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伯不是深山中尋方問道的道士,雖說久經沙場但那畢竟是和人作戰鬥,此時他是在和鬼作鬥爭,一碼歸一碼。


    盡管他也知道一些驅邪的方法,但是那不過是用童子尿潑之,亦或是用朱砂和著黃泥抹遍全身上下。


    他不是那些遠離俗世,不願過多和紅塵接觸,隻願青燈為伴紅燭作陪的那些奇人,想的到的辦法也隻不過是那些市井小民能夠想到的東西罷了。


    “縱是不會驅妖捉鬼,像是那些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道理我也是懂得……”


    “畢竟一力降十慧,在絕對的力量麵前魑魅魍魎又能奈我何?”


    巨貓一個閃身就來到那紅衣女鬼身前,一步一步地向那鬼物逼近了過去,身上的氣勢隨著它向前邁出的步子而越發的強盛了起來。


    “咚……咚……咚……”


    巨貓腳步渾厚有力,周遭的碎石也隨著巨貓的腳步而不斷的震動。


    “戾!”


    紅衣女鬼氣勢上雖說稍遜鋒芒,但是叫聲淒厲,一雙瞳子裏的幽藍色鬼焰不斷閃爍,也有一股攝人的鋒芒。


    此時是夜半三更,陰氣最為強勝,對於那些鬼物來說,絕對有極大的優勢。


    反觀常伯,他在夜間的視線本是無法和白日相提並論的,加之還有薄霧在周身繚繞,地形優勢不占不說,自身內力也隻能夠維持大半個時辰。


    如果真的要論勝負的話,勝負隻能五五之分!


    於犰有些擔心的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大貓,心情是萬分的複雜。


    “要是常伯一個人的話說不定還能夠逃走!”於犰心裏想的。


    “戾!”女鬼又怪叫一聲,一雙瞳子裏的幽光更寒上一絲,卻是那女鬼最先發動了攻擊。


    隻見它將一雙沒了皮肉,隻剩下了骨頭的手伸了出來,手掌中心燃燒的是幽藍色的鬼焰。


    在紅衣女鬼將自己的手掌從自己紅色曳地長裙中伸出來的那一個瞬間,它的全身霎時充斥著幽藍色的鬼火,手上的鬼焰更是猛地向上竄。


    “戾!”


    看到巨貓不斷的向它湊近,女鬼示威般的又發出了一聲怪叫,全身上下的鬼火相較之前要更盛一分。


    巨貓的腳步在女鬼一尺處停了下來,並不是它不想繼續向前走了,而是它此時不能夠向前移動分毫。


    巨貓此時聲勢依舊驚人,周圍鼓蕩的內力直叫於犰這個沒有修為的少年的耳膜震的生疼,但是它卻是怎麽也破不開紅衣女鬼給它的束縛。


    “啊!”巨貓身後的少年用手捂著嘴巴,眼底是濃濃的擔心害怕。


    “常伯不會有事的……”少年的聲音顫顫巍巍,小聲給大伯加油打氣,但是底氣卻並不是那麽足。


    因為眼前在少年眼中呈現的景象實在是太過駭人,讓少年怎麽相信自家大伯沒有出事情!


    巨貓渾身上下都被幽藍色的鬼火纏繞,發出“劈裏啪啦”,如火燒木炭的怪聲。


    甚至連巨貓的靈魂好似都沒有放過,鬼火不斷的撕扯著巨貓的三魂七魄,做誓要扯出它的一魂兩魄出來一般。


    “吼!”巨貓怒吼了一聲,好似不甘心就這樣被束縛住,決定反擊。


    隻見它的爪尖鋒利的爪子探了出來,鋒利的爪子割破了鬼火的束縛直向紅衣女鬼而去。


    “戾!”


