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歐陽豐剛好睡醒,打開院門就見到門口的小萱和那王姓公子。


    歐陽豐身穿青褂長袍,睡眼惺忪的揉揉眼,無精打采的倚在門框上,朝小萱喊道,“小萱,誰啊?”


    王恒大聲笑道,“想必這位就是歐陽公子了,在下王恒今日有幸得以一見,幸甚,幸甚。”


    歐陽豐並未接茬,而是對小萱道,“小萱你過來,去燒一壺清茶。”


    小萱聞言輕鬆一口氣,要她與這些富貴公子相處,實在有些不自在,現在有事兒可幹,反倒讓他輕鬆了些。


    小萱走到歐陽豐身前想來伺候他換衣服,歐陽豐卻擺擺手阻止,對那名叫王恒的公子笑道,“王公子請進,今兒日頭正好,咱們就坐在這院中飲茶閑談,實在是寒舍簡陋,不免有些招待不周,還望王公子勿怪。”


    說著就請王恒到院中一棵老銀杏樹下的石桌旁坐下,秋日的暖陽透過銀杏葉的細小縫隙灑落下斑駁光點,微風吹動,光點隨之蕩漾開來,愜意且美好。


    石桌旁是用打磨好竹條編製的凳子,凳子上麵是青布包裹的軟墊,正值初秋,坐在上麵倒不覺的涼。


    王恒微笑拱手客氣道,“王某冒昧前來,倒是攪了歐陽公子的好夢了,實在是不應該啊。”


    歐陽豐笑道,“客氣,今日閑來無事,正是睡覺時,這不,剛拜別了周公,倒是怠慢貴客了。”


    歐陽豐說著坐在石桌旁的竹凳上,王恒一撩衣袍隨後也坐下,坐下之後,隨意打量院子,院子不大,東邊有一小塊空地,一分為二,上麵有兩種蔬菜,西邊則是一棵老銀杏樹,正堂正對院門,遠遠的能夠看清裏麵整齊排列的兩列椅凳,正中央有一方矮桌,桌上麵是梨花木棋盤,棋盤上有犬牙交錯的黑白棋子,而矮桌兩側則是兩個蒲團,正堂兩側各有二間房間,房門緊扣,看不見裏麵的布局結構。


    王恒打量屋子,歐陽豐則打量王恒,這王公子腰杆挺的筆直,一舉一動皆有章法,風儀自顯,應是常年學養熏陶的結果,在歐陽豐看來卻少了一份灑脫。


    當然在外人看來,歐陽豐就屬於灑脫太過,已到了狂放不羈的境地了。


    歐陽豐掖了掖領口,好似要擋住透著些許涼意的秋風,然後對王公子道,“王公子登門,在下倍感榮幸,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我看王公子倒頗為眼熟,不知王公子所來為何?”


    王恒啞然失笑,“公子慧眼如炬,你已見過我那四位不成器的弟弟了,這次冒昧前來,是來談合作的。”


    歐陽豐恍然,“原來如此,難怪,難怪。”


    接著疑惑問,“不過,我們合作不是好好的麽,怎麽還勞駕您親自來呢?”


    王恒說道,“我見公子所寫的故事頗受歡迎,準備將其印刷成冊,因為故事乃公子所有,故特來與公子商量。”


    “哦。”歐陽豐恍然,頗為意外的看向王恒,心道這是巴巴上門送錢的,不錯不錯,小夥子很有前途,我看好你做強王家的商業帝國。


    實則非王恒所說那麽光明正大,真實情況是王恒無意中得知他四位弟弟在酒樓請了位說書先生話西遊故事,且效果不錯。


    他王恒是誰,王家多年難得一見商業天才,這不就看出了其中的商業價值,但他非魯莽之人,差人先打聽了一下《西遊記》的作者,歐陽豐的身份,當了解歐陽豐與院長老爺爺關係非同一般。


    心道糟了,不好辦呐,本來打算一分錢都不給那個窮酸書生,我王家用他的小說,那是他天大的福分,誰料歐陽豐還有此背景,至此,才找上門來。


    歐陽豐心中正打算搞些化學反應,努力回憶高中化學課文,說不定,瞎貓碰到死耗子,研發出來一些東西,比如他惦記的香皂。然後掙些銀子給小萱築基。


    這不,他未有所行動,難題竟然這般容易解決了,心情不錯,笑道,“好說,好說,價格都好說?”


    王恒卻未應聲,拿起方才小萱剛斟的茶水,輕輕的吹了吹,慢慢品著。


    歐陽豐見此,對王恒的好印象早慢慢消散,心說,“小樣,還想涼一下咱唄,咱是什麽,泰山崩於前而眼不眨,豈會為了蠅頭小利而亂了心神。”


    好吧,歐陽豐確實需要錢,眼見小萱已經打通了十二陽竅,十二陽竅一開,需要珍稀藥材築基培元,此乃蛻凡的一部分,這樣方能保證竅穴神光天成,神通天地。


    等了半晌,就見王恒伸出食指在桌上寫了八字。


    歐陽豐驚道,“八十萬兩?不用,不用,大家都是熟人了,八十萬委實有點多了,你看這樣,五十萬兩如何?不能再多了,再多,我跟你急。”


    王恒差點兒一個趔趄,嘴角抽了抽,硬著頭皮道,“非也,我下所指乃是八萬兩。”


    實則是他想以八千兩的低價將歐陽豐給打發了。


    歐陽豐臉色劇變,怒道,“什麽?”


