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蕭瑟。


    “邦邦…鐺”


    二更鑼響,擾人心神。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報更的老漢扯著破鑼嗓門嚷嚷著。


    真煩人,也無聊,漫漫長夜怎麽熬…王浪軍坐在床榻上發呆,渾身難受,不習慣。


    回眸科技物什包圍的日子,新奇無盡。


    五花八門,琳琅滿目的看不過來。


    更別說挨個耍一遍了。


    似曾嫌煩,厭倦過。


    特別是廣告…


    可如今…


    長草?


    發嫩芽了。


    蔓延在身體上。


    像是螞蟻爬滿了全身。


    這滋味真特麽的讓人不爽。


    還是開工找樂子去,要不然…王浪軍摸著下巴捋清了思路,起身抓起靠在牆上的黃竹杆。


    正待轉身推窗,餘光從廂房中心的缽禹炭盆上一掃而過,止步折向炭盆。


    炭盆中燃燒著火紅色的碳塊。


    煨在一個海碗大小的紫缽底下,慢燉羊肉,餘香繚繞誘人。


    真香,不知她們…王浪軍取出炭盆中的紫缽,置於圓形竹籃內,再以兩套袍服包裹在竹籃外麵,提著籃子就走。


    “咯吱”


    後窗輕啟。


    陰風襲麵、涼絲絲的,王浪軍躍出後窗,踏著銀華輝映、陰風搖曳的灌木叢,由八仙坊後山向狄家莊迂回而去。


    行至高處,遙見狄家莊內燈火闌珊。


    迎著燈華,沐浴銀華清風,一路繞到狄家莊後麵,停在莊後的河道對岸。


    這是一條護莊河。


    河道十幾米寬,蜿蜒繞莊匯入東北方水灣。


    水灣河道內漂蕩著稀疏的嫩荷。


    這些嫩荷漸近芸音閣後方的池塘,嫩荷越是稠密。


    佳人喜蓮,那就再增一份禮…王浪軍偶感興趣,擱下竹籃與竹竿,褪去衣物,順著河岸邊的柳樹下河遊泳。


    入水冰涼,消融了身心上的煩躁,暢遊河道。


    沿途采光了河道內的藕荷,聚藕之精、匯入一節精巧的蓮藕之內。


    再尋一青瓷缽,培植其中。


    備禮完畢,攜禮翻入狄家莊,避開巡邏的護衛,溜到芸音閣後窗下。


    “嗒嗒”


    七尺竿頭輕點格窗。


    “嘩啦啦”


    閨房內一陣響動。


    夾雜著急促的嬌喘聲息,擾亂了寧靜的夜色。


    “沙沙”


    香荷壯膽走近琴房窗邊,微顫著低聲問道:“誰,誰在外麵?”


    “月華銀霧乘風來。


    寒紗掠心冰封台。


    問世情弦動英才。


    情係蓮台聞香懷?”


    秀樓燃豆燈,冷清清,王浪軍似是感觸的佳人的孤寂,低吟一首問情詩。


    呀,餓死鬼來了…香荷遍體一顫,倒退著驚呼:“小,小姐,那,那餓…”


    “香荷,小聲點。”


    這是緣分嗎?狄韻悲喜交集,低斥香荷一聲,緩步走近窗台。


    香荷拉扯小姐沒拉住,閃身擋在小姐身前。


    狄韻抬起芊芊玉指點在香荷的額頭上,逼開了焦慮不安的香荷,行至窗台,扶窗顫聲脆吟:“嫩荷漂萍根相連。


    潔藕入泥汙做田。


    寒陰望陽出彩蓮。


    心翔彩翼桑化甜。”


    “來了。”


    果然是寒宮聖蓮子、瑩韻於外苦入髓,王浪軍心隨意動,持竹竿挑起青瓷缽花盆,送至窗外輕輕的磕碰窗格。


    “嗒嗒”


    格窗輕響,彩蓮生輝。


    透紙而入,五彩瑩蘊猶如隔紗觀寶,引人入勝。


    伴隨一股清香透入格窗,清新怡人,狄韻不禁推窗看見一幕奇景,驚道:“呀,五彩蓮花…


    好美的並蒂蓮花,一莖雙花,五荷環繞,彩瑩熠熠生輝。


    這還是蓮花嗎?


