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月,詭異的霧,怪石嶙峋,蒼鬆猙獰像是惡魔的手幹枯扭曲向外四處延伸,除了風沒有一絲聲音,這地方看上去竟不像是在人間。


    棺材和剛才起舞的舞女也不見了。


    一瞬間變了樣子。


    這是怎麽一回事?


    高玉成暗自心驚後背一陣涼意。“難道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還是現在眼睛出現了幻覺?”


    現在高玉成身處在蒼老枯柏怪石嶙峋之中。四周沒有動靜,陣陣陰風吹來。霧中帶著一股血腥腐朽的氣味。


    這到底是哪裏?他的心裏疑問是幻境還是現實。


    錚的一聲高玉成拔出劍,寒鋒出,砍在蒼老的柏樹枝上,柏樹枝立刻分為幾截掉落下去。


    高玉成手中撫摸著削下來的斷樹枝,看了看樹枝劍鋒削過的劍口——輪廓清晰,還可以聞到柏樹枝的氣味。


    這是幻境?若是幻境。


    未免有些詭異的真實。


    若是現實也絕對不可能一瞬間就變了樣子。


    可高玉成心裏已經確定這是敵人的一種陷阱,一種接近真實而詭異的幻境。他絕對沒有想到對方竟有這般實力。


    在湘西古老的巫蠱秘術中,有一種可以讓人致入幻境死亡蠱術。


    但是古老高級的巫蠱秘術都需要沉重的代價!


    施蠱術者將引人入自己的幻境中若在限定的時間內對方若不死,自己一定被反噬!


    施蠱者同樣以自己的生命做代價!


    敵人是想用這種你死我亡的幻境來阻止他。


    是被困死在這荒涼詭異的幻境之中,還是跳出來打敗敵人?!


    高玉成現在隻有這兩條路,他的目光在四處搜尋著,希望能發現一些什麽線索。


    四處搜尋一會,高玉成沒有發現任何的線索。


    眼前的場景——


    荒石殘柏。還有血紅鬼魅的幻月。


    難道對方隻想幻境蠱術困住自己而已嗎?


    高玉成走到一山石的高坡處向遠處眺望著。猩紅的月光昏黃。


    前方朦朧黑暗。


    那黑暗裏是什麽?


    ——幻境裏還藏什麽?


    什麽都看不清。


    高玉成一定要走出去!


    在施蠱幻境裏可能什麽都會出現。


    或許步步暗隱鬼魅,埋藏殺機。但隻要進入幻境蠱術有比對方更強的意誌力就一定可以破開幻境走出去。


    轉過身去從山石往後看,同樣是模糊灰蒙,不過還是隱隱能看到山後是一條寬闊幽深的河。


    幽深的河絕不是好的路。


    高玉成暗暗緩緩了口氣。隻能往前走了。自己要穿過猙獰扭曲的蒼老暗黑的柏樹林找出路。


    天鷹道長身上實在沒有幾分力氣,隻好把手慢慢的伸出棺材之外緩緩的挪動身子爬出來。


    這裏是什麽地方?


    四周寬闊而封閉著。


    隻見眼前。


    白燭,黃紙,靈帷。


    棺材正中。


    空中還漂浮著紙灰氣。


    四周的景象熟悉而陌生。


    他的心驀然一驚!


    這是靈堂!


    這是誰人的靈堂?


    天鷹目光四處一掃。


    心中駭然驚恐!


    在香案頭上方。一排整齊而骷髏頭。完整的骷髏頭深邃空洞的眼窩在齊齊的看著自己。


    天鷹道長不由得退後兩步。他的力氣還沒有完全恢複。他想著自己這到底在哪裏呢。自己中了對方的幻術,醒來後卻躺在了棺材中。他不知道這是哪裏,對方將自己弄到這裏做什麽?他要盡快離開這裏!


    他轉身也不再看那些骷髏頭,繞著堂中四周而走,廳堂很大,還有風進來,可是他沒有找到風從哪裏來,因為他感覺哪裏都有風,這地方有沒有出口。四周沒有門,沒有路,風從哪裏吹進來的呢?他越想,就越想要趕緊離開這裏。


    周圍有的都是花圈。每個花圈旁都立著一個栩栩如生的黃紙人。每個紙人旁都掛著白色的帷布,在昏黃不定的白燭下,鬼魅而妖異。


    布上都用黑色的墨寫著字。


    墨濃如血。寫著挽詞。他又細看了看,挽詞下卻是一行小字。


    蠅頭小楷卻是朱砂寫。


    寫道。


    “孫定武長壽百歲”


    孫定武是誰?


    天鷹腳生涼氣,背出寒意。他心裏知道孫定武是誰。


    “孫定武是自己少年未入武當時候的本名。多少年前的事了年代很長。現在很少有人知道這件事,甚至連海靈子淩霄子兩個同輩也不知道他的這名字。可以說知道這名字的基本都是老死土中的人了!”


