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為他而流淚


    鬼麵心裏一寒,扣著地麵的手鬆開,飛快的抓向她的手。/www.tsxsw.com/


    眼角見無憂手腕上束著短刀的金絲從崖上樹枝上鬆落。


    另一隻手臂伸向金絲,金絲在他手臂上纏過。


    他上臂有鎧甲護著,金絲倒是勒不進他的手臂,但短刀頓時亂了方向,回彈過來,那短刀是無憂從二十一世紀帶來的,材質特殊,雖然不能說吹毛必斷,卻也是異常的鋒利,鋼刀也能被它削斷,何況他身上薄薄的那層鎧甲。


    無憂眼睜睜的看著刀尖徑直穿透鎧甲,插進他左上臂。


    她的身體下墜之勢卻就此一頓,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


    無憂清晰的看見他手臂處的黑甲被液體濕去,液體成股流下聚在甲片邊緣變成鮮紅的血流,順著他的鎧甲往下淌,流入他們緊握在一起的手,再滴在她麵頰上,溫溫的。


    她微張了嘴,呼吸不得,太多的異外讓她感到無措。


    看向他的眼,仍是那般的凜然淡定,好象那刀根本沒傷到他,也好象,他根本不是血肉之驅。


    然他終是血肉之驅,傷口能承受得住她身體的重量。


    他帶傷的手臂,支撐著她的重量,是何等艱難,而上麵又有南朝的射手虎視眈眈。


    以他的本事,隻要放了她,便可以輕鬆的離開。


    但他緊緊的攥著她的手,緊得象要捏碎她的手骨。


    血流股股而下,讓粘 合在一起的手掌變得濕滑,越來越難以扣緊。


    他咬緊了牙,無論再怎麽用力,她的小手仍在他掌心中慢慢滑落。


    她看見他眼裏的淡定慢慢退去,換成焦慮。


    指尖從他掌心滑開的一瞬間的,無憂衝著他笑了。


    雖然是陌生的人,但他在生死關頭救過她,足以讓她感覺到人世間的溫暖。


    這個世界,並不象她兒時感覺的那般無情。


    這一世能遇上這些人,沒有白回來一趟,雖然沒有尋到子言,卻也不會後悔。


    “謝謝了。”她臉上蒙著麵紗,他看不見她的笑,但從她的聲音中,能感覺到她的笑意。


    粘滿鮮血,脫離他掌心的小手,讓他呼吸一窒,無暇品味她的感激之情,向崖下撲去。


    就在這時一支羽箭射向無憂胸脯。


    無憂懸在半空中,根本無法閃避。


    就算她被鬼麵再次抓住,也定會傷在箭下。


    短刀受力,從他臂間撥出,滑落開去。


    金絲回縮,帶著短刀快速回到她腕間。


    鬼麵手掌在崖邊上一拍,身體離了地上,抓住箭尾,生生的扣下那支羽箭,而他自己則向山崖墜落。


    在與無憂身體一錯之際,肩膀在無憂臂膀上一撞。


    無憂被他撞得向一側滾落,身體碰觸到崖壁,順著崖壁斜麵往下翻滾,而不再是象剛才一樣直直的往下墜落。


    在身體翻轉之際,見鬼麵無處受力,卻是直墜下去。


    陽光帶著刺眼的銀光晃過,以她精通於箭術的經驗,知道上頭射手又在準備射擊,而且光暈正落在半空中的鬼麵身上。


    隻道他必死無疑。


    整顆心都跳到了噪子眼,想叫,叫不出。


    她照著與長寧的約定,破壞他的行動。


    所有人都說他冷心冷麵,殺人不眨眼。


    她這麽做,算著他不是來追殺她,就是逃走。


    怎麽也沒想到他竟冒死救她。


    結局竟變成,他為了救她,而葬送性命,叫她此心如何能安?


