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靈不可能沒有夢境的。”何書文元神回歸肉身當中,看著那明時鏡出手,將蓮心燈收回之後,便閉上了眼睛,思索著。


    “沒有找到雲行舟的夢境,隻能是因為我力有不逮,而不是因為那夢境不存在。”何書文想著。


    “但是那蓮心燈燈火之下,縱然是還虛的道人,也不可能在那燈火之下,隱匿住自己的夢境。”


    “但偏偏,雲行舟就做到了。”


    “那隻能說明,雲行舟的背後,有著合道半仙的存在……”何書文豁然睜開雙眼,他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麽明時鏡會直接的收回那蓮心燈,連招呼都不和他打一聲,同時他也明白了,為什麽無回穀中的白雲道人,也會認可雲行舟的身份。


    原因就在於,雲行舟,這位小有名氣的散修背後,同樣也有著一位合道半仙的存在。


    “合道半仙……”想著這叫人覺得沉重無比的四個字,何書文的目光當中,露出了奇異無比的光芒來——徐求道和雲行舟的關係,是眾所周知,但如今看來,顯然徐求道對於雲行舟背後,還有著一位合道半仙這事,並不了解,否則的話,徐求道對雲行舟的態度,絕對會更加的熱切。


    “瞞著昆侖山,卻不瞞我天師府……”


    “那位合道半仙的立場和身份……原來如此!”何書文自顧自的,得出了一個答案——至始至終,何書文都沒有想過,他所追索的那人,根本就沒有衍化出夢境的這可能,因為這實在是太過於的,不合常理!


    而所謂的不合常理,對於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種知見障,除非是有人可以提醒,而且有足夠的跡象與此事印證,否則的話,這些人都不會想到,甚至於相信這一點,這便是‘不合常理’。


    ……


    當太攀迫不得已的,從那非生非死的狀態當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七月,雖然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當中,太攀竭盡所能的,控製著自己那道身經絡彌合的速度,竭盡全力的,想要令那神胎當中,衍生出經絡來,但一直到他道身的經絡,徹底的彌合如初,那天門當中的神胎,也依舊是沒有任何的要衍生出經絡來的跡象。


    是以,在道身的傷勢,徹底彌合之後,太攀便無可奈何的,感受著那神胎外圍的經絡穴竅的映照,如夢幻泡影一般消散。


    “明時鏡見過雲道友,雲道友若有閑暇,不妨往朔方城北墜月穀一敘。”假山上,太攀的雙眼睜開的時候,一隻銀蝶,翩躚著,在他的麵前,翩翩而舞,似乎是要為太攀帶路一般。


    依舊是隱匿了身形,在這朔方城轉了一圈,最後在北城門處,停下腳步,令太攀有些驚異的是,這城門口處,竟完全沒有一個修行者在此盯梢——這即意味著,太攀離開這朔方城,沒有任何難度。


    “不必擔心,何書文他們,已經離開了。”正當太攀詫異的時候,先前那聲音,再次想了起來,而這個時候,太攀才是發現,那銀蝶,竟一直都伴隨在他的身邊,而他對此,竟完全沒有絲毫的察覺。


    “是嗎?”太攀動了動眉梢,然後才是對著那銀蝶道,“未知道友,怎麽稱呼?”


    “妾身明時鏡。”片刻之後,那聲音,才是繼續的響起,而這個時候,太攀已經是悠哉悠哉的,出了朔方城——朔方城的城門口,雖然有著法網籠蓋,叫任何一個修行者,都難以匿蹤而過,但沒有天師府之人阻攔,太攀出城,自然也不會有什麽波折。


    而察覺到了太攀的心意之後,那銀蝶,也是在太攀的身前翩躚著,一路指引著太攀的方向。


    太攀的速度,並不快,明時鏡這個名字,他有些耳熟,但一時之間,卻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在什麽地方,聽過那名字。


    “明時鏡?到底是誰?”太攀心中暗自揣測著,對這自稱明時鏡之人,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他才蘇醒過來,這人就已經等在了自己的麵前,顯然,這人對於自己的蹤跡,可以說是一清二楚,但這人卻不曾將自己的蹤跡,告知於何書文等人,這其中的緣由,實在是叫人不好把握——自己隻是一介散修,而何書文背後,卻是天師府那等龐然大物,換做是誰,遇到了這樣的選擇,會選擇哪一方,不言而喻,但偏偏,這明時鏡,卻並非如此。


    “等等。”


    “明時鏡。”


