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有幾個洗衣的婦女,正在一邊洗衣一邊拉家常,聽到鶴唳聲,抬頭一看,就見一隻丈多高的仙鶴從天而降,立在湖邊,以為是妖怪,驚叫一聲,旋即抓起捶衣棒,做出自衛的架式。


    安十五妹笑盈盈地道:“五嫂、八嫂、九嫂、十三嫂,你們好!”說著從鶴背上跳了下來,司馬天星也跟著跳下鶴背。


    眾人見是安十五妹,驚喜道:“哎呀,是十五妹呀,嚇了我一跳,還以為來了妖怪呢!”


    幾個婦女與安十五妹拉手摟抱,掐掐打打,七嘴八舌,甚是親熱,司馬天星隻好呆在一旁歇涼。


    安十五妹笑道:“五嫂,你怎麽想到我們會是妖怪呢?”


    五嫂笑道:“不是以為你們是妖怪,而是以為這隻大鶴是妖怪,嘖嘖嘖,真是稀奇古怪了,怎會有這麽大的鶴呢?!”


    小蓮聽到別人說它是妖,頗為不滿,伸著長脖子,擺動著長喙,發出數聲鳴叫。


    安十五妹道:“這隻仙鶴可不是妖怪,而是一隻通靈的神鶴!”


    最年輕的一位少婦大約二十六七歲,安十五妹稱她十三嫂,她道:“十五妹啊,你這一走就是一年多,快想死我們了!”


    安十五妹笑道:“我才不信呢,恐怕是想十三哥吧,卻讓我來背名舞飾!”


    九嫂道:“哎呦喂,這小辣椒的嘴巴還是這麽歪火喲,噘人的花樣還是恁個多!”


    八嫂笑道:“雖然一去一年多不落屋,但今天一回來就帶回個乖小夥,妹子,好手腕,有出息,八嫂恭喜你!拿下絲褲了嗎?”


    安十五妹臉一紅,打了八嫂一下,嗔道:“呸,八嫂好流,你才被八哥拿下絲褲了呢!”


    司馬天星上前幾步,拱手唱喏,道:“諸位嫂子,小生這廂有禮了!”


    幾位婦女雙手十指交叉,放在左腰處,雙膝微屈,上身略向前傾,道了聲萬福,算是還禮。


    被稱五嫂的是一位中年婦女,三十六、七歲,盯著司馬天星左看右看幾眼,道:“嗯,好嗆一個小夥,勿需油鹽佐料就可喫,逗人喜歡,十五妹你要好生照倒起耶,免得他撈嘴呦!”


    幾個女人哈哈大笑起來,司馬天星沒有聽懂,癡呆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安十五妹一跺腳,紅著臉道:“不和你們這些女子家說了!”拉著司馬天星飛也似地逃走了。


    身後又傳來一片笑罵聲。


    跑了幾十丈後,安十五妹放緩腳步,也放開了牽著司馬天星的手。


    司馬天星問道:“拿下絲褲是什麽意思?”


    安十五妹沒有回答,而是在司馬天星手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司馬天星道:“就是掐的意思?”


    安十五妹氣得笑了起來,咬牙道:“就是脫褲子做那種事的意思,你這混蛋,你不會是假裝不懂吧?”


    司馬天星道:“哎呀……你……你這幾位嫂子可真有點那個……那個……說得出來呀!”


    安十五妹道:“哼,豈止說得出來,你今後離她們遠點,否則,像你這種呆頭呆腦的人,會被她們整得欲哭無淚的!”


    司馬天星不信,嘟噥道:“有那麽厲害嗎?”


    安十五妹道:“鬼穀中大部分人都是本地原住民,是巴人遣裔,民風極為剽悍!”


    司馬天星又問:“撈嘴又是什麽意思?”


    安十五妹俾睨著司馬天星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司馬天星道:“入鄉隨俗嘛,如果不懂得本地方言,怎麽和你們家裏的人交談呢,你說是不是?!”


    安十五妹心氣稍平,解釋道:“被牽著走的牛,經常會忍不住伸嘴去咬吃路邊的莊稼,這就叫撈嘴!”


    司馬天星不解地道:“她們是在罵我……是頭牛?”


    安十五妹道:“不是,莊稼是人種來收獲糧食的,不是給牛吃的,那麽,牛去吃莊稼,就是吃不應該歸它吃的東西。因此,撈嘴是寓指男人沾花惹草,有了妻子還去與別的女人相好,現在你聽懂了吧!”


    司馬天星點頭道:“懂了,嗨,這地方的方言還真是玄妙哈!”


    安十五妹歎道:“光懂有什麽用,能否真正做到,那才是關鍵!”


