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紫箬從梳妝台的暗格中拿出一塊疊得很整齊的手帕, 展開放在手中, 看著眼前這兩方手帕,她愣愣地陷入了回憶,久久沒有說話。


    江不予忍不住開口喚道:“娘?”


    黃紫箬回神, 看著江不予道:“女兒,你是不是還不知道你婆婆的真實身份?”


    “嗯, 婆婆一直對她的過去諱莫如深,我也沒有多問。”


    “確實是她的性格。”黃紫箬歎了口氣, 然後又笑著說, “你婆婆何b可是大有來頭,原本還以為你嫁給蘇誠實在委屈了,卻沒想到還是高攀了。”


    “嗯?”江不予一臉不解。


    黃紫箬小聲道:“你婆婆何b其實是□□皇帝遊曆期間與一位民間女子所生的孩子, 乃是皇族遺珠。”


    “嗯?”這個消息太勁爆了!江不予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你知道嫻龍玉印, 那自然也知道□□皇帝還是皇子的時候,曾與我婆婆一起創業, 那時候□□皇帝正是風流倜儻, 與他傳出韻事的女子很多,但真正為他剩下孩子的隻有何b的母親一人。”


    江不予為兩人各倒了一杯茶,準備慢慢聽八卦。


    黃紫箬繼續道:“何b的母親是玉寧聞名的繡娘,一手繡藝高超絕頂,可能也正因為這樣才會受到□□皇帝的青睞。何母為了生下孩子, 毅然放棄了自己的一切,隱居到了偏僻的漆鬥城,過著與世隔絕而清苦的生活, 一直到她過世時,才將何b的身世告訴她,並叮囑她去尋找自己的父親,而她可以證明身份的隻有一塊玉佩和一幅由□□皇帝親手所寫的‘福泰安康’四個字,上麵有他還是皇子時的私印。”


    那應該有機會被承認啊!


    似乎看出了江不予的想法,黃紫箬無奈道:“可是不幸的是,在何b前往菀都之前,□□皇帝便已經駕崩了。何b賣掉田地房屋隻身趕到菀都,我正是那個時候認識她的,她昏倒在路邊,被我救回了府中。”


    喝了口茶,黃紫箬接著說:“我和她性格相投年紀相當,很快成為了知己,同時我也從她口中得知了她的身世。當時我和她都很單純,覺得這是皇家大事,應該大白於天下,於是我將此事告訴了我爹,請他為何b正名。然而出乎意外的,我爹在驗證了何b的信物之後,依然斷然拒絕了。”


    “為什麽?”


    黃紫箬苦笑:“當時□□皇帝已經駕崩,登基的是□□皇帝的弟弟,也就是先皇。”頓了頓,她又壓低聲音道:“在先皇繼位之前,□□皇帝的子嗣都相繼夭折,膝下沒有一兒半女,可以說宮中□□太多,又正逢先皇剛登基的敏感時期,何b若要認親,其結果很可能不樂觀。”


    江不予深吸一口氣,暗暗咋舌。


    “不過何b是個絕強性子,雖然能理解我爹的做法,但依然沒有放棄為她娘謀一個名分,於是她靠著繼承自何母的高超繡藝,通過重重考試,終於進入了宮中的禦繡坊。”


    “那後來怎樣了?”


    “何b入宮之後,我與她見麵的時間就少了,隻是偶爾在休憩日的時候可以見見,但每次見她都覺得她愈加憔悴,顯然在宮中的生活十分不如意,事情也進展得不順利。宮中的女子除了妃子和受過皇帝恩寵的女子之外,其他人隻要沒有什麽特殊情況,待夠十年便能離宮,可是何b,不到五年便被迫離開了皇宮。”


    “發生什麽事了?”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但是有傳言說是得罪了太子妃,我也沒多問。因為離開皇宮之後,何b不但沒有委屈,反而似乎鬆了一口氣,她說:‘我不想認什麽親了,我爹已經去世,宮中已經沒有我的親人了。而且,宮中生活不適合我。’之後,她決定在菀都開繡坊,自給自足。我便把私房錢借給了她。”


    “就這樣放棄了?”雖然知道蘇何氏最終沒有得到應有的正名,但是聽到這個結果還是有點惋惜。


    黃紫箬露出有些傷懷的表情,輕輕道:“我想她是想開了,深宮後院是非多,確實不適合她。她要靠自己重新開始,我也很支持她,以她的技藝,要闖出一番事業應該不難。後來我與懷素定親,我特別請她幫我製作嫁衣,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她的繡坊正遭受著菀都幾大繡坊的打壓,生意日漸慘淡,可是她依然為我精心地製了一件非常漂亮的嫁衣,讓我在出嫁那天風光無限。直至婚後幾天,她才突然來跟我辭行,並將這方繡著一朵金蓮的手帕。”


    江不予道:“難道當時我婆婆結束了自己的繡坊?”


    “是的。”黃紫箬撫摸著手上的帕子,淡淡道,“菀都的繡坊早已被幾大繡坊所壟斷,再加上太子妃的暗中授意,何b的事業真是舉步艱難,而她還了我借給她的銀兩之後,再也沒有開口請我幫過忙,而且她去意已定,我也隻能含淚送她,從此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說著,忍不住抹了抹淚。


    江不予感概地拍了拍她的背。


    傷心了一會,黃紫箬突然抬起頭問道:“何b為何會嫁給蘇誠的爹?嫁去一個偏僻的小山村?雖然她的身份沒有得到正名,但確實是一位公主,就算嫁給一個普通的書香世家甚至是商賈,都比嫁給一個村夫好啊!”