    “真的是鬼神……”


    “死去的人怎麽可能出來?”


    “莫非這裏真的不是人間?”


    天鷹道長眉目一動緊握拳頭喝了一聲。


    “出來!別裝神弄鬼!”


    “出來!別裝神弄鬼!”接著一個陌生,低沉,暗啞的刺耳聲音說些一模一樣的話。


    “誰?!”天鷹又喝一聲。


    “誰?!”聲音同出。難聽之極。


    “到底是誰?出來!”


    “到底是誰?出來!”


    天鷹道長臉色灰白。


    他終於知道這個難聽陰森的聲音是他自己。


    自己怎麽發出這樣的聲音?


    他還沒有明白過來,忽的聽到一陣格格的響動。


    格格聲響動不大,細微的震動,卻在這個環境下讓人毛骨悚然。


    他尋聲望去。


    那一排骷髏頭牙齒在上下闔動著。


    “格格”聲是它們發出。


    天鷹道長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氣。


    若是一般人早就嚇死過去。


    他知道這個世上絕對沒有鬼。


    隻有裝神弄鬼的人。


    他走上前去。平靜的走上前去。


    去看著那些發出格格聲響的一排骷髏頭。


    整齊一排的骷髏頭齊齊的一張一合的扣著牙齒。他的眼睛直直的盯著那些骷髏頭。


    忽的那些牙齒急叩。格格的亂響。封閉的房間忽然的吹起了陰風。


    蠟燭光在晃動。


    紙灰從地上吹起。


    黃紙人也唰唰的擺動。


    “嗤”的幾條碧綠腥臭蛇從骷髏中飛出。


    蛇飛出隨即掉落。


    蛇快,天鷹道長的手更快。


    它們的芯子還沒吐出,毒液還沒從牙齒彈射天鷹道長的手指就捏住了它們的七寸。地上多了幾隻蛇的屍體。屍體化成了黑煙。


    他的眼睛還是盯住骷髏頭的眼窩。


    骷髏頭忽的發出一陣笑聲。


    尖銳的奸笑聲。


    骷髏頭怎麽會笑?


    不但笑了它還開口說話了。它道。


    “道長連鬼也不怕?!”


    天鷹道長打趣回道。


    “天尊保佑。”


    “好。”


    “道長果然一派之主,如此的環境還能保持如此鎮靜,在受了厲害的君子香還能有如此身手,厲害厲害啊!哈哈”對方看來有意試他一試。


    天鷹道長也笑起來。他竟然正經的對著骷髏頭說話。


    “閣下如此的費勁心血,造了這個地方也是難為了……這麽好的地方……”


    骷髏頭又陰笑起來。


    “道長看來非常合適這裏……”


    “哦?”天鷹一麵回應,一麵暗暗觀察從骷髏頭傳的聲音。


    “不如這地方送你了……”


    “好啊!”天鷹道“閣下如此慷慨,我該怎麽感謝呢?”


    他躬下腰做感謝的動作。他已經察覺到這一排骷髏頭的不對了。


    一排骷髏頭隻有一個聲音。若是鬼神必然是都可以說話。可確實隻有一個聲音。


    說明隻有一個人偽裝在這裏扮著骷髏頭的聲音。


    骷髏頭發出聲音位置下能藏人的就隻有香案。


    他一躬下身,就暗帶內勁一腳踢下香案。香案嘭的一聲四碎。手掌也往骷髏頭拍去。


    香案碎,骷髏頭骨也拍的粉碎。


    什麽也沒有。


    “難道自己猜錯了?”


    聲音又笑。又歎了口氣。


    “可惜,可惜啊”


    “可惜什麽?”


    “這麽好的武功,卻隻能拍木頭拍骨頭……這麽好的骷髏頭哪裏找去……”


    “哈哈!”天鷹大笑。


    聲音歎問。


    “道長為何要突然毀壞這裏的東西。”


    天鷹一笑。


    “不是說這裏送我了嗎?”


    說著又拍起棺木往香案的牆上撞起。


    嘭的巨響。棺木粉碎。牆壁卻沒有絲毫的毀壞。牆壁很堅固天鷹道長心裏不由的失望了。


    聲音冷冷笑著。


    “道長不要費功夫了,我說過了這裏你是出不去的……”


    “我隻想看看你送我的這房子堅固不堅固……”


    “哦?是嗎?”笑聲落。


    一片寂靜。


    風也停了。


    天鷹道長沉默。燭光越來越微弱,過了一會,連微弱的燭光也漸漸的熄滅。


    一片黑暗。


    一片沉寂。


    “自己要困死這裏?”天鷹的眼皮越來越重。


    “道長!”聲音喚出。又是那個聲音。


    “道長,房子堅固嗎?”


    “房子好極了……”天鷹笑了笑。“這麽好的房子我都不想走了……”


    聲音又沉寂了。


    一會尖銳刺耳的聲音又響起了。


    “道長……”


    天鷹沒有回答。


    聲音笑了笑。


    “道長想出去嗎?”


