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偷雞摸狗


    婦人抬起頭,眼中還有沒拭去的淚,看見丈夫眼中的痛,猛的一驚,“是出了什麽事嗎?”


    “今天絞死了一個女人,長相好象當年的芷蘭娘娘……”


    婦人的臉漸漸白了下去,“難道是……”


    “隻怕是……”阿福神色黯然,輕歎了口氣。tsxsw.com


    “執刑的時候,開心……”


    阿福輕點了點頭,“他在刑場。”


    婦人望著開心的房門,捂了嘴,慢慢垂下眼瞼,落下淚來,“我去拿藥酒。”


    阿福點頭,指指她臉上的淚痕,“不要讓孩子看出來,這孩子表麵上嘻嘻哈哈的,心裏比誰都明白。”


    婦人點了點頭,拭去臉上淚痕。


    拿了藥酒出來,卻見台階下立了個極為秀美清麗的小姑娘,微微一愣。


    跟在婦人身後的阿福,探頭出來,也怔了怔,“郡……”


    原來無憂離開後,總覺得心裏不踏實,又重新折了回來。


    無憂伸手去接過婦人手中藥酒,低聲道:“我來吧。”


    阿福在刑場,在人群中看見無憂緊緊抱著開心,與他爭執,雖然聽不見他們說什麽,卻能隱隱猜到些。


    雖然開心與郡主慣來不合,但終究是年輕男女,又常在一處,感情的事,誰又說得清楚,如果開心對他這個小妻子,當真沒有感覺,如何能在刑場上一直將她護在懷中。


    朝妻子點了點頭,指了指開心的房門。


    無憂會意,點頭謝過,向矮門走去。


    開心聽見門響,忙將臉埋入枕中裝睡。


    無憂探了半邊身,見開心趴在床上,已然睡著,也不蓋被,再看桌上麥餅,沒有動過的痕跡,暗歎口氣,輕手輕腳在床邊坐下。


    開心以為是母親,故意放沉呼吸,令母親當真以為他已經熟睡過去。


    無憂輕輕解了他腰間束帶,見並沒吵醒他,才揭起他的衣裳,見他後背上滿滿的青紅淤紫,心裏一酸,越加覺得那女子與他絕非他口中所說那麽簡單,但見他對自己母親也是如此,並不多言,此時也不再強求從他口中得到什麽答案。


    倒了藥酒在掌心,搓得熱了,捂上他腰間一處青腫,不再管會不會痛醒他,按揉下去。


    開心一呲牙,臉仍埋在枕頭中,含糊道:“娘,好痛,輕些。”


    他這聲娘讓無憂生出些羨慕,他再疼,還有個舔傷口的地方,還有個真心疼著他的娘,而自己卻什麽也沒有。


    翻了個白眼,他也知道疼。


    想著他惡劣行徑,痛死他才好,想是這麽想,手上力道卻是小了些,然他腰背上已無完膚,隻要她的手碰觸到他的肌膚。


    他雖然不再呼痛,結實的窄緊腰肢仍在她手下繃緊。


    無憂學的中醫,雖然對推拿按摩並沒過多學習,但也是懂些,手勢和力道均能拿捏得極好。


    片刻間,他腰間已滾燙一片。


    開心習慣了她施加在他身上的痛,方察覺在他腰背上擦拭藥酒的手勢不同於母親……而且手掌細膩,與母親略為粗糙的掌心全然不同。


    將臉從枕頭中抬起,扭身看去,整個人頓時僵住,下一瞬極快的翻身坐起,退靠向床裏土壁,眸色冷了下來,“你怎麽在這兒?”


    無憂搓著手上藥酒,“將將這娘還叫得挺親熱,轉眼就翻眼不認人了?”


    開心嘴角輕抽,臉上微微一紅,別開臉,“你走。”


    無憂臉色也是一冷,“我確實是要走了,跟著你這麽個蠢笨不堪的笨蛋,我也覺得沒趣。”將藥酒往他懷中一塞,走到門口,拉開房門,才又回頭,冷聲道:“那女人從城西大牢提出來的,你是間間牢房換遍了,不可能沒見過,刑台上不過是貼了張臉,魚目混珠,恰好便能哄過你這自以為聰明的蠢材。”


    說完頭也不回的去了。


    開心心頭“砰”的一跳,猛的向她看去,“你這話……”


    他話沒說完,門已經“砰”的一聲摔上。渾身熱血在體內滾了一圈,身上無處不熱燙燙的,腦中更是一片空白,躍下床,飛撲到門口,拉開房門,追了出去,見無憂已翻身上馬。


    急叫出聲,“別走……丫頭,你回來。”


    無憂哪能理他,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如飛而去。


    開心急躍過去,她連人帶馬已轉過前麵的鬆樹林。


    想要喚馬追去,然腳下傳來寒意,才發現尚未穿鞋,身上也是衣裳不整,急得“哎呀”一聲,匆匆返回屋中,穿上靴子,拽了床頭腰帶,邊係邊往外急走。


    到了院中打著口哨招喚馬兒。


    阿福從屋中出來,見他正要翻身上馬,問道:“臭小子,你又惹了郡主?”