    這時,有一隻棕褐色的麂子在前麵花園中吃芍藥花,司馬天星笑道:“這算不算撈嘴?”


    安十五妹打了司馬天星一下,嗔道:“這隻麂子沒有人監管,說明大家是準許它吃這花園中的花草的,這怎麽算撈嘴呢!再說啦,即便是不準它吃,它現在吃了,頂多也就是偷吃,與那種被人監管著,卻趁監管者未注意而去偷吃,是有本質區別的!”


    司馬天星道:“哦,現在我真懂了,這裏邊有經不住誘惑……趁監管者大意……違背監管者意誌……偷吃不該歸它吃的東西等多層意思!”


    安十五妹點頭道:“就是這樣!”


    兩人說著話,已經去到了花園邊,那隻麂子轉頭看見安十五妹,竟然歡快的鳴叫著跑了過來,小腦袋在安十五妹的小腿上蹭著。


    安十五妹俯身將它抱起,它轉頭好奇地看著司馬天星,亮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司馬天星仔細打量這隻麂子,但見它體形似羊,但肚腹比羊小,犄角也比羊短小,且無胡須。


    麂角似鹿角,灰白色,小而巧,略向內彎,有一短叉;腿細而有力,蹄尖長,一看就是極善奔跑跳躍;頭部呈三角形,臉狹長,角骨連著額鼻,高高凸起,在額鼻部形成一個“v”型突棱,棱下淚窩深陷;頭部毛色為鮮棕色,“v”型突棱上毛色為黑褐色;體毛呈棕褐色,毛短而細,頸背部較深,呈暗褐色,腹麵從前胸至**周圍均為白色;尾較短。


    麂子是哺乳綱,偶蹄目,鹿科。在中國有赤麂、黑麂、小麂三種,這隻麂子屬於小麂,取食多種灌木和草本植物的枝葉、幼芽,也吃花和果實。成年體重二十至三十斤。


    麂子天性膽小,棲息在稠密灌叢中,有點風吹草動就反應過激。每次外出覓食都是小心謹慎地探索著走一段路,發現食物並不馬上下嘴,而是一路前行找到足夠的食物後,並且確認毫無危險時,才從原路返回,連踩的腳印都幾乎與原腳印重合。在返回途中邊走邊采食先前發現的食物。


    麂子固然小心謹慎,但它的太過謹慎——每次都走回頭路,被精明的獵人所掌握,也被一些貓科動物查知,這給麂子帶來了災難,素有“獐子死於駝彎樹,麂子死於回頭路”的說法。


    然而這隻麂子竟然不懼人,堂而皇之在人家的花園中吃花草。


    司馬天星好奇地問道:“它是你們飼養的?”


    安十五妹點頭道:“它是野生的,小時候在穀外被獵人的獸夾夾傷了腿,被我救下,帶回穀中,桃花穀四麵絕壁,它也走不出去,久而久之,就和我們一起生活在這穀中。”


    司馬天星道:“想不到十五妹還真有愛心,對小動物這麽好!”


    安十五妹道:“難道你一直覺得我沒有愛心嗎?”


    司馬天星笑道:“不不不,隻是……隻是經常欺負人!”


    這時,有幾人走出花園,看見了他們,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喊道:“十五妹,你回來了?!”


    安十五妹笑答道:“呃,十二哥,你們這是要出去嗎?!”


    其他幾人向安十五妹拱手行禮,道:“十五妹好!”


    安十五妹點頭還禮,道:“大家好!”


    司馬天星上前拱手行禮,道:“十二哥好!大家好!”


    安十五妹羞紅著臉,道:“十二哥,這是司馬公子!”


    十二哥雙眼一亮,拱手還禮,熱情地道:“原來是司馬公子,幸會,幸會!”


    其他人亦拱手為禮,道:“見過司馬公子!”


    十二哥道:“貴客蒞臨,有失迎迓,正殿!”言罷,叫另一人前去通報。


    安十五妹道:“十二哥,有事你們去忙吧,我帶他去就是!”