    身體再次翻轉過來的時候,看見他在空中從容的撐開長弓,將剛才接下的箭搭了上去,扣著弦的手指一鬆。


    羽箭又快又疾的向前崖上飛出,‘噗’地一聲,將向他心口飛去的羽箭擊斷,絲毫不改方向的繼續向前疾飛。


    崖上傳來一聲慘叫及重重的撲倒聲。


    無憂長噓了口氣,接著想起,就算他躲開那個射手,跌落下去,仍是難逃死傷,將將舒開的心髒,再次收緊。


    她的身體不時的被陡坡上的小樹,草根阻絆,下滾之勢越來越緩。


    最後跌進一處半人高的野草叢中。


    無憂仰躺在地上,覺得自己一身骨頭,象摔得散了開去。


    掛記著鬼麵的生死,忍痛爬起,向四周望去。


    暗暗吃驚。


    此地正是她從上麵看見的那片亂石聳立的石澗,除了自己身處這一方平整之地,周圍盡是削尖的各種石錐。


    石頭尖上到處掛著被戳死在上麵的動物骨架。


    看回腳下,除了自己的腳印,還另有被人踩過的痕跡。


    想來是鬼麵對地勢極為熟悉,算準了方向,令她跌在安全之處,保得性格。


    想明白了這點,不禁打了個冷戰,自己落在了安全的地方,卻不見他的人影,那他……


    寒意從腳底升起,顧不得身上的痛,蹣跚著朝石林中尋去。


    這片石林隻是一方平台,半盞茶功夫就能轉完,眼見盡是枯骨,卻不見鬼麵的屍體。


    無憂心裏升起一絲希望,尋不到,便說明他沒摔死在這裏,往崖邊走去,往下一看,卻是雲霧繚繞,完全看不見下麵情境。


    緊皺眉頭,正要換一處尋找,突然見崖邊斜斜的插著一支折斷箭,箭尾的羽毛有被勒過的痕跡,象是這箭插在這裏,然後有人攥住了羽箭,生生將其折斷。


    那箭正是剛才鬼麵用來點火的那種長箭。


    無憂想到方才鬼麵在半空中拉弓射殺南朝弓手,心猛的一跳,赫然所悟。


    砍了幾根枯藤牢牢結住,綁在柱上,拋下懸崖,往下爬去。


    沒下多遠,又見一支折斷的羽箭,順著枯藤往下,每過一段,便能看見一斷箭,心髒跳得越加的快。


    她心思放在斷箭上,枯藤到了盡頭,才發現,望了眼身 下,離地麵還有幾丈高,吊在半空中,暗暗叫苦。


    目光過處,盡是茂密的桫欏樹。


    前麵草叢中臥著一個黑影,不知生死。


    無憂又喜又憂,喜的是終於找到了他,憂的是,不知他還有沒有命在。


    向下急叫道:“鬼麵……鬼麵……”


    她邊叫了好幾聲,草叢中黑影動了動,無憂心驟然收緊,呼吸頓時窒住。


    過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他再有動彈,心一點點的冷去。


    拚命大叫,“喂,你不要死啊。人家都說你如魔似鬼,如魔似鬼的東西怎麽可能死。”


    任她怎麽叫,鬼麵終是沒再動一下。


    就在她要絕望之際。


    鬼麵突然一翻,仰躺過來。


    無憂看不見他的臉,卻能感覺他向自己看了過來。


    這一刹,無憂連呼吸都忘了,大聲問道:“你怎麽樣?”


    聽見他一聲帶了痛楚的咳,“閻王不收。”


    無憂笑了,感覺到自己的眼睛是濕潤的,竟為他活著而流了淚。


    他平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靜靜的看著懸在崖壁上的嬌小身體,眼裏流露出欣慰的微笑,試著動了動身體,知道身上並無大傷,但無處不痛,“你能自己下來嗎?我現在可沒力氣上去弄你下來。”


    無憂翻了個白眼,小看人。


    不再說話,看準下麵的那隻斷箭,突然用力蕩起枯藤,借力向斷箭撲去,手抓了斷箭,下墜這勢頓時一緩,接著往下滑落,她發出腕間短刀,短刀刺入石壁,將她的身體吊在石壁上。


    等身型穩住,又按動扳機,收回短刀,身體接著下滑,雙腳落在下一支斷箭上,如此幾次,竟平平穩穩的著了地。


    鬼麵眸子中露出讚賞之色,“好身手,怪不得這麽大膽子,敢來壞我的事。”


    無憂瞥看向鬼麵,小小的得意,大刺刺的走到鬼麵身邊,“你為什麽不殺我?”


    “無需理由。”他深吸了口氣,感覺身體能動了,手撐著地麵,坐起身,手心一痛,抬手起來,見掌心上刺著一枝帶刺的草枝,臉色一變,從掌心中撥出草刺,擲到身後。


    無憂蹲下身,去查看他的傷勢,見他眼神有異,睨了眼他拋掉的野草,覺得有些眼熟,好象在哪兒見過。


    惜了了給她看的合歡草的圖紙在腦海浮過,陡然一驚,伸手往他身邊野草叢中撥去。


    “別動。”他用沒被刺到的手握了她的手,阻止她的動作。


    無憂睨了他一眼,取出短刀,挑開上麵的枯草,果然下麵竟藏著一大叢合歡草。


    飛快的抓住他握成拳的手,扳開他的手指,滿是鮮血的手掌心上還留著些斷去的合歡草刺。


    無憂頭痛的揉了揉額頭,取了金針出來,一一挑去他掌心的毒刺。


    等毒刺去盡,“借你肩膀用一用。”他撐著她的肩膀,咬了咬牙,站起身,“走吧。”


    無憂瞅了眼地上被壓倒的合歡草,納悶的瞪著他,“你知道這是什麽草嗎?”什麽不好壓,偏壓這東西。


    “合歡草。”


    “你知道?”無憂略略詫異。


    “嗯。”他皺了皺眉頭,合歡草除了那個辦法,另有人可解,隻是時間緊迫,不知能否來得及,不敢再耽擱。


    望向林子深處,吹了個口哨,喚自己的馬。


    “那你可知道中了合歡刺的毒,會如何?”


    “嗯。”他低頭下來,看了看她,“不走嗎?”


    合歡草的解法最方便的自是男女 合 歡,但他是在刀尖上舔血過日子的人,如果在她毒性未解之前死去,她毒性發作,會何其難堪。


    他不能讓她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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