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旗鼓相當


    無憂站好,也是老老實實的一箭射出,看似不如趙雅那三支箭的去勢疾猛,卻也準確無誤的命中銅錢。www.tsxsw.com


    趙雅暗鬆了口氣,同時又暗暗擔心,如果她三箭都是如此,那麽二人充其量也就是個平手,另取銅錢在手,穩穩當當的置於頭頂,雖然不想對方贏,卻也不敢亂動,拿自己的性命當兒戲。


    無憂手指不著痕跡的撫過羽箭,沒人注意到她手指過處,將箭尾羽翎處折了折,羽箭如方才一樣平穩的向趙雅頭頂銅錢飛去。


    就在這時她飛快的又扣了支羽箭在弦上,隻聽“嗖”的一聲,後麵這支箭快如迅雷般向前一支又快又急的追去。


    連發本是箭術中好手常見的,而靖王又更是此中好手,常樂的箭術由靖王所授,會連發也不足為奇,眾人隻道無憂是想以連發取勝。


    然而,先發的那支箭在離銅錢差不多一尺之時,突然向下傾斜,直指趙雅麵門。


    突然的變化,不凡和越之臉色大變,要救已是來不及。


    趙雅看著向麵龐飛來的羽箭嚇得呆住。


    在座所有人都以為趙雅這下要命喪在此,刹時間場中清風雅靜,連大氣都不敢出。


    就在這時,後麵追來的那支疾箭,箭尖在前一支羽箭箭尖的下方一磕,那支箭受力下,頓時抬頭,兩支羽箭擦過趙雅頭頂發絲,一同插入她指間拈著的銅錢,銅錢帶著慣性向後飛落,釘在她身後五步外的土地上,箭杆輕顫。


    趙雅腳下一軟,癱坐下去。


    輸贏在這瞬間已見分曉。


    不凡在羽箭轉變方向時,便看見箭尾處羽翎被折去一角,已然明白是怎麽回事,一路看下,暗暗心驚。


    如果前現一箭當真是失誤,後麵一箭補上,雖然難度極大,箭術高超的人中,卻也不乏這樣的人才。


    但能折羽控製羽箭在半空中,出其不意的改變方向,不管是折多少羽翎,還是拿捏箭出手時多少力道,計算得都得極為準確,差之分毫都無法辦到。


    而後一支箭在這同時擊中前一支,再雙雙擊中靶心,在去勢,方向,力道,擊中前一支箭的位置,時間,各方便就更要計算得精確無誤,這更是難之又難,晉天下也難尋出二三人。


    如果沒有經過嚴格特殊的訓練,絕對不可能辦到。


    到底無憂是什麽身份,從何而來,實在叫他費解。


    無憂上前將地上的兩支箭撥起,手掌撫過箭尾,撫平被無憂折過的羽翎中,不留下任何痕跡。


    抱著長弓走到趙雅麵前,向她伸出手,挑眉道:“承讓,一時手誤,不要見怪。”


    趙雅麵色慘白,早嚇破了膽,張著嘴大口呼吸,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沒好氣的推開她的手,扶了趕過來的女侍起身。


    無憂眸色慢慢轉冷,如同營地外,未清去的積雪,“既然你也知道害怕,為何還要拿百姓家的孩子來當箭靶?”


    趙雅方才的驚嚇過度,竟沒能把持住,當著眾人坐倒在地,本就極為難堪,這時被無憂又當眾責問,又惱又窘。


    她身邊女侍忍不住道:“怎麽能拿賤民和我們郡主相提並論?”話剛落,隻覺有東西貼著頭皮,穿過發髻,將她往後拽去,頭發象是要被扯得脫離頭皮,痛得眼淚直接滾了出來,殺豬一般的慘叫,緊接著聽見砰地一聲,隨著頭頂之物插入什麽東西,後腦重重撞在身後的弓架上,一切太快,快得她除了尖叫,什麽也做不了。


    兩眼上翻,隻見頭頂一支羽箭在眼前不住顫抖,麵色慘白,雙腿打顫,腿間熱流順著褲管流下,濕了鞋子,慢慢滲濕腳下土地。


    場中眾將低頭的低頭,別臉的別臉,隱忍著的笑,卻是難掩。


    無憂手中仍轉動著一支羽箭,小嘴一撇,“沒規矩。”她和趙雅說話,一個女侍,哪能有插嘴的資格?


