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足夠了...”


    秘境之外,陳銘獨自走在路上,靜靜向著城外走去。


    此刻,他渾身上下血淋淋的,一身不壞軀體龜裂,整個身軀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傷口,一眼望上去讓人頭皮發麻,像是隨時會裂開。


    點點金色的佛血在他的體內流淌,一點一滴的金色光輝在播撒,那是佛血的神萃,若是用來給凡人洗禮,可以提升根骨,是絕世的珍寶。


    但此刻,在陳銘身上,珍貴的佛血卻流的到處都是,點點神曦擴散,幾乎將這個地方徹底覆蓋了,隱隱間牽引出一片元氣,令這一片區域的生機更加旺盛。


    如此龐大的佛血擴散,在某種程度上也說明此刻陳銘的狀態著實已經到達了一個極限,以至於連自身的血液都無法控製,身上的血抑製不住的向外流淌,像滾滾的泉水一樣,根本沒法止住。


    造成這一切的,不是別人,正是他手上握著的一件東西。


    一顆猙獰的人頭。


    人頭猙獰,上麵帶著點點殘血,看上去緋紅,現在還沒有幹涸,顯得十分新鮮。


    “你殺了東陽王?”


    遠處,一個聲音響起。


    陳銘抬頭看去,看見到遠處的城門處,有個少女靜靜在那站著。


    邵玲靜靜在城門處站著,身上仍然是此前秘境中的那副打扮,隻是此刻神態卻變了些。


    她臉上帶著些擔憂,望著陳銘渾身是血的模樣,還有那顆人頭,一時間臉色蒼白。


    “嗯,我殺了...”


    陳銘點頭,隨後笑了笑:“我馬上就要離開,臨走前,就再做些事情吧。”


    “清殿下要是知道了,一直不會高興的...”


    邵玲望著陳銘此刻的模樣,臉色蒼白,臉上露出了不忍之色。


    她不知道此前陳銘與徐清交談的內容,並不知道陳銘的身體狀況。


    但就算如此,看著陳銘此刻的模樣,她也知道,他此刻狀態很糟糕,已經陷入了一個極端。


    “你的傷很嚴重,若是再不治療,恐怕下場不會太好...”


    望著陳銘,邵玲如此說道,最後又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你跟我來吧...”


    “你要做什麽?”


    陳銘詫異,開口問道。


    “我帶你離開。”


    邵玲如是說道:“你的傷痕嚴重,也很顯眼,若是不盡快離開,若是遇上其他王爺,會很危險...”


    “我知道有一條路,可以帶你離開。”


    陳銘沉默一會,隨後笑了笑,才搖頭說道:“不用了。”


    “我殺了東陽王,如今恐怕已經是你們天火一族的眼中釘,你若是助我,到時候若被發現,恐怕不僅自身難保,還會連累尊長。”


    “為了我冒這個風險,並不值得。”


    他渾身鮮血淋漓,平淡說道:“回去吧,好好注意身體。”


    話音落下,他平靜轉身,腳步邁開向外走去,很快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邵玲楞楞望著陳銘消失的身影,站在原地沉默許久,才轉身離開了。


    因為動作夠快,再加上事先已經準備許久,陳銘這一次離開很順利,途中並沒有任何人追上。


    或許再過一段時間,王城的人才會發現東陽王的隕落,還有陳銘的動作。


    不過到了那時,這裏已經不關陳銘的事了。


    “這裏能做的就是這些,接下來的,就是另一邊了。”


    走徒步走在野外,陳銘轉身望向身後的城市,感受著其中的深邃氣息,心中想道。


    將東陽王擊斃,他身上的傷勢進一步開裂,此刻已經救無可救,到了一種極致。


    陳銘以秘法將渾身精血鎖住,勉強將即將龜裂的身軀凝聚,不使其直接崩解,但卻也隻能暫時壓製住這種趨勢。


    最多半年時間,他的這一具軀體,就會直接崩潰。


    當然,對這一點,陳銘並不在意。


    但在身軀崩潰之前,他還有些事要去做。


    “天峰...”


    一念至此,他抬起頭,看向遠方。


    時間緩緩過去。


    很快,四個多月後,陳銘來到了一座高山下。


    這座山峰高大,巍峨,上麵一層銀色,看上去十分獨特。


    從外界一路走來,陳銘徑直走到這座山峰前,臉上露出了些感歎:“我回來了...”


    這裏便是他這具身軀曾經生活二十年的天峰山,也是中域武道聖地之一的天峰派所在駐地。


    當初陳銘與徐清的旅程,也是從這裏開始,才最終一路走到現在。


    如今,距離當初離開,已經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


    “似乎有了不少變化...”