    不得不說演技稍顯浮誇,王恒又不真是小白,摩挲著拇指上碧玉扳指,又恢複開始的翩然公子,自顯從容氣度。


    歐陽豐心中暗讚,真不愧吾看重的小夥子,有前途。


    半晌,王恒認真道,“最多九萬兩。”


    歐陽豐展顏笑道,“成交。”


    笑容燦爛,如秋日初陽般溫暖和煦。


    王恒也是爽快人,從衣袖裏掏出一疊銀票,數了數,然後一起遞給歐陽豐。


    歐陽豐定定的看著,見此,忙接過來,也沒數,其實他看的清清楚楚,數目夠了,不過還是說道,“咱們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我信你。”


    小萱在一旁頗為無語看著這一幕,同時也學到了一些,原來那些富貴人家和他們小老百姓一樣得為利益計較。


    接著,王恒沉吟半晌,麵露為難神色道,“實則還有另一件事,近日我王家有一詩會,四弟邀請了一些人一起作詩品詩,到時候談古論今豈不快哉,故在下今日投上拜帖,特來邀請名冠夷陵城的歐陽公子。”說著將那拜帖遞給歐陽豐。


    歐陽豐接過來瞧了瞧,抬頭問道,“我就一寫小說的,跟寫詩作賦的不挨著,王公子莫非搞錯了?”。


    實則是歐陽豐不想去,他四弟王恒鑾,見過,頗具“詩才”,可想而知他邀請到的詩友應該也是絕頂兒的“厲害人物”,他實在不願去獻醜了。


    王恒果然非同一般人,許是看穿了歐陽豐的顧慮,便解釋道,“非也,四弟特地點了你的名,言一定要邀請你,另外,荊州有名的年輕翹楚倒時皆會到我王家,都想見見寫出西遊故事的少年呢。”


    歐陽豐見推脫不過正要給王家一個麵子答應。


    就在這時院外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公子,老奴昨兒個已經打聽好了,那歐陽豐就住在這小院。”


    “上去叫門兒。”


    “好嘞,老奴這就去,誒,公子,門開著呢。”


    話音剛落,歐陽豐就見到一穿著考究的年輕公子,在門前站定,皺著眉上下打量,一身著錦衣的老奴,低眉彎腰的在門前小聲提醒,“公子,小心,有檻兒。”


    那人沒看低眉順眼的這老奴,而是看向院子中央穿著一破舊青袍雙腿交叉隨意抖腿的歐陽豐,露出感興趣的神色。視線逐漸從歐陽豐身上偏移,看向已然起身站立的王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隨後他一撩錦緞衣袍,跨過院門,朝王恒笑道,“原來王兄早到了,咱們也算是心有靈犀了。”


    王恒笑道,“蘇兄來的倒比預料晚,我這也是剛來,和歐陽公子甫一見麵,頗有知己之感,相談甚歡。”


    這位蘇姓的公子聞言臉上浮現了一絲不快,瞬間就化為一絲秋風,無影無蹤,又換上一副笑臉幸災樂禍道,“公子我,昨晚剛給城東王家姑娘開了苞,嘖嘖,小娘子那個嫩,王家娘們兒水兒就是多,這不,少爺我樂不思蜀,耽誤了些時間。王兄,別,別誤會,不是你們王家,雖是同性,麻雀焉能變鳳凰?也是,你們王家就是急,聽說你們官窯,官督商辦的職權被朝廷禁絕了,火燒眉毛了吧?”


    這時依舊穩坐在竹凳上的歐陽豐聽這人陰陽怪氣的說話,不自然的皺了皺眉,問,“你是?”


    這位蘇姓公子見王恒隻是苦笑,沒了言語,心滿意足的轉過頭肆無忌憚地打量歐陽豐,隻見他隨意一拱手道,“吾乃蘇傳生,南陵城四大世家蘇家的人,今日見到歐陽公子,幸會,幸會,對了,歐陽公子可有什麽愛好?我蘇少最喜交友,今後若歐陽公子遇到什麽不便,或有需要幫忙之處盡管來找我蘇少,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一個優點,仗義,你別不信,出去打聽打聽,一擲千金對吾來說都不是個事兒,隻要能讓公子我高興。”


    說著,這蘇公子已經走到了桌案旁了。


    這時,蘇公子所帶的那個老奴幾乎是小跑著上前,彎腰擦了擦竹凳,蘇公子隨意坐在上麵,見王恒還站著,笑道,“王兄,坐,坐,別站著,你站著,我仰頭看你,難受。”


    王恒笑道,“今日來見歐陽公子,不要把你平日裏混不吝的混子習性拿到這裏來了,看著礙眼。”


    這時小萱已經重新從廚房裏走出來,手裏拿著陶瓷茶壺,裏麵還冒著騰騰熱氣。小姑娘見院中多了兩人,嫣然一笑,如入晨光穿過雲霧煙霞散出的流光溢彩,極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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