濤聲、輕風、陸家嘴。


    濱江大道上蔣曉玲牽著閨蜜的手漫無目的地逛著,一隻腳還不老實地踢踏腳下的地磚,緊張的工作下難得奢侈一天,卻因為鹿鳴苑提前打烊無疾而終。鬱悶的怨氣,就是許多輕風也載不動。


    “哎呀,小玲好了呀,我去請你吃西餐怎麽樣,我知道一家新開的餐廳,他們家的牛排可不錯,特別鮮嫩。”閨蜜拉住蔣曉玲,討好地說道。


    減肥很重要,但用不著這麽拚吧。


    做閨蜜也很苦惱啊,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小腹,再瞅瞅遠方的濱江大道,在璀璨與繁華之間望不到盡頭,就心生絕望。


    “可、可是我不甘心,好想吃鹿鳴苑的蟹粉獅子頭啊。”蔣曉玲跺了跺腳,扭著閨蜜的胳膊撒嬌說道。


    “那明天去吃嘍。”閨蜜到不覺得有什麽,鹿鳴苑就在那裏,難道還能一夜之間跑了不成。


    “不一樣的。”眉黛輕蹙,蔣曉玲心頭莫名地湧出絲絲縷縷的悲涼。


    蔣曉玲被閨蜜拉著坐在江邊的長椅上,星河斷續,雪浪千朵,剪不斷地無窮愁緒,理還亂的是女兒家的哀怨,靜謐而和煦,黃浦江也有著一段兒女情長。蔣曉玲不知為什麽為了一頓未曾品嚐的蟹粉獅子頭多愁善感。


    期待嗎,蠻期待的;失望嗎,蠻失望的。


    蔣曉玲發現自己的思緒突然亂了,如果被姐姐知道了,會不會被嘲笑?她不得而知。


    哎呀,薑老板,你知不知道有一位美女正思念著蟹粉獅子頭,僅僅邂逅,便害了相思,想著想著一縷紅霞慢慢爬上了蔣曉玲的俏臉。


    “啊。”閨蜜拉著蔣曉玲,淒厲的慘叫一聲,哆哆嗦嗦地指著江邊,“鬼,貴啊。”


    蔣曉玲被嚇了一跳,對蟹粉獅子頭的相思被硬生生地丟進了黃浦江,循聲望去,正看到一個黑乎乎的身影從黃浦江裏爬上來,難道是水鬼?她覺得渾身一冷,黃浦江吹來的江風也陰森森的,當年那場戰爭,大魔都可是血肉磨坊啊,出現個把水鬼也算是正常吧,而且魔都的一些靈異事件也不算是空穴來風。


    還好她從小有個爭強好勝的姐姐,被鍛煉的膽子也不是一般的大,蔣曉玲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借著燈光看過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被江水衝洗的七七八八的臉譜,不過怎麽這麽熟悉。


    “薑老板?”蔣曉玲試探地叫了一聲。


    “嗯?”薑源疑惑地抬了抬頭,正看到分別不久的蔣曉玲在好奇地打量著自己,濕漉漉的他頓時尷尬起來。


    “嗬嗬,晚上好,蔣小姐,沒想到咱們這麽快就見麵了,天氣炎熱,我在黃浦江洗個澡,涼快涼快。”薑源幹笑著說道。


    神特瑪炎熱,本美女還沒換夏裝好不好。


    咦,畫風不對啊,應該是本小姐被嚇到了好吧,蔣曉玲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好啦,清婉,是薑老板,不是什麽鬼,看把你嚇得,真不知道你膽子怎麽這麽小。”蔣曉玲沒好氣地推了閨蜜一把,讓她從自己懷裏出來,自己膽子小不說,還嚇了老娘,不是,本小姐一跳。


    鬼?薑源嘴角一陣抽搐,難道還有這麽帥的鬼嗎?


    “薑老板?”清婉這才畏懼地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眼前的‘鬼’。


    個子還算高大,頭戴金箍,可惜是一頭短發,沒有披頭散發的恐怖,那張臉譜是一張醜角的臉吧,現在花了,顯得更滑稽,一襲寬大的黑衣,額,怎麽好像豬八戒的戲服?濕漉漉的,狼狽的滑稽,哪有青麵獠牙的可怕。


    “嗬嗬,是我,美女沒嚇到你吧。”薑源沒想到自己唐突了美人。


    “噗。”嬌若含煙海棠,秋水清淺,清婉忍不住笑了。


    突然又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懊惱地白了他一眼,頓時百媚叢生,陰森森的氣氛被一下子衝散了。


    春意盎然啊,晃得薑源有些失神。


    “嗬嗬。”蔣曉玲輕咳了一聲,氣氛這才正經起來,“薑老板,你怎麽在水裏?”


    蔣曉玲才不相信薑源剛才的鬼話連篇,一個字也不相信。


    “玩cosy,玩崩了,正在被警察追殺。”薑源灑脫地說道。


    擾民而已,雞毛大的事,隻要不被逮住,消失一段時間,應該會雲開霧散。薑源並未意識到自己已經被一頭女霸王龍盯上了。


    “玩崩了。”蔣曉玲下意識地看了看對麵的陳元帥廣場,然後不可思議地問道“:你該不會從對麵遊過來的吧。”


    “沒,我是一直潛水過來的。”薑源擺了擺手,淡淡地說道。


    薑源才不那麽傻,如果遊過來探照燈一照,豈不是無所遁形?再說遇到江輪的話,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可能下大,不如走下路。


    “啊。”蔣曉玲嚇傻了,黃浦江雖然比不得長江,據說最寬處也有八百米,陸家嘴到外灘怎麽也得四五百米的樣子吧。


    他難道真的是水鬼?


