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


    卻什麽都來不及看見。


    密密的黑色。


    緊接著便是一股無法反抗的力量,綿綿,沒有傷害的意識,卻強大到不接受任何反抗,身軀被包裹住。


    跟著便是夢幻一般的暈眩,因該是在挪移。


    一瞬。


    也可能更久。


    終於,黑暗消退了。


    那束縛的力量也在悄然間不見,就像是出現過一般。


    陽光又灑落。


    依然還是血色殘陽。


    ——離了那片地方,便連血色的夕陽也能帶來安寧感覺了。


    和煦。


    心頭千萬思緒。


    敖睺弄不清楚,又發生了些什麽,但這卻不妨礙,他心頭繃緊的那根弦,一下鬆開。


    該是安全了。


    ……


    “……”


    輕輕地弑神槍一顫。


    槍身上最後一道圈痕消散。


    一縷法力勾連,依稀間,像是想再勾出蓮花的樣子。


    但弑神槍中,卻已經沒有了可以支撐的法力,無所依憑,蔓延織就到一半的紋路閃了閃,也就崩散了。


    一縷黑氣嫋嫋。


    緩緩沒入了天波旬的額頭。


    從此處來。


    再往此處歸。


    它。


    這具持槍的傀儡。


    又變回成了天波旬。


    黑氣收斂。


    天波旬的眼睛眨了下,恢複了一絲生動。


    ……


    破壞後,分外的安靜。


    血雨也已經停下,不再落了。


    地上的泥土被翻了又翻,溝壑縱橫,承載著黑紅的血肉,單隻是看著便有一種邪異汙穢的感覺在蔓延滋生。


    曾經水草豐美的沃土,已經變成了邪地。


    永不可改。


    往後不管在過多少年,這些邪異,這些痕跡,都不會消失。


    瘡痍。


    ……


    落入眼眸中的,便是這樣的一方景象。


    但天波旬卻從沒有一刻,覺得這天地是如此的美好。


    多少萬年了。


    天波旬。


    自在天波旬。


    怎麽會起這樣的名字。


    可笑。


    一道殘念。


    一道自被分出的那一瞬起,就已被本體規劃好了命途的殘念。


    這一生。


    就隻為這一刻。


    可曾有過自在?


    ……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了那種感覺的……


    記不清了。


    不。


    不是記不清楚。


    而是不知道該從何處算起。


    那是種朦朧,是苦惱,是為難,還是……


    困惑。


    有多久?


    大概有一萬年吧。


    一如祂計劃中的那樣,濕婆被冥河封掉了記憶,再之後,又被單獨支開萬年,前程不再,萬年的重新生長,造就了一個嶄新的濕婆。


    新生的濕婆竟然喜歡上了自己。


    嬌俏,可愛。


    這是在計劃外的。


    這一定是在計劃外的。


    凡人有句話叫做鐵樹開花。


    ……


    鐵樹怎麽可能開花呢?


    ……


    自己,動情了。


    不可能發生的。


    發生了。


    ……


    可是逃不脫的卻是命運。


    祂。


    讓一念化而為四。


    卻又要讓自己在最後將其他三個全部吞噬。


    大梵天和欲色天都被吃掉了。


    這是命運的安排。


    從一誕生,便注定。


    隻剩她……


    怎麽忍心?


    一次次的交*歡……


    一次次的抽取!


    她該知道的。


    不。


    她不知道。


    被封掉的一切後。


    她隻以為我是在已她為爐*鼎。


    可是為什麽總不反抗?


    自己將掠奪進行的這樣明目張膽,為的不就是讓她去找冥河麽?


    早一點撕開。


    早一點破壞這該死的命運,好讓她……


    留得一命……


    可是。


    為什麽。


    總是默默的忍受?


    為什麽。


    每一次相見。


    仍然將笑臉堆滿在麵上……


    哪怕自己已經將冰冷在臉上印刻到了無以複加。


    果然麽。


    一切都可以違抗,卻唯獨違反不了這命運?


    所有的嚐試,都隻是徒勞?


    到了這最後,終究……


    天波旬嘴角勾起。


    一絲笑容,發自真心。


    努力了這麽就,到底……還是命運有了一點偏差。


    最後的時刻,當弑神槍出現的時候。


    自己本該是要挪移過去將濕婆吞掉,四念合一的,但就在那一刹,冥河卻忽然封鎖了阿修羅界。


    有了一刹那的延遲……


    再去吞掉濕婆便來不及了。


    濕婆她終究還是能留下最後一點本源。


    可以活下去了……


    ……


    因該是這麽多年的一次次的抽取。


    讓冥河有了察覺吧……


    ……


    力量已經耗盡。


    馬上所有的意識就該消散了。


    自在。


    終究,在最後我還是……


    自在了。


    那麽……


    你呢?


    眼神略略往下移了一點,嘴角的微笑愈發遂心。


    天波旬的眼神落在弑神槍上。


    隨著靈性的又一次耗盡,這柄方才還仍在大顯神威的神兵寂寂著,沒有一點點的反應。


    天波旬嘴角的笑還在放大。


    視野愈的渾濁了。


    終於,在某一刻,那勉強抬著的腦袋重重垂落。


    天波旬。


    死了。


    半懸在空中的屍身往下墜,沒有了法力的托舉,縱然大羅境界的法軀也無法在這地界淩空。


    尚未及地。


    忽的又一下破碎了。


    如夢幻般,尋不到半點痕跡。


    就好像,從來就不曾出現過一樣。


    魔祖一念。


    念頭又哪來的形體?


    ……


    虛無中,一縷小小的黑氣一卷。


    消失不見……


    ……


    空中。


    冥河無頭的軀體,仍舊靜靜的立著。


    忽然,沸騰的水聲響起。


    由遠及近。


    方圓萬裏已是一片焦土,哪裏來的水聲?


    是從冥河軀體裏傳來的!


    “嘩!”


    猛然一聲浪響。在冥河身後,一條血色河流投下了虛影,嫣嫣然,紅的刺目,這河流一斷連著莫測天藍色,另一端則浩浩湯湯,似乎無窮無盡——


    血海。


    血海不枯,冥河不死!


    虛幻的河流在奔湧,卻有一滴鮮血在虛空中不斷凝聚,由虛化實,而隨著這滴血的凝結,那條長河也在一分分虛幻,血色褪去,似乎所有的偉力全都在往這滴血中凝聚。


    “滴答。”


    一聲輕響。


    虛無裏,鮮血低落。


    妖冶。


    不偏不倚,正滴在冥河那失去頭顱的脖頸中央,下一瞬——


    血光一下大盛!


    籠罩在脖頸之上。


    一顆大好頭顱成型了!


    滴血重生!


    虛幻的血色長河一卷,將冥河的身子吞進,最後一刻,他像是又感應到了什麽,微一回頭,那雙眸子朝著某一處虛空看去。


    旋。


    身子便消失了。


    ……


    某處。


    濕婆收回法域,眼神看向放下弑神槍和冥河大戰的方向,麵色難看到可怕。。


    好恐怖。


    不是那兩個小賊逃跑的方向麽?


    那裏。


    究竟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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