乎不大好用。


    不行,得說點什麽蒙混過去……


    馮亮想著,臉上堆起假笑,寒暄道:“吃啦?”


    大漢沒說話,死死盯著馮亮。不知是不是錯覺,馮亮覺得對方不僅盯著自己,視線越過了自己的肩膀,有意無意的看著自己的背包。


    馮亮深吸一口氣,很想一臉囂張地說一句“你瞅啥?”,但終歸是溜門撬鎖被抓了個現行,有些心虛,隻能低下頭,低聲道:“借過。”


    走廊實在太狹窄,大漢又太壯。對方就這麽擋在走廊裏,馮亮無法走出去,很可能被隨時會回來的小偷撞個現行。


    不對啊?是小偷偷了我的包,不是我行竊啊!我為什麽鬼鬼祟祟的?


    馮亮忽然想通了關鍵,態度立刻轉變,停止了腰杆,理直氣壯地道:“麻煩讓一下!讓我過去!”


    埋頭對付門鎖的眼鏡男停下手裏的活兒,轉身看向馮亮。他看出自己的同伴擋了人家的路,也不偏袒,一臉歉意地笑著:“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泉兒哥,往後稍稍!”


    大漢不知中了什麽邪,像盯犯罪嫌疑人似的盯了馮亮好一會兒,才終於退後,給馮亮讓出一條路來。


    “謝謝。”馮亮笑笑,昂首挺胸的走出去。


    等等,我該去哪兒?


    馮亮沒有其他房間的鑰匙,如果就這麽下樓,又會和偷自己背包的人撞個正著——雖然自己占著道理,但他不想這麽快就暴露。


    最穩妥的方法是低下頭假裝玩手機,是在公共場合偽裝自己意圖的最佳方法。但馮亮現在連手機都沒有,隻能站在逼仄的走廊裏,冷漠,淒清,又惆悵。


    就在這時,背包裏的比利似乎有些不舒服,不滿地動了動。


    隔著背包,外人不知道背包裏具體裝著什麽,卻能很容易分辨出來是活物在動。


    將這一幕看著眼裏,大漢和眼鏡男神色一變,迅速交換了眼神。


    馮亮背對著二人,仍未察覺,猶豫著不知該去哪兒,天下之大何處是我家。


    就在此時。


    馮亮身後的大漢毫無預兆地一個猛衝,悄無聲息卻帶著破竹之勢,將馮亮撲倒在地!


    被按倒在地上,之前購買的中級格鬥訓練和體能升級派上了用場。馮亮的第一個念頭不是呼救和無意義掙紮,而是用巧勁兒抽出了手臂,反身一個十字固,想要將大漢反殺!


    經過基金會的升級,馮亮的力量絲毫不遜於魁梧的大漢,輕而易舉逃脫了壓製,順利地形成十字固!


    但對方還有一人!


    看似儒雅隨和的眼鏡男,此時卻表現出果敢狠辣的一麵,毫不猶豫地飛起一腳,狠狠踩在馮亮的臉頰上。


    結實的球鞋砸在臉上,馮亮立刻覺得天旋地轉,放鬆了對於大漢的禁錮。


    好大的力氣!這兩個人不是普通人,一定受過專業的訓練!


    待馮亮緩過神來,已經被大漢逃脫出去。大漢不給馮亮絲毫喘息的機會,翻身而上,擒拿住馮亮的一隻手臂,將馮亮死死按在地上。


    眼鏡男快速跟上,鉗住馮亮的另一隻手,有什麽冰冷的金屬製品貼在了馮亮的手腕上。


    “哢噠!”


    是手銬。


    前後不過十幾秒的功夫,三個男人一聲沒吭,便快速地解決了一場戰鬥,戰鬥以馮亮被製服而告終。


    “有兩下子啊。”大漢的臉因為方才的劇烈運動漲得通紅,凶巴巴地將馮亮從地上拎起來,推搡了一把:“老實點兒!”


    “文明一點!”眼鏡男低聲嗬斥著,仿佛馮亮臉上42碼的鞋印與他無關。他打開自己房間的門,和大漢一起將馮亮推進去,將房門反鎖。


    房間裏有些亂,看得出來,這兩人在這裏已經住了一些時日,很可能在大雪封山之前就來到了這間賓館。椅子上放著一個男士挎包,敞開著,馮亮瞥見了裏麵裝著的檔案袋。


    “蹲下!”


