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菜窖內是一片寂靜無聲,唯有眾人的呼吸聲和哽咽聲,不時的傳出著。


    我呆呆的坐在角落裏,看著麵前的黑暗怔怔出神。


    屍鱉潮猶如洪水一般將整個村子席卷,不知道,當屍鱉潮過後,村子內,還能留下些什麽。


    想必,什麽都留不下了吧!


    想到這裏我不禁有些難受,我生活了二十一年的村子,竟然在頃刻間,說沒就沒了。


    而且,那些躺在棺材裏的村民現在怎麽樣了?


    屍鱉,會不會把棺材啃開,然後,啃食裏麵的人?


    如果真會那樣的話,那我爸豈不是……


    我不敢再想,甩了甩,強行將這些負麵情緒甩空,隨即靠在牆壁上,休息了起來。


    之前一直在慌張逃命,神經一直都緊繃著,此刻一放鬆下來,肚子立馬就‘咕咕’的叫了起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將包子分給了眾人。


    隻是,當我遞給夏雨欣包子的時候,她卻說:“我吃不下!”


    此時,我的眼睛已經開始適應這黑暗了,能夠看清一絲輪廓,隻見夏雨欣正抱著雙腿,下巴拄在膝蓋上坐在角落裏呆呆出神。


    見我看著她,就說:“一凡,留起來吧,我們說不定要困在這裏多久,省著點吃!”


    我聞言點了點頭,隨即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邊。


    “你們怎麽回事,怎麽進山那麽多天才回來?而且,你們不是進山挺多人嗎,怎麽才回來這麽幾個?”


    此時,菜窖內算上我和夏雨欣,還有小何,一共才六個人,也就是說,隻有三個村民。


    之前我爸和我說過,夏雨欣著急和村民一起進山搜屍了,帶走了不少人,而現在,竟然隻剩下了三個人?


    剩下的人呢?


    難道……


    我咽了口吐沫,轉頭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夏雨欣。


    而夏雨欣,竟然抱著膝蓋,將臉全都埋進了雙膝之間,隨後,就見她的雙肩抖動了起來,似乎在哭!


    我見狀心頭一沉,難道,真的如我想的那般,村民們都……已經死了?


    “一凡,對不起,是我的錯,我帶走了他們,卻沒有將他們帶回來,對不起,對不起……”


    夏雨欣哽咽著說:“我們本來打算當天就返回的,但山上霧氣太重了,我們竟然丟了兩個人。”


    “我們找了很久,卻隻在山腰處找到了一具屍體,他死的很慘,胸口被掏開,心髒好像被什麽東西給捏碎了,死狀和之前的趙叔很像!”


    夏雨欣一邊抽泣一邊說:“當時我們所有人都亂了套,但我知道不能再找下去了,必須回去。”


    “但村民們卻不同意,一定要找到剩下的那個人才肯回,最後我們僵持不下,有一半的村民竟然自己離開,去尋找那個失蹤的人去了!可是,可是……嗚嗚!”


    夏雨欣的哭聲越來越大,我聞言深吸了一口氣,隨即下意識的就伸出手,拍了拍她的頭,輕聲說:“這不是你的錯,不怪你!”


    夏雨欣用力的搖頭,說:“我本來應該帶著剩下的人和他們一起去找的,但是我沒有,而是讓剩下的人原地等待他們回來……”


    “可是,我們等了一天一夜,人沒等回來,卻……卻等來了鋪天蓋地的屍鱉!”


    “當大家看到黑壓壓一片的屍鱉之後,所有人都亂套了,慌張逃命,下山的時候,有一人從半山腰滾了下去,直接被摔死,有三人死於屍鱉潮……”


    “我們去的時候一共十八個人,回來的時候,加上我和何哥,一共才七個人!”


    “都怪我,若不是我一意孤行,非要去尋找丟失的屍體,就不會死那麽多人了!”


    夏雨欣說的聲淚俱下,臉上一片內疚的神色,我想要安慰,卻不知從何說起。


    最後,隻是一聲歎息,隨即靠在了牆壁上,怔怔出神。


    這一切,到底該怪誰呢?


    雖說是夏雨欣一定要進山搜屍的,但是,屍體卻是被劉支書和王傻子偷走了。


    如果劉支書和王傻子不偷屍體,那麽,是不是就不會死那麽多人呢?


    我不知道,但現在事已至此,再怎麽內疚,自責都沒有用了。


    畢竟,人死不能複生!


    夏雨欣,這個堅強的女孩,此刻卻哭的像個淚人一般,看著她低聲抽泣著,我忽然生出了一股心疼的情緒。


    我想了想,還是說道:“人死不能複生,你也不要太自責,有些事,並不是我們可以左右的,就好似這屍鱉潮,不是人力可以抵抗的!”