    望著周圍的景色,陳銘喃喃自語道。


    眼前的景色,還是過去的天峰山,隻是看上去有些細致的不同,上麵似乎多了些陷阱之類的東西,在周圍覆蓋著。


    順著一條熟悉的小路,陳銘走到一邊,望向眼前。


    眼前是一棟他極為熟悉的屋子,屋子由一片很大的院落,還有一大一小兩棟房屋共同組成,看上去雖然不算奢華,但也有一分獨特的寧靜。


    靜靜走在其間,望著這棟房屋,陳銘靜靜的望著。


    “還是老樣子...”


    他喃喃自語道。


    眼前這棟房屋,便是他曾經住過的那一棟院落了。


    這棟院落是當初他晉升外門弟子時,天峰派給他分配下來的院子。


    此後盡管徐清在天峰派中晉升內門弟子,差點成為真傳,但這棟院子卻始終沒有換過,一直住在這裏沒有動過。


    順著過往的記憶,陳銘一路向前走去。


    他走過長長的院落,徑直走到了房屋之前。


    在房屋中,此刻有個人正在裏麵待著,此刻隨著陳銘的到來,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一下子衝了出來,伴隨著一聲怒喝聲。


    “誰!!”


    這聲音渾厚,其中已經動用了內力,在刹那間傳蕩了周圍數百米,驚起一片鳥獸。


    隨後一個人從中衝了出來,望著陳銘,便是一愣。


    “劉大哥...”


    那身影穿著一身黑袍,看上去很年輕,整個人渾身氣質陰鬱,哪怕站著不動,都能讓人感覺到一陣壓抑,帶著股濃重的威壓。


    “趙計兄弟,好久不見。”


    望著這人,陳銘笑了笑,隨後開口,一口將對方的名字說出。


    眼前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過去與陳銘有過幾番接觸的趙計。


    不過與過去相比,此刻的趙計顯然已經今非昔比。


    他一身氣息雄厚,內力磅礴無邊,隱隱約約之間帶上了些血腥氣,單單論修為而言,如今竟然不弱於徐清多少,令如今的陳銘看了都覺得有些不敢置信。


    “你...將我給你的那兩門武學練到大成了?”


    望著趙計,陳銘楞了楞,好一會之後,才有些遲疑的開口問道。


    “不過。”


    望著陳銘,徐清遲疑了一會,隨後點了點頭,開口道:“那一日,大哥離開之後,我就每日苦練,如今已經是天峰的內門弟子。”


    “內門弟子...”


    陳銘喃喃自語著,隨後望著趙計,不由笑了笑,最後才開口說道:“不錯,比我當初強多了。”


    聽見這話,趙計先是愕然,隨後不由失笑。


    可不是麽...


    當初陳銘離開天峰時,頂著的名號,僅僅隻是一介外門弟子而已。


    若是按過去天峰派裏的規矩,此刻的陳銘碰上趙計,還要反過來叫上一句趙師兄才對。


    一念至此,兩人不由發笑,原本因為一年多時間不見而產生的些許隔閡也慢慢消失。


    “這處院子,是你一直在打掃?”


    走入熟悉的院落中,望著周圍一切如故的模樣,陳銘笑了笑,隨後開口問道。


    “那天劉大哥你走之後,沒過多久,我就晉升了外門弟子,將這處院落要了下來。”


    望著周圍,趙計緩緩開口說道:“我其實並不經常來這裏,隻是定時讓人過來清掃,今天過來,隻是湊巧而已,碰卻沒想到正好與劉大哥你碰上。”


    “也好...”


    陳銘點了點頭,輕輕感慨了一聲。


    來到熟悉的院落,其實他有不少話想說,但此刻徐清與宋靈兩人都不在這,他張了張口後,最後還是沒說什麽。


    到了這時,一點一滴的血腥味開始從他身上傳了出來,原本被鎮封的傷勢沒法控製,其中有些氣息逸散了出來。


    感受著這些氣息,趙計臉色一變:“怎麽回事?你身上有傷...而且是這麽嚴重的傷勢?”


    “一年多的時間裏,發生了些意外,最後就導致了現在這個結果。”


    望著趙計,看著他的反應,陳銘臉色平靜,笑了笑:“事實上,我的時間已經無多,這一次回來,實際上就是處理後事的。”


    原地一時沉默,站在那裏,趙計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陳銘,這一刻心中說不出是什麽心情:“以你之強,天下間誰能將你傷成這樣?”


    “總有些人可以的。”


    陳銘笑了笑,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麽,而是話風一轉,開口道:“我還有大概兩個月左右的時間,趁著這段時間我還在,你在修行上有什麽疑難問題,都可以來問我。”


    “而在那之後,我的後事,就隻能拜托你了...”


    趙計沉默,這個時候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覺自己的嘴角幹澀,心裏無比的難受與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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