    敢問公子就是這般半夜采蓮誘人,誘人…”


    “哥是來尋玲瓏彩蓮身,問情覓知音,唐突佳人情非得已。


    若是小姐顧忌禮教,哥姓王,名軍,字浪軍,改日登門求親。


    呀,舉不動,要掉下來了…”


    佳人守禮、戒心重,白來了?王浪軍心有不甘,說到最後耍了一個心眼,持竹竿亂晃。


    郎君,浪軍?狄韻心弦觸動,小鹿亂撞,又見采蓮搖搖欲墜,伸手把采蓮抱進窗戶內驚呼:“呀,還好彩蓮沒有摔下去。


    咦,這繩扣,公子…”


    公子壞死了。


    明明用細繩綁死了花盆,哪裏會掉?


    真會使壞,讓人心裏七上八下的,感覺好好…想什麽呢?


    公子收杆走了嗎?


    不,別走…狄韻心慌慌的探頭窗外,見公子翹首以盼,頓時羞得滿麵殷紅。


    鳳首流盼,芳容驚鴻,可惜…王浪軍沒看清楚,不禁歎息一聲說道:“唉,彩蓮定情,未起共鳴…”


    “公子留步,上樓敘話…”


    呀,公子要走,狄韻依窗見公子轉身離去,心慌慌的低聲嬌羞著道出了心聲。


    “小姐啊…”


    香荷惶惶不安的提醒,卻見王浪軍攀上窗台,拉著小姐退出琴房,守在珠簾外衝王浪軍嗬斥:“公子自重,不許越禮…”


    “香荷…”


    死丫頭,狄韻羞怯的嗔怪道。


    香荷裝作沒聽見,王浪軍見香荷顫抖著攔阻在珠簾外,轉身用釣魚鉤把樓下的竹籃釣上來。


    擱在木樓板上,褪去包裹在竹籃外的衣袍。


    從竹籃裏取出紫缽,揭蓋,飄出一股泌人心脾的香氣,送到珠簾處說道:“小丫頭拿去,給狄小姐趁熱吃。


    放心沒下毒,哥要是想抓你們,手到擒來。”


    “你敢,不是,誰小了…”


    壞蛋,香荷聞香知味,下意識的接過紫缽,挺直小蠻腰,不服氣的說道。


    這人換上一套青色錦袍,搭配烏發飄散在俊朗的臉頰兩邊,真好看,呀,心跳好快…


    小丫頭片子,蠻衷心的,王浪軍退到琴案後方坐定,給她們騰出安心的空間,敘述狄文害人,算計狄溥謀算官職等經過。


    說到最後,讓原本吃的香甜的狄韻小聲啜泣起來,一陣尷尬。


    公子是在提醒,示警與安撫韻兒,狄韻倍感溫暖,可又難忍親人如此針對,戚聲說道:“公子或許不知。


    就在前不久,祖父告知姑母,預備應允侍郎公子的求親。


    其中似乎有什麽隱情。


    不像是一個侍郎公子、可以打動祖父而激動的模樣。


    隻是祖父的高興讓姑母猜不透,也不敢問。


    姑母隻能囑托表妹前來安撫韻兒。


    韻兒今得浪軍眷顧,非君不嫁!”


    “韻兒,好名字,幹脆就以彩蓮為表字。


    四季彩瑩,永不褪色、凋零,這是哥給韻兒、不,給彩蓮的承諾。


    彩蓮無需擔憂,有事可拉動窗外的示警竹竿,哥會第一時間趕過來處理…”


    狄家莊這潭水很深啊,王浪軍若有所思,說著話給彩蓮指點窗外的示警機關。


    可惜彩蓮矜持守禮,始終站在珠簾外。


    映襯出一襲娥羅,靜雅的妙曼姿態,看不真切,越發的撩人,讓王浪軍心癢癢的難受…


    正在此時,守在門外望風的香荷跑進來說道:“小姐,表小姐回來了,都快到芸音閣了…”


    “啊,表妹去幫彩蓮打聽提親之事…”


    怎麽這麽快啊,狄韻心有不舍的凝望著珠簾內的公子,既含情脈脈又焦慮不安的解釋。


    佳人動情真誘人,王浪軍心癢癢的起身走向窗台,留下一袋黃金說道:“有錢就發,不必節省,一切有哥定鼎乾坤,走了。”


    “呀,浪軍,接著…”


    真走了,狄韻撩羅至窗前,向外甩出荷包,脆聲提醒。


    定情物到手,王浪軍接過荷包,趕巧晁小姐回歸琴房,發現端倪嬌嗔道:“好個表姐,約會情郎…”


    “呀,表妹說什麽呢…”


    羞死了,狄韻嬌羞嫣然的反駁。


    忽而,莊內一陣大亂,喊叫聲連片:“誰,來人啦,有人闖入莊內,抓賊啊……”


    “賊子在後院,快,快放箭,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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