    “看把你嚇得,我中途也有換水啊。”為了不嚇著蔣曉玲,薑源隻好撒了個小謊。


    “嚇死了我,你知道嗎。”蔣曉玲輕拍胸口,嗔惱地說道“:你有大麻煩了,知道嗎?”


    “大麻煩?”薑源有些迷茫,他不知道指的哪方麵。


    “算了,我還是把你趕緊送回鹿鳴苑吧,你被抓到就真得麻煩了。”蔣曉玲忽然想到什麽,拉著薑源,催促著清婉往停車場走去。


    乳白色的寶馬車,算不得張揚,裝飾布局極具女性化,裏麵一塵不染,讓薑源有些踟躕。


    “哎呀,怎麽了?”蔣曉玲見薑源遲遲不上車,焦急地催促道“:趕緊走吧,你這麽招搖過市,被警察發現可就壞了。”


    “你看我這一身?”薑源鬱悶地指著自己身上濕漉漉的衣服。


    “行了,沒想到你這大男人還這麽婆婆媽媽的,沒事兒,我自己到時候洗洗就行啦。”蔣曉玲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催促著薑源快點兒上車。


    薑源咬了咬牙,鑽進車裏,人家一個女孩子都不在乎了,我還猶豫什麽勁兒。


    “多謝,蔣小姐。”薑源感激地說道“:過陣子,我請你們吃飯。”


    “喂,薑老板,你這太沒誠意了吧,我們曉玲沒能吃到你做的蟹粉獅子頭,不知道有多鬱悶,改日不如撞日,今天請不行嗎。”清婉打抱不平,回頭衝著薑源抱怨道。


    “嗬嗬,清婉小姐,這請客哪有隻請一道菜的,現在鹿鳴苑隻有李鴻章燴菜和蟹粉獅子頭,等推出其他菜式,請客才顯得有誠意嘛。”不是他不想現在請客,而是鹿鳴苑現在的菜單顯得實在有些鄙陋,拿不出手啊。


    蔣曉玲莞爾一笑,沒想到薑源還有自知之明的,尤其是貼在櫃台上那張用a4紙寫得菜單,要多煞風景有多煞風景。


    “哼,沒誠意,請美女吃飯都沒誠意,難道你不會做其他的嗎?”清婉的小心思忿忿不平,她很好奇薑源的廚藝。


    “不是,不會做,而是鹿鳴苑還沒采購到其他的食材,沒有合適的食材,鹿鳴苑寧缺毋濫。”薑源故作嚴肅地說道。


    寧缺毋濫?兩位美女不禁肅然,在中國餐飲業日趨工業化的今天,堅守本味,堅守傳統的人已經不多了。


    “原諒你了,我們蔣大美女可是揚州人,到時候可不能憊懶。”清婉瓊鼻微皺,不甘心地說道。


    “哎呀,你個死妮子說什麽呢。”蔣曉玲聽得俏臉一紅,狠狠地剜了眼清婉,如果不是場合不合適,她非得教訓一下這個口無遮攔的死妮子。


    “嗨,曉玲你臉紅了。”清婉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驚奇地大嚷大叫。


    “你敢說。”蔣曉玲臉更紅了,恰似黃浦江頭的那一抹嫣紅。


    薑源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坐後排,兩個女人的戰爭,他可不敢介入。全身濕漉漉的難受,因為是女生的車,他又不能亂動,整個人難受極了。


    蔣曉玲偷眼看了下薑源,發現他正在假寐,根本沒什麽變化,忐忑的心既安寧又失落。但美女就是有著莫名的自信,旋即收拾心情專心開車。


    因為薑源的事情,自然不敢直接橫渡黃浦江,兜了一個打圈子才橫渡蘇州河返回鹿鳴苑,周圍沒有發現警察,三個人這才長長出了口氣。


    “多謝,蔣小姐,他日定當準備一場豐盛的酒菜。”站在門口,薑源絲毫沒有請她們進去的意思,隻是學著古人抱了抱拳。


    “美女救狗熊,薑老板可不要忘記今天說得話,忘了我們曉玲的心意。”清婉古怪精靈地看了眼薑源,跺了跺腳,嬌聲說道。


    “死妮子,叫你瞎說。”氣得蔣曉玲在清婉的腋下撩了一把。


    “哈哈,蔣曉玲,我說的不對嗎?”清婉側著身子,躲過了蔣曉玲的偷襲,一口氣跑到汽車旁,遙遙地喊道。


    “哎呀,死妮子。”蔣曉玲忸怩地跺了跺腳,臉色又羞又紅。全然沒了都市麗人的灑脫。“清婉,清婉,她就是口無遮攔,其實心地挺好的。”


    “沒事兒,我沒有放在心上。”薑源定了定神,冷硬地說道。


    “哼,到時候我能不能帶家屬?”蔣曉玲眼波流轉,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自然可以,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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