    大漢嗬斥著,將馮亮推搡到牆角,讓其在暖氣片邊上蹲下,伸手去解馮亮的手銬。


    “慢著!”眼鏡男出聲喝止,在大漢不解地眼神中,他退後幾步,拔出一把手槍,手臂屈起,把手槍縮到小腹部位,指著馮亮。


    行家啊……


    馮亮眯起眼睛,看著那把槍。


    77式手槍,基層刑警最多的配槍,久負“盛名”。這兩個人竟然是警察?而且看眼鏡男拿槍的姿勢,最大限度避免給馮亮奪槍的機會,顯然是刑偵經驗很豐富的刑警。


    是警察就好辦,馮亮相信警察同誌的職業操守,不會冤枉自己這個好人。


    推測出對方的身份,馮亮的態度好轉了不少,臉上堆笑,像個二進宮的老油條似的寒暄道:“警官!誤會呀!我可是守法公民……”


    “老實點兒!”大漢大喝一聲,打斷了馮亮的油嘴滑舌,先取下了馮亮的背包,又將馮亮拷在暖氣片兒上。


    馮亮歎了口氣,又不敢拒捕襲警,隻能蹲在暖氣底下,可憐巴巴的看著兩人。


    眼鏡男仍舊用槍指著馮亮,馮亮方才展露出的果斷和身手讓他不敢有絲毫警惕。


    大漢則手忙腳亂的打開背包,看到了裏麵的……


    “臥槽?”大漢一臉見了鬼的模樣,把比利拎起來,展示給眼鏡男看。


    “哈?”眼鏡男也愣住了,一臉迷惘地思索了幾秒,又看向馮亮,厲聲訊問著:“怎麽是個木偶?孩子呢?”


    “孩子?”馮亮的疑惑不比這兩人少,“什麽孩子?我這麽年輕英俊,看起來像是當爹的模樣嗎?”


    把醜兮兮的木偶隨意丟在床上,大漢將背包裏的東西一股腦倒出來,裏裏外外翻了個遍,一臉失望。


    馮亮此時有點兒慶幸湛藍玫瑰不在身邊,不然可就真的說不清楚了。他在地上挪了挪,換了個舒服點兒的蹲姿,再次問道:“我說阿sir,你到底找什麽呐?”


    沒找到想要的東西,眼鏡男明顯有些手足無措。他收起槍,走到床邊和大漢一起翻找了一會兒,拿起工兵鏟,一臉嚴肅地喝問馮亮:“你帶著這個幹什麽?”


    “鐵鍬唄,挖地唄!”難得有這種被警察詢問的經曆,馮亮很是稀奇,不僅沒有絲毫危機感,反倒莫名地扮演起了一個油鹽不進的犯罪嫌疑人:“阿sir,拿把鐵鍬不犯法吧?”


    眼鏡男冷哼一聲,給大漢使了個眼色。


    大漢點點頭,從馮亮的身上搜出8203的鑰匙,離開房間出去了,大概是去搜查對門的房間。


    拉了把椅子坐下,眼鏡男拿出一個筆記本,一邊記著,一邊就地開始問詢:“姓名。”


    手銬在暖氣片上不斷發出嘈雜的敲擊聲,馮亮像個古惑仔似的晃蕩著胳膊,一臉混不吝:“郭德綱。”


    “……”眼鏡男有點惱怒,敲了敲茶幾,厲聲道:“老實點兒!”


    “以前,我沒得選。”馮亮沉默了一陣,眼中滿是感傷和惆悵:“現在,我想做個好人。”


    “對不起,我是警——呸!”眼鏡男下意識接梗,意識到不對後,一臉被戲耍的羞惱,拍案而起:“少跟我玩渾!問你呢!姓名!”


    舒服了。


    以前一直沒機會說的台詞,終於找了個警察說出來,馮亮此時異常的享受,眯著眼睛,答道:“馮亮。”


    眼鏡男顯然有很豐富的詢問經驗,一臉的不相信:“真名!”


    “這就是真名!”這回輪到馮亮惱怒了,“我爸沒文化,隨口就起了這麽一名兒我有什麽辦法?不比張偉王強好多了?”


    不置可否地搖搖頭,眼鏡男在小本本上寫了些什麽,頭都不抬地問道:“性別。”


    “……”馮亮歎了口氣,“你看著辦吧。”


    “為什麽來這兒?”


    馮亮眯著眼睛,思索了一會兒,覺得對方不會理解自己征戰各個位麵,收容樣本,保護世界和平,維持社會穩定的崇高目標。他又懶得編前因後果,是以信口玩梗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問我的律師吧。”


    “少看點兒美劇吧。”眼鏡男冷笑一聲,合上筆記本,似乎不打算再記錄。他站起身,推了推眼鏡,走到馮亮跟前,“在這大雪封山的時候住進這家賓館,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


    馮亮奇了——他自己都不確定自己的目的。


    “我勸你老實一點,你這個罪名不至於判死刑,雖然你這種渣滓死有餘辜。”


    眼鏡男說著,蹲在馮亮麵前,鏡片後的雙眼中滿是狠厲:“我恨不得親手槍斃你們這些人渣!”


    馮亮一頭霧水,看向眼鏡男的雙眼裏滿是無辜。


    人民群眾的保護神卻沒有絲毫的憐憫和t恤,眼鏡男注視著馮亮,咬牙切齒地擠出幾個字:“你覺得能戲耍我們?就憑你?”


    “人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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