    天鷹沒有說話。


    聲音消失。


    黑暗中天鷹忽然歎了口氣。


    聲音嘿嘿笑起。


    “這房子現在住著怎麽樣?”


    “一點不好……”


    “哦?剛才道長說不是挺好的……”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


    “現在怎樣?”


    天鷹又歎了口氣。


    “現在我忽然想出去了……”


    “好……”


    “你意思我現在可以從這固若金湯的房間出去?”


    “當然……”


    “可這房子……”


    聲音回道。


    “你放心,這房子雖然密不透風,可是我有辦法……”


    “那我該怎麽做?”天鷹問道。看來對方重點來了。


    聲音緩緩道。


    “你隻需要告訴我一件事就行。”


    “十件也可以……”天鷹應付道。


    “十件不必,隻要一件事。”


    “哪一件?”


    “長生秘術的事情!”


    黑暗中天鷹麵色一變。隨即恢複。笑著道。


    “秦皇漢武以來人都想長生,不過世上怎麽可能有長生的秘術呀……”


    “哦?”聲音冰冷。“秦皇漢武沒有可我知道一個土著的巫蠱術可以讓人長生……”


    黑暗中天鷹臉色又變。


    聲音又道。“湘西秘術,神秘玄幻,巫蠱長生術更是玄之又玄……”


    “巫蠱長生術。”


    “長生永恒。”


    聲音道。


    “巫蠱長生術想來道長不會不知吧……”天鷹道長沒有回答。


    聲音接道。


    “我知道長一心為江南武林,自從白首盟沈劍飛被殺,武林人士中了巫蠱之毒,道長便親自深入湘西雲貴山林深處去那些原始部落,去了解蠱毒的來源解毒方法……想必已經……”


    天鷹打斷話語,聲音冰冷接道。


    “不錯……我是已經了解到了一些關於你所說的長生蠱,一位土著巫族長老說過這百千萬的蠱毒之中,其中一種,可以讓人長生永存的秘蠱,不過我並沒有連他也沒有。”


    “哼哼,我看怕道長是想私藏,若是道長長生不老……我想那就可以永遠的坐上江南武林盟主之位了……我知道道長你一直想做這個盟主位置,而且你一直想了很久很久的了……”


    “你……你究竟想說什麽……”天鷹道長的聲音更冷。


    聲音道。


    “道長若是告訴我長生秘術的方法……我立刻放道長出去,不但奉為上賓更與道長長生永恒如何?”


    “我說了!我不知道!”


    “哦?”聲音一停。


    聲音陰森。


    “道長若不知,我想也不會出現在杏子林,也不會平白無故的放了那個少年吧……”


    聲音接道。


    “道長本是江湖一派之主,武當在江湖地位之高,若不是長生之秘作為交換,怎會放下尊嚴和朝廷人士結盟,甘做走狗讓人驅使呢…”


    天鷹臉色青黑。斷喝!


    “我不知。”


    “好!不合作!”


    天鷹沉聲。


    “好?……不合作會怎樣?”


    他突的聞到一股腥臭的味道,這股味道近在咫尺,這時,白燭一亮,隻見一隻指甲長長的手閃著光扣住了的的手,他的喉嚨感覺被幹枯黝黑腥臭冰冷的手摁住!天鷹恐怖上心頭不由打了一個寒噤。


    枯腐不朽的屍體!行屍從口中吐出一股黑氣!獠牙如狼,帶著黑腐臭氣往天鷹脖子咬去!


    “啊!”天鷹狂喝了一聲,脖子斜下一仰,下蹲反手抱住屍體臂膀,隨勢一甩!嘭的屍體和人同時摔在地上!


    屍體動作慢一些,天鷹從當地一滾!滾到旁邊,順手一扯,扯下白色靈帷一抖往屍體纏去。


    屍體纏住,天鷹飛起右腳,反踢出去,屍體摔在牆邊!幹屍不知痛,掙開靈帷,跳了過來!指甲如利刃,獠牙如刀鋒,天鷹不敢怠慢,又嗤的撕下兩塊靈帷,抖開來,再往幹屍纏去,幹屍纏住,繼續掙紮,邊跳邊掙紮,刺啦……黃紙人破裂……


    黃紙聲響。想來是空的。


    天鷹回頭一看。


    一口猩紅的血霧噴出來!天鷹連忙側臉揮袖遮擋。


    隻見黃紙中僵直的跳出來一具屍體。豈止一個?十二具黃紙人。


    十二具屍體同時破紙躍起!房間廳堂頓時血霧繚繞。


    紙人中赫然跳出十二具身穿青藍萬壽袍的屍體!


    每具屍體不像剛才那個幹枯黑腐,十二具鮮如活人!每具屍體口中嚼著血淋淋的肉!


    獠牙掛血肉。


    天鷹魂膽怯!戰戰兢兢!魂飛膽喪!因為他看見那嘴裏嚼著帶血的肉不是別的正是人的肢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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