    趙雅惱羞成怒,再忍不住,瞪向無憂,“你不要欺人太甚。”


    “一個賤民而已。”無憂淡淡然的瞥了她一眼,“她可不比我婉城百姓尊貴。”


    趙雅嗆得說不出話來。


    承之惱趙雅視捉了百姓的孩童來當箭靶,但趙雅是代番王名義前來參加祭天,而他身為婉城的主帥,不能怠慢趙雅,所以不方便對趙雅直接指責,便由著無憂鬧,傳開去,不過是小兒女的爭風吃醋,番王就算不悅,也說不了什麽。


    做主帥的不幹涉,做為軍師的不凡就越加不會往身上攬事。


    上席傳來擊掌聲。


    無憂眉頭皺緊,仍往上看去。


    峻熙慢走到場中,對趙雅道:“遊戲確實該改了,水能載舟,也能覆舟,不愛惜百姓,如何能受百姓愛戴,你說呢?趙雅郡主。”


    “二皇子所言甚是,趙雅深感慚愧。”趙雅望了望一旁的不凡,放軟了口氣,垂下頭,斜向無憂的眼,閃過恨意。


    無憂隻當沒看見,見不凡已坐回座位,將手中長弓放回弓架,準備回撤。


    峻熙將穿過女侍發髻的羽箭從弓架上撥出, “郡主的箭術果然名不虛傳。”


    無憂抬頭平視向他,上麵明明坐著她名義上的未婚夫,也是他的皇兄,他卻不避不忌的直視著她,不由的眉頭微蹙,這人真是狂妄。


    峻熙笑了笑,將羽箭在手中掄了一圈,遞到無憂麵前,“你的箭。”


    無憂隻得伸手去接。


    峻熙身子微側,身體擋住眾人視線,在無憂握住箭柄的時候,低聲道:“你很有趣,我喜歡。”手掌滑下,突然將她的手一握即鬆,退了開去。


    無憂陡然一驚,撇了冷眸,將羽箭往箭桶中一擲,轉身對上不凡冷下去的眼,微微一愣,胸口微緊,走到他身邊坐下。


    不凡抖開風裘,披到她肩膀上,隨手係上她頸間係帶,鎖著她垂著的眼,用隻得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對不起。”


    無憂笑了笑,峻熙雖然用身體遮去眾人視線,但不凡是何等的心思細密,就算看不見峻熙的動作,也能猜到是怎麽回事。


    峻熙視線落在不凡清秀溫雅的麵龐上,眸中晦暗,轉眸見趙雅寒著臉,眼裏的飛著的利刃如果能傷人,足以將常樂戳得千窗百孔,不由眉峰微挑。


    峻珩與常樂雖然不合,但終究是定下了婚事,見峻熙全然當他透明,一雙眼一直在常樂身上轉,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心裏著惱,又不能當著眾人發作,隻能悶頭飲酒。


    承之輕睨了身側無憂和不凡,一個刁蠻凶悍,一個溫潤而雅,坐在一處,卻如一對金童玉女,和也正從無憂和不凡身上收回視線的越之,交換了個欣慰的眼神。


    見事態發展到這地步,見好就收,對身邊親兵使了個眼色,親兵拍了三下手掌,樂聲響起,有舞姬湧入,將場中殘存的火藥味衝去。


    清兒轉到不凡麵前,在他耳邊低語了兩句,不凡輕點了點頭,向承之打了個招呼,向軍帳方向走去。


    無憂目送他離開,不便跟隨,回頭,正好對上峻熙總停在她臉上的一雙湮鬱的眼,眉頭一蹙,向他瞪了過去。


    峻熙偏了頭,向她回瞪了回來。


    無憂嘴角微扯,毫不示弱的狠狠瞪去,在這麽不合時宜的場合,他的舉止簡直狂妄放肆之極。


    峻熙眉峰輕挑,笑了,將手中把玩著的酒杯遞給身側侍從,斟滿酒,向無憂舉了舉,慢慢飲去。


    身邊傳來一聲壓抑的冷哼,唇角一勾,這女人,他想要……


    無論是她的人,還是她能給與的地位,他都想要。


    “這些年二皇弟被傳為軍中第一射手,是不是也該給我露上一手,讓我們見識見識?”峻珩聲音帶著挑釁,雖然軍裏講的是實戰,但如果他出手還比不得一個常樂,免不得臉上無光。


    此言一出,座下眾將紛紛迎合,在座的人對峻熙的箭術都是有耳聞,沒能親眼所見,都想借機見見識一番。


    峻熙睨了峻珩一眼,連一句謙虛的話都沒有,慢慢起身,踱到弓架前,取了無憂方才所用的那把長弓。


    對麵已有人在擺了箭靶。


    峻熙拉開瞄準箭靶,這麽射死靶子,已落下乘。


    峻珩咧了嘴,眼露譏誚。


    就在這時,峻熙突然轉身,羽箭突然向無憂麵門飛去。


    無憂身體僵緊,做好準備,隨時偏頭避開飛來的羽箭。


    又是“嗖”的一聲,又是一支羽箭飛來,又快又疾。


    眼見羽箭已到麵前,正想避讓,見承之手中瓷杯飛來,擊向箭尾,隻要箭尾偏了方向那箭便會偏離方向,保她平安。


    “叮”的一聲輕響,後來的那支箭射中瓷杯,瓷杯碎去,羽箭帶著餘力前行,在前一支箭杆一側一磕,餘力頓消,向下跌落,而前麵那隻箭,偏離方向射中無憂一側珠釵上吊著的珍珠吊墜金絲。


    珍珠跌落,羽箭落在無憂身後。


    峻熙露這一手,不在無憂之下,場中頓時掌起四起。


    不凡回來,站在場外,恰好看著一這暮,臉色鐵青,眼裏閃過怒意,一瞬後,臉色便恢複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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