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 起疑


    掌櫃的‘嘖’了一聲,“小狗子,我不是說你。www.tsxsw.com你娘病入膏肓,全鎮的大夫都說沒得治了,你就是不肯死心,死拽著你娘不給走。先不說你這筆不值這錢,就是值,拿了山參去,也不過讓你娘多躺個三幾日的,何苦呢。以我看啊,你也別想著什麽山參了,我再給你加五個金珠,你拿去給你娘好好辦個後事,餘下的錢,還能做點小買賣過日子。”


    少年乞求的眼神漸漸變成絕望,慢慢蓋上紫檀盒。


    掌櫃心裏‘咯噔’一下,“不賣?”


    “不賣。”少年抹了眼淚,抱著盒子轉身。


    路過寧墨身邊,一直沒有開口的寧墨突然問道:“小兄弟,你要山參是想給你娘吊住性命?”


    少年點頭。


    無憂皺眉,“山參不能起死回生,就算能吊住性命,也撐不了幾日。”


    少年吸了吸鼻子,“就算能讓我娘多活一日,我就要我娘多活一日。”


    無憂一陣心酸,這孩子真是個孝子,正想求寧墨去看看。


    門外傳來清兒的聲音,“平兒,你在這兒,叫我好找,你家公子呢?”


    侯在門外的平兒答道:“在裏麵呢。”


    清兒三步前兩步的進來,把裝著千年人參的錦盒捧給無憂,“這是千年的野山參,長寧公主送給姑娘的。”


    無憂沒想到在這兒看見清兒,心髒突地一跳,很快恢複淡定,打開盒蓋,那參肉厚根老,已成了人形,確實是難道的好參,“她怎麽會憑白送我這個?”


    少年一聽千年人參,不由地停了下來,但一支千年人參千金能求,哪敢奢望,隻是將抱在懷中的筆緊了又緊。


    清兒瞅著無憂,心裏一陣難過,但他跟著不凡多年,早學會了不隨便流露心事,道:“長寧公主請寧公子務必治好我家公子,至於她和葉兒姑娘,不會打擾公子休息。”


    寧墨輕點了點頭,淡道:“知道了。”


    “這參……”清兒知道寧墨不會不理不凡,但到處是長寧的眼視,戲得演。


    寧墨瞟了那參一眼,“收下了。”


    無憂心間苦澀,握著錦盒的指節根根泛白,原來他和長寧也在這裏,怪不得寧墨會在這裏逗留,嘴角勾起,卻笑了,“謝謝了。”


    清兒心裏一陣難過,不敢再呆,“如果沒什麽事,小的先回去了。”


    寧墨點頭,清兒出去和平兒打了個招呼,匆匆而去。


    無憂回頭見少年直勾勾地看著她手中錦盒,眼中流露著渴望,見無憂看向他,臉上一紅,向她彎腰行了個禮,轉身就走。


    無憂將人參盒遞向他,“不要嗎?”


    少年搖頭,“我這筆,不值這錢。”為了給他的娘尋山參,這些天四處打聽野山參的價錢,千年人參基本上都是隻有耳聞,從來不曾見過,說是就算有錢也未必能買得到的東西。


    他哪敢奢望。


    掌櫃怔了一下,見無憂一臉正經,不象說笑,暗罵遇上了瘋子,千年野山參也能亂送人,但剛才的那個小廝身上衣料也是上好的素緞,可見是大戶人家的,而他口中說的竟是長寧公主,嘴角抽歪過一邊,難道是南朝的長公主長寧?


    小眼滴溜一轉,“小狗子,我跟你換。”


    少年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敢接嘴。


    掌櫃又道:“我說,我拿那三百年的野山參跟你換這支筆。”


    少年這才想念自己的耳朵,喜笑顏開,一個勁的給掌櫃鞠躬,“謝謝掌櫃的,謝謝掌櫃的。”


    “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拿。”


    無憂笑了一下,將人參塞到他懷中,“用不著換了,拿去吧。”


    少年抱著山參,恍然如夢,過了好一會兒才醒過神,“這個,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拿去吧,我是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無憂心下黯然,自己同樣有母親,卻不能在侍奉在母親左右,無法盡孝。


    如果強留在母親身邊,隻能讓母親在親情與皇家祖訓間左右為難,母親要麽順服祖訓,殺了她;要麽便為了她,逆抗祖訓,到頭來,母親得到的將是皇家的一杯毒酒。


    皇家子女看似光彩照人,其實許多方便遠不如一個民間百姓。


    兩行淚從少年眼中滑下,跪下去給無憂磕了個頭,“姑娘的大恩,小狗子永世不忘。”


    “沒什麽恩不恩的,不過是可以讓你娘多活幾日罷了。”無憂歎了口氣,本想請寧墨前去看看,但如果不是將死之人,這孩子又如何會這樣想方設法的尋山參吊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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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墨醫術雖好,但畢竟不是傳說中的神醫和沙華,沒有起死回生之術,求他不過是讓他為難。


