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冉升,溫潤天地間。


    隻是陽和的溫暖普照在福臨山區,似乎被勁風卷起沙塵敗葉,驅散得所剩無幾。


    空氣汙濁而微冷。


    張海站在福臨山之巔的凸石上,遙望著東南方向煙塵四起的景象,想到什麽而觸動了神經,使得遍體微微顫悸著。


    看似是清晨的陰風吹起一身淡黃色的粗布衣,透風受寒所致。


    然而,他自言自語的話讓人覺著非晨風所致:“該來的還是發生了……”


    “啊,張將軍這話什麽意思?”


    站在他右側的斷臂親衛一愣,收回了觀看傷兵奔忙在各自崗位上的視線,略顯懵圈的問道。


    說實話,他沒注意山下的情況。


    一心沉浸在上千傷兵在凸石周邊建造作坊,在樹林裏建造樹上木屋,在樹下與平地上播種,收割稻子麥子的熱烈景象。


    這讓他與所有傷兵開心,興奮的不得了。


    不說他沒見過大如豌豆顆粒的穀子麥子,驚為天人。


    單說他與所有傷兵一樣活下來了,劫後餘生也值得慶賀。


    何況如今脫離了軍營,融入充滿希望的新生活,充滿了無限的憧憬。


    簡直令他高興得望不著北。


    試想他這種激蕩的心情,又怎麽可能聽得懂張將軍一句無厘頭的話?


    張海瞥了他一眼,微微搖頭說道:“兄弟們高興得太早了。


    不過就讓兄弟們高興高興。


    緩緩再說!”


    “呃,張將軍,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親衛兵意識到將軍話中有話,立馬收斂了心神上的喜悅,擔憂的問道。


    這不是好好的嗎?


    能出什麽事?


    再說了,那堪比陸地神仙的王浪軍不是在山下遊山玩水去了嗎?


    隻要王浪軍在這裏,不可能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


    可是張將軍為什麽這樣……


    張海略微沉吟片刻,遂遙指東南方向煙塵滾滾的景象說道:“別聲張,仔細看那是什麽?”


    “呃,沙塵滾滾,這不是勁風吹刮,咦,不對,是行軍……”


    親衛兵說著話反應過來,差點失聲叫起來。


    但張海立馬打斷了他的話頭:“小聲點,別驚動兄弟們。


    看著煙塵分向東北與南方延伸,翻湧,分明是李靖分兵行軍的造成的。


    問題是他為什麽要分兵?”


    “不會是衝我們來的吧?”


    親衛兵一驚,看著將軍指引的方向,壓低聲音說道,心裏亂如麻,壞事了?


    張海依舊看著煙塵滾滾的景象,微微搖頭說道:“從這分兵行軍卷起的沙塵來看,不像是衝我們來的。


    依據我對李靖排兵布陣的了解,分兵出擊必然是出其不意的襲擊。


    或是打運動戰,包圍,閃電戰。


    總之是一場必勝的決戰。


    否則他不會號令三軍傾巢而出。


    問題就在這裏。


    既然他謀劃打一個打勝仗,他大可長驅直入,直接攻上山來,為何要分兵出擊呢?


    再說了,他大舉進攻,難道他不怕表弟殺了他嗎?


    因此,其中有文章……”


    “好像是這樣,最起碼他不敢招惹王浪軍。


    要不然,早在昨日打殘了土穀渾大軍之際,他就應該主動上山麵見王浪軍,當麵答謝王浪軍拯救了三軍將士的恩情。


    即使抽不開身,在昨夜護送傷兵上山之際,他也應該走一遭。


    可是他沒來,這會他卻要冒犯王浪軍,找死啊?”


    親衛兵跟隨張將軍久了,多少也懂點道理,不禁氣憤的剖析道。


    這讓張海深以為然的點頭說道:“是啊,他怕見表弟,心中必有忌憚之處。


    但他知道皇上正在對無量宮用兵,可能想把表弟拖住,輔助皇上攻下無量宮吧?


    這是唯一的可能性。


    畢竟他不這麽做,一旦皇上知道了,必然追究他一個失職之罪。


    再說為了他的個人前程,他也必須這麽做。


    這是私自捉拿爹爹暴露出來的野心。


    就是不知道爹爹怎麽樣了?


    而他分兵出擊想幹什麽?”


    “管他幹什麽,反正他不敢進犯此地,否則惹怒王浪軍,就是作死……”


    “未必,我擔心表弟已經離開了……”


    “什麽?怎麽會……”


    親衛兵驚得目瞪口呆的呢喃,差點沒嚇得腿軟跌坐於地。


    張海也不想這樣,但想到表弟為傷兵布置好一切就下山了,沒來由的意識到表弟離開了。


    畢竟他知道表弟顧忌著無量宮的安危。


    而表弟在這裏虛晃一槍,正好取到了威懾皇上的效果。


    於是,表弟留下自己一幹上千人,牽製,迷惑李靖,製造一個表弟在此地的假象,呈報給皇上,便於表弟打皇上一個措手不及。


    這叫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要不然,他不認為表弟留在這裏大興作坊,還要建起一道石牆搭配刺藤組成的防禦工事,吃力不討好。


    從這一點上來說,顯然有預謀。


    這是為了離開而刻意打造的工事,要塞。


    正因如此,爹爹在見證這座要塞之後冒險反唐,現已潛回大唐營救家人去了。


    留下自己一個人治理要塞,作為張家續香火的男丁。


    算得上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


    他綜合掌握的信息,想到這些,心裏不是滋味。


    再聽親衛兵驚慌失措之言,不禁說道:“你怕什麽?


    單憑這座要塞,就夠李靖攻打數月的,根本不用擔心什麽……”


    “可是將軍,我們手無寸鐵,那什麽防守大軍的進攻?”


    “手無寸鐵怎麽了,這裏不是有石頭做滾石,有木槍紮刺,還怕李靖攻山啊……”


    …………


    二人站在山巔議論攻防事宜。


    卻不知一隊隊土穀渾殘兵鑽過山林灌木叢,摸上山來。


    這些人分散在若大的福臨山區之內。


    宛如滄海一粟,微不可查。


    當然,他們不甘心失敗,加上發現大火熄滅得太詭異,以及無法逃出福臨山區,抵達平原地帶被唐軍追殺致死,聚集到山嶺一探究竟。


    這在軍事戰略上,取到了遏製唐軍進犯土穀渾族群的作用。


    畢竟唐軍若是長驅直入,進犯族群。


    他們就可以從山嶺裏殺出去,劫走,或是焚毀唐軍的糧草,反敗為勝。


    不曾想中了李靖的圈套。


    變成驅虎吞狼之計的一顆棋子。


    “沙沙,噗呲”


    當他們進入福臨山山腳灌木叢,便遭到伏擊。


    且死的很慘,到死都沒有發出示警之音。


    而他們被突襲致死,倒地的聲音,匯入風中消散。


    於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戰,拉開了序幕。


    不過,死的人多了,血腥氣息驚醒了幸存者:“好大的血腥氣息……”


    “咦,這是人血散發出來的氣息,有埋伏……”


    “該死的,這裏不是沒有唐軍嗎?怎麽會有埋伏……”


    “混賬,撤,撤到後方清點人數,快快……”


    土穀渾殘兵嚷嚷著向後撤退。


    而他們不知道,李靖督戰全軍包圍了福臨山區,正在向內壓縮他們的生存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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