    江不予遲疑了會,回道:“我聽說是因為公公救過她。”


    “是嗎?”黃紫箬喃喃道,“離開菀都之後她又發生了什麽事?女兒,何b現在過得好嗎?”


    江不予又遲疑了會才道:“之前過得怎樣我不清楚,但之後也算衣食無憂,隻是……隻是數年前雙腿摔斷了,一直無法行走。”


    “什麽?”黃紫箬先是一驚,然後又哭起來,“當年我就不該讓她離開啊!”


    “娘,別傷心。”江不予安慰道,“女兒會好好照顧她的。”


    黃紫箬一頓,抓住江不予的手道:“女兒,不如明年將她接到菀都吧!這樣我與何b可以時常敘舊,我們母女見麵也方便一點。更重要的是,如今的皇上雖是先皇的兒子,但比起先皇更加聖明,何b想正名再也不會如以前那麽困難了。”


    江不予想了想,道:“女兒先回去和婆婆商量一下吧!若她老人家願意上菀都,那我們一家就搬過來。”頓了一下,她又說:“不過,婆婆當年與太子妃有矛盾,如今太子妃已經是皇後了吧?”


    “嗬嗬。”黃紫箬道,“當今皇後不是那時候的太子妃,太子妃早在皇上登基前便被廢除了。”


    江不予這才安心了不少,至少蘇何氏不會再有後續麻煩了。


    黃紫箬又看了看手中的兩方手帕,突然把繡著金蓮的那塊遞給了江不予,道:“你回去時把這方手帕給何b。”


    “這不是您的這塊嗎?”江不予收起手帕疑惑地問。


    “當年何b把這塊給我時說過:一朵金蓮,一世榮華。而白蓮,隻需要獨守其身。現在,該把這一世榮華送給她了。”


    江不予這才笑笑,為她們這兩個女子的友誼感到羨慕。


    次日,蘇誠先行離開,秘密進宮麵見皇上。


    皇上是個精神矍鑠的壯年男子,性格看似爽朗,實則心思細密,從他果斷而迅速地建立秘察營就能看出來。


    “臣參見陛下。”蘇誠單膝跪地。


    “平身。”皇上合上手中的奏章,道,“你前兩天的奏請朕看了,本來就算你不說,朕也要給你批個假。你為離國和朕在邊關浴血奮戰八年,戰事結束,又被朕調派進入秘察營,追查刺客,還險些身死。無論是戰事還是秘察,你都立下大功,朕還未好好賞賜你。”


    “保家衛國是男兒應盡的責任。”蘇誠不喜不憂地回答。


    皇上讚賞地看著他:“對有功之臣朕是不會虧待的。從後天開始,朕給你兩個月假,讓你和家人好好聚一聚。另外賜你良田百畝,黃金百兩,宅邸一座,送你風光回鄉。”


    “臣多謝陛下賞賜。”蘇誠眼中閃過一絲喜悅。


    “另外,”皇上又說,“朕準備讓你幫朕訓練一批密探,目前密探的數目還太少,情報收集速度緩慢。具體計劃你趁著這兩個月好好想想,待年後,再給朕一份密奏。”


    蘇誠領命。


    “嗬嗬。”皇上突然笑起來,話鋒一轉道,“正事說完,朕聽說最近你夫人的事可是鬧得沸沸揚揚啊。”


    蘇誠有些無語。


    “你毋須太過在意,你夫人是個難得好女子,但你也是頂天立地的男兒,你們絕對是可以匹配的。”


    “多謝陛下寬慰。”


    “哈哈,這可不是寬慰。”皇上撫了撫須,若有所指地說,“好好對待你的夫人和你的母親,你們都是有福氣的人。”


    “是。”


    “說到你的夫人,”皇上又道,“朕前段時間在調查新入菀都的官員,其中有個名為蘇藺的內閣侍讀是你的同鄉吧?”


    “是的,臣與蘇藺是同村。”


    皇上點點頭:“調查他的時候朕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陳公曾推薦的啟蒙教材,據說是由蘇藺親自編寫,但是經過調查才發現這些其實都出自你的夫人,是你夫人為了給自己的三個孩子特別編寫的啟蒙讀物。”


    蘇誠一愣,完全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


    皇上麵上笑著,眼中卻閃過一絲寒意,淡淡道:“朕不太喜歡沽名釣譽的虛偽君子。”


    蘇誠遲疑了一會,問道:“那陛下打算如何處置蘇藺?”


    “哼哼。”皇上笑了笑,“放心,念在他是你的同鄉,朕也不會把他怎麽樣。不過既然他喜歡撰文著書,那就讓他編修一輩子文書好了。”


    蘇誠喉嚨動了動,最終還是把到口的話吞了回去。皇上這麽說代表蘇藺的官運基本到頭了,除非他將來能立下什麽大功,否則再難寸進。


    蘇誠告退離宮,緩緩走在路上,一邊對蘇藺的行為表示不屑,一邊也有些為他感到惋惜,畢竟憑他的聰明,將來定能有所作為,然而這一切都被他自己毀了。


    暗暗歎了口氣,算了,別人的事情多管無益,想想即將回家,心裏頓時愉快起來。


    離家八年,終於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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