    紅衣女鬼瞧見巨貓這般不顧一切的樣子卻是分毫不懼,將手上鬼焰匯聚成一團,朝著巨貓猛撲了過去。


    “噗嗤……”


    巨貓的爪子割破了女鬼的長裙露出了裏麵的森森白骨。


    “戾!”女鬼淒厲的尖叫聲響徹整片樹叢,樹叢周圍陰風陣陣,女鬼揮手間便是一片陰雲過來遮住了常伯和於犰的視線。


    “桀桀桀……”女鬼發出一陣怪叫,手腳並用的不斷揮動著。


    身上的鬼火不斷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血紅色的裙子被襯得更加的鮮紅。


    此時的鬼火搖曳,那紅衣女鬼在鬼火中不斷的揮動手腳,卻不是著急向大貓進攻,而是圍著大貓跳起了舞來。


    “近花外樓柳下舟詞一首花滿袖,那女兒家心事讓兩眉羞……”


    “綢緞與折扇的憑肩遊,誰又笑渦紅透……”


    “桀桀桀……”


    此刻的天地一片昏暗,唯有那女鬼周身和巨貓身上纏繞的那一簇簇鬼火才能稍微顯現出一絲光亮。


    女鬼時而圍著巨貓打轉發出怪笑,時而在巨貓周身舉手揮足。


    看似像在舞蹈,但是舞姿淩亂,倒是像表演啞劇的演員一般滑稽。


    但是於犰卻沒有笑出聲,他死死地盯住了眼前的巨貓,總感覺有幾分熟悉。


    巨貓被女鬼死死地糾纏住了,隻見一簇簇鬼火把它襯得十分明亮,四周狂風圍著女鬼和巨貓打轉,整個天地好像就隻剩下了那女鬼和巨貓的身影。


    巨貓不知道是不是被迷惑住了還是什麽原因,嘴中吐不出一點零丁話語來。


    於犰感覺現在的常伯就好像是一個祭品,被一位思緒紊亂的虔誠信徒放在了祭壇,點燃了火焰好似要把它祭祀給神聖的光明又或者是永恒的黑暗。


    “咣”


    於犰感覺自己的腦海一陣恍惚,總覺得自己忘掉了什麽不應該忘掉的事情。


    “額……我的頭!”於犰隻覺自己額頭十分的昏脹,腦海裏的一切好像在不斷的翻騰。


    “啊!”


    “那年秋天,我的父親把我交給了常伯,楓葉和……啊!!”


    “男人……那個男人……”於犰嘴裏喃喃,他隻感覺自己漏了什麽東西,有一段很重要的記憶好似憑空消失在了他的記憶深處。


    “那個男人和常伯說了什麽?”於犰死咬住了自己的牙齒,眼睛瞪的極大,眼白處布滿了血絲。


    “他說……他說……啊!!”於犰捂住了額頭又是一陣大叫,終於筋疲力盡,跪坐在了地上。


    “啊!!!”


    於犰感覺他忘記了,但是又感覺他全部都記起來了,他的眼睛瞪的極大,血絲布滿了他的眼白,渾身上下都開始無規律的抽搐著。


    他的嘴角被牙齒給咬破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彌漫了開來,而於犰好像什麽都不知道般的發出厚重的喘息聲。


    “呼哧……呼哧……”


    於犰每個呼吸都像是用去了他全身的力量,他的額頭上的青筋爆了開來,牙齒因為長時間用力過猛打起了哆嗦。


    “他說過的,他說過的那句話我怎麽想不起來了……”


    於犰感覺自己出現了幻覺,眼前出現的一幕幕亦真亦假,似是一場夢幻,又像是一段消失的記憶。


    於犰感覺他見過一個和現在非常像的情景,也是這樣的天氣,陰雲密布的黑夜裏隻能看見鬼火閃爍的零星光點。


    成千上百人穿著統一的製服跪在了祭壇下方,他們的身後有著一個個身披戰甲的軍士,頭上架著一把把沾滿了鮮血的斬刀。


    渾厚的鮮血在斬刀上凝固住了,而那些沒有凝固的鮮血自顧自的淌了下來,流了一地。


    他,那時候站在了祭壇的最高處,在狂風中舉起了手中的權杖,說出了一句和當年那個男人一樣的話。


    “轟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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