    夏雨欣聞言抬頭,看了我一眼,隨即搖了搖頭不再說話,菜窖內,再次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夏雨欣終於穩定下了情緒,問我村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麽,還有工地的那些大棺材又是怎麽回事。


    我將之前所經曆的一些事,都講給了夏雨欣聽。


    不過,關於血靈棺和女屍,還有上百口大棺材的來曆,都被我隱瞞了,不是我不信任她,而是我那自卑心,又開始作祟了。


    我知道,我已經喜歡上了這個堅強的女孩。


    可人家是公家的人,家世定然極好,如果我說我背負血靈棺,血靈棺內,還囚禁著一具女屍,那她會不會以為我在天方夜譚,甚至,以為我封建迷信,看不起我?


    我自嘲一笑,隨即又說起了王傻子和黎大夫,不過,劉支書所做的事,也被我隱瞞了。


    劉支書帶著深深的內疚和自責離開了,人已死,無論再怎麽追究都沒有用了。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說出來,玷汙一個故去之人的名聲呢?


    就讓那些不堪啟齒的事,都隨著劉支書,一起埋葬吧!


    雖然我隱瞞了大部分事,但當夏雨欣聽到陰兵行軍之後還是忍不住驚呼出聲,驚異的問:“你是說,一群死去的人,在一個無頭騎士的帶領下,在行軍?”


    我點了點頭,夏雨欣聞言沉默,過了一會才說:“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神存在嗎?如果真有,那我們所學的一切,又都有什麽用呢?”


    她說完一把捂住了臉,我也沉默,而這時,忽然就聽一直沒說話的小何‘咦’了一聲,然後他指著菜窖中央處問:“那裏有什麽?”


    我聞言一怔,向那裏看去,可是,那裏除了一堆白菜,什麽都沒有了啊!


    可小何卻肯定的說:“不對,我聽到有聲音自下麵傳了出來,似乎,下麵有什麽東西!”


    他說完之後便走到菜窖中央,將中央處的大白菜全部挪開,隨後驚呼了一聲:“這裏,似乎有條通道!”


    有條通道?


    這怎麽可能,我家這口菜窖打我出生就有了,小時候我還經常下來捉迷藏,我怎麽不知道這裏還有條通道?


    隻是,當我走過去,看到隱藏在一堆白菜下的鐵門之後,卻忍不住一愣。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這裏真的有一條通道?


    這條通道,又是誰留下的,又通向哪裏?


    ‘吱呀’一聲傳出,小何竟然打開了那個鐵蓋子,而隨著那鐵蓋子被打開之後,立馬便有一陣陰風自下麵吹出。


    小何渾身打了個激靈,忍不住說:“好冷!”


    這時,所有人都好奇的圍了過來,探頭探腦的向下看去,隻是,下麵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什麽都看不清。


    這時,小何看了看大家,隨即對一個村民說:“叔,這裏可能是咱們逃出去的機會,要不,你下去看看?”


    我聞言火大,艸,下麵黑漆漆的,看著就嚇人,小何自己不敢去,竟然讓別人去?


    但山裏人實在,雖然害怕,但還是很要麵子,就見他猶豫了一番,隨即點了點頭,說:“中!”


    他說完之後便跳了下去,我們幾人全都圍在入口,一臉緊張的往下看,而這時,就聽跳下去的人說:“這下麵很矮,我直不起腰來!”


    隻是,他聲音剛落,便發出了一聲驚呼。


    那聲音發出的突然,但奇異的是,那聲音卻好像距離我們越來越遠,就好像正在快速的遠離我們一樣!


    “怎麽回事?”我大叫了一聲,但下麵靜悄悄的,沒有人回答。


    我狠狠的瞪了一眼小何,暗罵了一聲,隨即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也跳了下去。


    下麵果然很矮,估計高度隻在一米七左右,我隻能彎下腰才能行走,而且,下麵的空間不僅矮,還很狹窄,差不多隻有20平米左右。


    奇怪,這下麵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啊,剛才跳下來的那個人去哪了呢?


    然而,就在這時,我忽然看到,在黑暗的角落裏,竟然有一口井。


    這裏,怎麽會有一口井?


    而剛才的人,莫不是掉進了井裏?


    想到這裏我便衝了過去,對著井口大喊:“叔,能聽見我說話嗎?”


    “一凡,我沒事,這井很窄,我被卡住了!”


    一個聲音自井下傳來,我聞言長出了一口氣。


    但這時,就聽他忽然驚呼了一聲:“什麽東西,別過來,別過來,你別……啊!”


    他慌亂的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聲的慘叫,而當他的慘叫聲傳出之後,我的心,也立馬提了起來。


    ‘嘎吱嘎吱嘎吱!……’


    恐怖的俎嚼聲自井下傳出,隨後,便聽‘嘩啦啦’的脆響響起,這聲音,似乎是鎖鏈發出的。


    下麵,怎麽會有鎖鏈的聲音?


    而掉下去的人,又怎麽了,難道,下麵有什麽恐怖的東西,將他給……


    這時,我忽然看到有兩個紅點自井下亮了起來,那紅點不大,好似兩個燈籠一般忽然亮起。


    我定睛看了看,卻忽然心頭一驚,‘啊’的大叫了一聲,一屁股就跌坐在地。


    那哪裏是什麽燈籠,分明,是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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