    開心急著追趕無憂,也不解釋,“我今晚不回來了。”


    “不吃點東西嗎?”他娘也忙追了出來。


    “不吃了。”開心一夾馬腹,向院外急奔而去。


    開心娘看著開心的身影轉過鬆林,“這孩子是怎麽回事?”


    “怕是臭小子開了竅,對常樂郡主動心了。”阿福想著刑場上所見,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常樂郡主不是名聲不好嗎?”開心娘不無擔憂,回想方才俏生生立在門前的常樂,確實是從未見過的絕色,這樣的姑娘,叫男兒哪能不愛。


    “這孩子向來有主張,這事,我們就別管了。”阿福上前關了院門。


    無憂出了小鎮,也不走官路,抄著小路急馳回婉城,天色已黑。


    隨便尋了個小麵攤吃了碗麵,便朝著一處小巷走去。


    她得了三百金珠後,便在這裏租下了間小院,便於有行動時易裝換服。


    換上一身黑衣,黑色慕離帽,過膝的黑色青紗,掩去麵容,騎馬朝著去賭場前打聽到的停屍之處而去。


    犯人處死後,會停放七日,以便家人前來收屍,如果七日內沒有人來收屍的,便會收官兵草草埋在亂葬崗。


    無憂相信那個女囚絕不會有人來收屍,不立刻葬去,一是規矩在這裏,二是報著最後的希望,指望能引來與那女子有關係的人前來盜屍。


    所以如果她這麽直接去的話,定會被人堵著正著。


    到了附近,將馬放走,借著夜色,爬上事先看好的屋頂,如貓兒般向停屍處潛去,到距那間屋子尚隔著兩間房頂處,便不再前行,趴伏下來,一動不動的靜看著院外動靜。


    沒一會兒功夫,千千果然按著她的吩咐帶人前來。


    提督認得千千是常樂郡主的那個丫頭,頓時頭痛,這郡主還真跟他耗上了。


    雖然心頭鬼火亂竄,卻也不敢得罪,帶著親兵迎了出去,“不知姑娘,這麽晚了,前來這種地方何事?”


    “我家郡主說,今天絞死的那姑娘,在牢裏連口水都沒得喝,必是沒有家人收屍的,她好歹吃了我們郡主送來的斷頭飯,所以郡主好人做到底,幫她把屍收去,好好的埋了,讓她早些安身投胎。”


    千千口齒本來就伶俐,照著無憂吩咐,一翻話說出來全不打結。


    “這不合規矩,再說郡主怎麽就能肯定人家沒有家人呢?萬一來了,屍體你們又帶走了,到時我們怎麽向人家家人交待?”


    提督哪肯就這麽讓她把屍體帶走。


    他不同意,千千也不走。


    提督見識過靖王夫婦對這個寶貝女兒有多寵愛,憋著一肚子氣,又不也拿官架子壓對方,各持各的理,互不肯讓,糾纏不清。


    看守屍體,本是極無聊又晦氣的事,眾官兵都是不得已而為之。


    為了妨屍體被偷,停屍房後麵和兩側的窗已經釘死,隻有正前方門口兩側有一溜的窗戶。


    要想在這眾多官兵的眼皮下,從正麵將屍體抬出去,那是根本不可能。


    所以大門口鬧了起來,看管屍身的官兵紛紛圍上前去看熱鬧,並不擔心後麵能出什麽岔子。


    無憂在屋頂上看得明白,閃身停屍房屋頂,於屋側無光處,翻身下來,後背貼著石壁,探頭,見前麵的官兵盡數被千千的胡扳吸引住,無人向後張望。


    飄飄零零的雪更好的掩去她的身影。


    拔開手邊窗戶,一個翻滾,進入停屍房。


    貓著身子,貼在窗下,見室內還停著五具屍體,頓時頭疼。


    除了女囚,均是斬頭,這些屍布下蓋著的,也定是屍首分家的,光想想便不寒而戰。


    心髒突突直跳,也不敢多加耽擱,摸了過去,撿著蓋了屍布最苗條的一個,揭了頭上白布,一眼望去,忙重新蓋回,心跳越加的失了頻率。


    屏著呼吸,彎腰又朝另一具摸過。


    手觸著屍布一角,略為猶豫,閉上眼,猛的拋開,睜開一隻眼,瞄了過去,暗鬆了口氣。


    借著外麵的火把亮光,勉強能看清女囚的麵容,依然如同在小牢時所見那般絕色,麵色蒼白,卻不似絞死的人那般紫黑。


    越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伸手摸向她耳後,細摸過去,果然從她耳朵處揭起一層,壓下心頭狂喜,小心的將覆在她臉上的那層麵具揭下。


    去了人皮麵具,果然是那日向她討水喝的女子。


    暗歎了口氣,重新蓋好屍皮布,仍從那扇窗躍了出去,影子一般翻上屋頂。


    在她翻出窗戶的同時,另一個黑影如鬼魅般從對麵窗口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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