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觸手糾纏的難解難分的無族少女發現,隨著白夜被黑泥吞噬,那些觸手的速度越來越慢。


    無雙和無九互為依靠,兩人默契非常,無九主近,無雙攻遠。清空一片區域後,觸手的恢複速度大大遲緩,但是無雙表情不僅沒有輕鬆,反而更加凝重的仰視天空。


    天幕上之前隻有一塊塊黑斑的黑色汙跡,不知不覺連成一片,並且慢慢地朝著太陽蔓延而去,宛若天狗吃日。


    光線越來越暗,無雙一言不發,無痕弓的消耗與其威力一樣強大,如滿月一樣拉滿弓,她一共隻能拉9次。


    黑泥又一次被透明的箭矢無情貫穿。


    這已經是第幾次了?


    10次?15次?


    她都記不清楚了,仿佛失去了痛覺,看不見滴血的手指,仿佛感覺不到手臂的哀鳴,她一遍又一遍麻木的將弓拉滿,翅膀已經維持不住,靈力箭矢也就勉強隻剩下繡花針一樣大小,似乎隨時都會消散。


    她的所有攻擊都宛若石沉大海,不管貫穿多少次,黑泥蠕動幾下,又變得完好無損。


    失敗了嗎?


    無雙麻痹的抬手,無力的手指幾次從弓弦上滑落,別說拉弓了,抬起都費勁,忽然無九拉住了她的胳膊:“族長,你看!”


    順著無九的手指,無雙看向天空,遮天蔽日的黑幕中,隻剩下最後一個光點。


    然而光點頑強的照耀著,周圍的黑幕張牙舞爪的想要將其吞噬,卻最終都會被光點融化。


    黑幕停滯了侵襲,光點又重新變大,黑幕退卻了……不,它們還在吞噬,可是吞噬的方向似乎變成了周圍的黑幕?


    ……


    長發蘿煞將手裏失去反應的蘿煞丟在一邊,她長發淩亂,衣衫襤褸,鼻青臉腫,一隻眼睛腫成了包子,睜不開了,她掃視周圍,空蕩蕩的空間裏,除了她已經沒有人站著了。


    她縱聲狂笑,邪氣凜然的血瞳望向倒在地上的白夜,舔了舔嘴唇,拖著無法抬起的胳膊,步履瞞姍地挪到白夜身旁,提著白夜的衣領,往上一拉。


    可是自己卻打了一個趔趄,倒在了白夜身上。


    她掙紮著爬起來,瞳孔裏更加濃鬱的猩紅血海瘋狂旋轉著……可是好累。


    好想睡覺。


    眼睛要撐不住了。


    她倒在了白夜身上。


    換了個姿勢,蜷縮著身體,往白夜懷裏拱了拱,含著一隻手指,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


    白夜在黑泥中艱難前行,口鼻被黑泥包裹,窒息將他籠罩,意識海裏的爭奪讓他頭疼欲炸,他全力維持著意識。


    黑暗中,他無法分辨方向。黑泥給他的身體帶來了重重阻力,包裹著身體的黑泥不停蠕動,一股力量,似乎將他向外推去。


    他感覺到了黑泥的懼怕,它想逃!


    進都進來了,那麽快就出去,白夜還要不要麵子?


    白夜鼓起全身的力量,扒開黑泥,朝著黑泥推他的相反的方向伸出手……它所抗拒的,那必然是白夜想要尋找的!


    差一點……差一點!


    身邊時不時就有跟炮彈似的箭矢轟過,好幾次都差點紮在他身上,不過最終都驚險的擦肩而過,每一次貫穿之後,黑泥都需要時間才能將空間添滿,而白夜就利用這個機會,往中心移動。


    終於,他摸到了……


    冰涼、柔軟、狹長,像是一片葉子?


    眼前突然綻放出光明,白夜遮著眼眶,睜開眼睛。


    豔陽高照、天氣晴朗。


    什麽黑泥,什麽邪煞,什麽無族的少女,統統消失不見。


    他站在一片半人高的草地裏,還保持著一個詭異的姿勢,用力伸著手。一直蝴蝶扇動著翩翩翅膀,穿過了白夜的手,落在了草尖。


    白夜望著自己的雙手,綠油油的野草穿過了他的身體,隨風搖曳,他茫然四顧:“這又是怎麽回事?”


    聽見了涓涓流水的聲音,他循聲而去,發現了一條小河,他站在河邊,清澈的水中沒有映出他的影子。


    天空有三個太陽,大小不一。


    小河對麵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森林,白夜沒有貿然進去,他沿著河流探索,一直走到了盡頭——大地仿佛被攔腰斬斷一樣,河水飛流而下。


    白夜趴在懸崖出,向下望去,下方空無一物……不是深不見底的幽穀,是真的空無一物,直接墜入虛空。河流沿著懸崖留到了最底下,並沒有預想中飄向虛空深處的畫麵,反而反重力地向大地的背麵折了回去。


    在大地斜下方,跨過虛空,有一片漂浮著的陸地,被一層如雲霧一樣的罩子罩著。


    “諸天浮土”立刻出現在白夜的腦海,浮土慢慢悠悠地自轉著,當徹底轉過身的時候,浮土也就進入了夜晚,夜晚沒有月亮,隻有星辰閃爍。


    白夜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他現在就如同一隻幽靈,沒有實體、不會疲憊、不會饑餓,可以不眠不休的探索整個浮土。他發現,別說人了,就連一隻動物都沒有,隻有鬱鬱蔥蔥的植物和昆蟲,以及他這個遊魂野鬼。


    他想試著跳到其他的浮土上去看看,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離開這個浮土,隻能四處遊蕩。


    浮土上沒有季節之分,始終都保持著“春季”的芬芳,麵對始終如一的景色,他對時間的流逝都變得麻木,看著花開花落,看著種子發芽長成參天大樹,又將種子播撒大地。


    日複一日,直到有一天,一絲悸動突然震顫了他的靈魂,他從浮土上感受到了名為“孤獨”的情緒……


    沒錯,不是他自己,不是別人,是他從浮土,一塊漂浮著的土地上,感受到了淡淡的孤獨……


    似乎有一個聲音,渴望交流。


    周圍的其他浮土靠近又遠離,沒有浮土回應它的呼喚。平平無奇的它,沒有珍惜的資源,沒有珍奇的異獸,沒有任何的吸引力。


    它敞開懷抱,可是偶爾降臨的旅客,也會匆匆離去,留下一地垃圾。


    不過即使如此,它也很開心,別人不要的垃圾,對它而言是沒見過的新事物。有些路人,偶爾將不知道從何處粘來的種子遺下,它就擁有了更豐富的植被;偶爾帶不上的獵物,讓它的大地多了一些喧鬧;偶爾遺留下了奇形怪狀的金屬,它將其埋在身體裏,仔細照料,會因為無法“發芽”而為自己的不會“照顧”而苦惱。


    然後有一天,它發現了一個漂浮著的盒子,裏邊住著一個動物——跟那些偶爾在它身上路過的動物擁有一模一樣的外表。


    盒子就靜靜的在外麵漂浮著。


    它安靜觀察了很久,他好像跟自己一樣,都是沒人要的垃圾。


    ……


    天空出現一顆流星,帶著長長的尾焰,在地麵上砸出一個深坑。


    白夜來到墜落點,他看到了熟悉的冷凍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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