    十二哥道:“我們的事不急,司馬公子來了,怎麽說也要陪陪他的!”言罷,轉身帶路。


    一行人在花園中向西北方向穿行,花園很大,占地二十多畝。花園中的走道迂回轉折,十分複雜,每個叉道口都立著青銅銅人,手持鬼爪,麵目凶惡猙獰,形同厲鬼,一看就是布置著某種陣法,而銅人就是守護陣眼的。


    司馬天星感覺到每尊銅人都蘊藏著恐怖的威能,用神識一掃,發現每尊銅人的各處關節均為隼鉚、轉軸結構,可以自由活動,但卻並無彈簧、齒輪等機關零件,整個銅人都是中空的。


    仔細搜索,終於發現整個銅人的內壁刻滿複雜的圖案,而這些圖案中蘊藏著恐怖的威能。司馬天星心想,這些銅人內部的圖案,或許就是法符神紋了。


    江湖上隻有鬼穀傳承著法符神紋,加之鬼穀穀主安德然武功高強,在江湖八兵中排名第七,因此鬼穀在江湖中擁有極為顯赫的地位,而且最為神秘。


    花園的四周,按八卦方位建有八座大殿,此時他們正在向西北方乾位的天殿而去。


    來到一座大殿前,大殿上方額匾上書著“天”字,這個“天”字的背景是三個橫杠,乃是乾卦的卦象。


    殿門前有一坡石階,石階梯頂部兩邊不是石獅之類的鎮宅之物,而是兩尊青銅人。


    眾人登階而上,進入大殿後繼續前行,穿過一個小花園,進入第二進的會客廳。


    鬼穀穀主安德然和夫人宋氏已坐在主位上,安十五妹急走幾步,行揖禮,道:“孩兒拜見父親母親!”


    司馬天星亦上前拱手躬身行揖禮,道:“司馬天星拜見安堡主及夫人!”拜罷,叉手而立。


    安德然拱手還禮,宋夫人欠了欠身表示還禮。


    安德然開口道:“每聞武林中新近崛起一位少年英雄,武功高強,俠肝義膽,領導兩湖兩幫,攪動長江風雲,大江南北,風生水響,堪稱絕代奇俠,今日得見,幸何如之,快快請坐!”


    司馬天星謙道:“穀主過獎了,那都是武林朋友的抬愛,忝為兩幫之首而已,實則小子年輕識淺,修行日短,不敢當此讚譽!安穀主名列江湖八兵,威震武林,俠名早著,名動江湖,您才是真正的絕代奇俠!”


    安德然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十年,我們這些人大都年過半百,垂垂老矣!再過數年,必將是司馬公子這樣的少年英雄領袖群倫,駕馭武林!”


    司馬天星道:“即便後人們在江湖上功成名就,那也是在老一輩教誨下成長起來的;即便後人站得更高,那也是站在前人肩膀上的;即便後人摘得豐碩果實,那也多半是前人栽種耕耘出來的。因此,前賢高山景行、光風霽月,誠可敬也!後學得享餘蔭,傳其衣缽,當勿驕也!再說,像安穀主這等武林名宿,即便退隱江湖,那也是執武林牛耳者,晚輩有自知之明,哪敢妄想領袖群倫,駕馭武林!”


    安十五妹道:“你們不要再文縐縐地互相吹捧了,外人聽了會笑話的!彼此隨便聊不行嗎,聽著別扭!”


    安德然瞪了她一眼,道:“多嘴,跑出去一年多不歸家,還沒有來得及懲罰你呢,竟敢在老子麵前多嘴多舌、大施厥詞,是不是需要關你一年半載的禁閉呀?!”


    安十五妹仰著臉,無所謂地道:“關就關唄,你敢關,我就敢鬧,鬧得鬼穀雞飛狗跳、群鬼亂舞;鬧得你練不了功、睡不著覺;鬧得……”


    “好了好了!大姑娘家家的,當著客人的麵與父親頂嘴,豈不惹人笑話,我都替你臉紅,真是驕縱慣了,難道你就不知道收斂收斂嗎!”宋氏哈斥著安十五妹,而臉上卻露出濃濃的溺愛之色。


    安德然赧顏道:“司馬公子,小女驕縱,桀驁不遜,見笑,見笑了!”


    司馬天星笑道:“不不不,我早已領教,體會深刻,沒什麽見笑的!”


    安十五妹秀眉一豎,道:“你在亂說什麽,你領教什麽了,體會什麽了?”


    司馬天星雙肩一聳,做了個鬼臉,沉吟道:“這個嘛……我知道此地民風剽悍……還隱隱約約記得你很聰明,智計百出……有時候很溫柔,善解人意……還有……還有兩個記號什麽的!”


    宋夫人疑惑地道:“記號,什麽記號?”


    安十五妹大急,伸手揪住司馬天星的耳朵吼道:“不準說!”


    安德然怒喝道:“住手,你這瘋丫頭,揪客人的耳朵,成何體統!”


    司馬天星道:“安穀主息怒,沒關係的,我已經習慣了!”


    轉頭以神念傳音給安十五妹,道:“要不要當著你父母大人再作個記號?我無所謂的!”


    安十五妹放開了司馬天星的耳朵,“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宋夫人不好意思地道:“司馬公子,我家十五妹就這性格,請多擔待!”


    安德然連連搖頭,唉聲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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