    少年定定地看了無憂一眼,起身向門外急走,跑出兩步,又想起什麽,倒了回來,將手中筆往無憂手中一送,“這個給你。”


    “我不圖你東西。”無憂雖然極喜歡那支筆,卻不願取人家家藏寶物。


    少年道:“等我娘走了,我就跟著我們鎮上跑買賣的趙大哥,學做買賣,這筆是用不上的了。趙大哥說,跑買賣闖東跑西,少不得要遇上山匪。這筆帶在身上,沒準什麽時候就會被山匪奪去,而我娘沒了,家裏也沒人了,放不了東西。姑娘是好人,我願意把這筆送給姑娘。”


    他說的句句在理,這孩子就象當年的子言,小小年級,便已經很是懂事,無憂聽著更是心酸,再忍不住看向寧墨,遲疑開口,“寧墨……”


    寧墨回看了她一眼,對少年道:“在下略懂醫術,如果小兄弟不嫌棄,我們可以去看看,就算當真治不了你娘,讓你娘多活些時日,倒未必不能。”未見病患,他不能貿然保證能治。


    無憂嘴角一抽,略懂……


    少年見寧墨和無憂雖然比他大不了幾歲,但親王的病都是請他去治,而且還是由公主拿著千年人參請求,眸子不由地一亮,又跪下給寧墨磕了個頭,“謝謝公子。”


    無憂有些難為情,道:“都是你辦事,我得好處,說不過去。”


    “無妨。”寧墨眼角噙上一絲柔意。


    “要不,這支筆給你吧。”無憂將紫檀盒送到他麵前。


    “新不如舊。”寧墨轉動輪椅,“走吧。”


    少年忙跳到前麵引路。


    等他們走完,耳房的簾子一挑,出來一個瘦條的錦服中年男子,站到門口,朝著被平兒推著的輪椅直瞅。


    掌櫃湊上來,“曹大人,那公子肯定不是皇上要找的人。”


    被稱作曹大人的中年男子擰緊了眉頭,自言自語,“和芷蘭娘娘長得***啊。”


    “天下無奇不有,天底下有個把長得象的人,也不足為奇。如果皇後娘娘懷疑的那個真活著,那老東西,不可能不與他聯係。那筆,我都盯了十幾年了,一直沒有人來認領。我看啊,那人早死了。”


    “話是這麽說。”曹大人想了想,又搖頭,“你看清楚了,他對那筆真沒興趣?”


    “真沒興趣。”


    “小狗子母子真不知那筆的來曆?”


    “我試探過好幾回,確實不知道,老東西到死也沒告訴他們母子,估計是怕狗子娘婦道人家存不住話,說漏了嘴,給小狗子引來殺身之禍。”


    寧墨一行已經走得無影無蹤,曹大人仍不舍得收回視線,想了一會兒,又問,“你確實這次計劃沒有提前走漏風聲?”


    “狗子娘早就沒得治的,我隻不過是放了點風,說我手上的這支三百年的野山參能讓狗子娘多活幾日。頭先聽家人說看見那位公子陪著個姑娘買琴弦,立刻差了陳大夫前往狗子家,給他娘紮了一針,讓她剩下的那口氣,再下去半口,又跟他說,沒得保了。狗子眼看著娘要斷氣,自然抱了筆前來換人參。隻要拖著那位公子不離開集市,總能撞上狗子。這前前後後全是我一手安排,沒有風聲可漏。”


    曹大人這才點了點頭,收回視線,“也罷。”


    掌櫃討好問道:“大人,您看,這事要不要向娘娘稟報?”


    曹大人哼了一聲,“我看你是想當官,想瘋了。這事成了,自然是大功一件,但不成,就是大罪。”


    掌櫃臉色微白,“那筆現在被狗子送人了,怎麽辦?”


    “送了就送了吧,引不來那人,也不過是個死物,拿在手上萬一被人看著,反而惹出禍事。”


    “那……那我這十幾年不是白守了?”


    曹大人鄙視地橫了他一眼,“白守?你不想想當年你不過是個街邊混混,吃了上頓,下頓還不知往哪兒撈,現在你家纏萬貫,三輩子也吃不完,還不知足?”


    掌櫃被一陣搶白,老臉紅了白,白了紅,“錢是有了些,可是……地位……”這年代,商人再有錢,在社會地位上,也隻能算中下等。


    所以商人有了錢,就想方設法拿錢捐官,提高自己的地位。


    曹大人有些不耐煩,一揚手,“行了,行了,我尋到機會,會在娘娘麵前說說你的好。”


    掌櫃大喜,恭手行禮,“有勞曹大人了。”說完,打開櫃子,取出事先備好的一小箱金子,打開來亮了一亮,馬上蓋上,推到曹大人麵前,“這是孝敬大人的。”


    曹大人臉上這才露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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