    “原來是她!”當太攀快要出現在那懸崖之前的時候,太攀的腳步,陡然一頓,他終於響了起來,自己在什麽地方,聽過這明時鏡的名字了。


    明時鏡這個名字,在萬靈山的藏書當中,曾經提過一筆,除此之外,先前他和徐求道‘結盟’的時候,他從徐求道的口中,也聽到過這名字。


    “翩躚神月,明時鏡!”太攀腦海當中,回想著自己在萬靈山的記載當中所見到的,有關於明時鏡的信息,但無論太攀如何的回憶,與這名字相關的,也隻得寥寥幾筆而已,這還是因為,這明時鏡的魅力,太過於驚人,叫記載此事的那妖靈前輩,見之便念念不忘的緣故。


    這也不奇怪,畢竟,萬靈山的主要精力,都落在天師府的身上,除開天師府之外,萬靈山對於其他的修行者,除非是有著成就合道半仙的潛力,否則的話,都不會下多少力氣關注,畢竟,大家是截然不同的兩路人,若非是因為天師府之故,大家幾乎不會有什麽交集。


    翩躚神月,這是當年明時鏡的名號,意指其像穹天之上的明月一般,灼灼入鏡,可望而不可即,如明月一般,月出則眾星隱。


    那銀蝶,在太攀的麵前,遁入那峭壁當中消失不見以後,那峭壁上,便是出現了一個鏡子一般的通道來,太攀見禮之後,便一腳跨進那通道當中。


    刹那之後,太攀的眼前,便是豁然一變——出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座兩層高的繡樓,繡樓的第二層,一個看不清麵容的女冠,正翩躚而舞,無數的蝴蝶,環繞於其周身,那女冠舞動的時候,每一個節奏,似乎都踏在太攀的心頭,叫太攀渾身的真元,渾身的血液,都在伴隨著那舞姿而起落。


    而在那繡樓的四周,是一片有一片七彩的花海——顯然,這繡樓,便是明月樓,而那在明月樓上舞動的,自然便是當年的翩躚神月,明時鏡。


    “晚輩雲行舟,見過明前輩。”一舞終結之後,太攀才是往前幾步,站在那花海之前,朝著明時鏡一禮。


    “二十天之前,何書文找我借了蓮心燈,大索全城,就是為了尋覓你的蹤跡?”明時鏡站在繡樓之上,看著太攀,目光當中,隱有探尋之意。


    一群蝴蝶,引著太攀,在一張幾案前坐下,然後又一群蝴蝶,合力抬著一壺瓊露,落到太攀的麵前。


    “多謝明前輩,偏護之恩。”聽著明時鏡的言語,太攀也是極為識趣的,再度朝著明時鏡一禮。


    何書文來明時鏡處,借了那‘蓮心燈’,想要找到自己的蹤跡,而明時鏡,雖然借出了‘蓮心燈’,但卻又在知曉了自己蹤跡的同時,瞞住了何書文,雖然不知道何書文的打算,但其對自己的幫助,卻是實實在在的!


    “晚輩自問,已經徹底的收斂了行跡,休養之際,又從未引動過天地元氣的變化,未知明前輩,是如何找到晚輩蹤跡的?”


    太攀試探著問了一句。


    “這天地當中,玄功秘法,不計其數,種種手段,更是難以揣度,要找到一個人的行跡,又豈是隻能通過行蹤與天地元氣的變化來追索?”太攀的疑問,隻是習慣性的問了一句,根本就沒有想過,從明時鏡的口中的道回到,但出乎他的預料,明時鏡竟似乎是完全沒有要在他麵前故弄玄虛的意思。


    “我所修行的功法,喚做太上忘情經!”


    “而太上忘情經中,有一秘法,喚做蓮心入夢引。”


    “可以蓮心燈燈光為引,入萬千生靈之夢。”明時鏡從那明月樓上,一步一步的,走到太攀的麵前,隔著幾案,做到太攀的麵前。


    而隨著明時鏡的靠近,陣陣奇妙無比的清香,在太攀的周遭,縈繞起來,太攀的心頭,也不由得湧出來一陣緊張的情緒。


    “生靈皆有夢。”


    “人也好,畜也好,皆不例外。”


    “修行者亦是如此。”明時鏡開口道,然後將太攀麵前的那一壺瓊露,倒了一杯飲下。


    “你雖然能夠隱匿行跡,但你的夢境,卻藏不住。”


    “循著夢境,沒有任何人,能夠隱匿自己的存在。”明時鏡笑著道,“除非那人,不會做夢。”而這最後一句,明時鏡卻是不曾宣之於口。


    “夢境?”


    “三魂七魄受驚,方有夢境,修行者,尤其是你我之輩,元神已成,七魄歸一,也會做夢嗎?”太攀沉下心神,努力的令自己不被那縈繞於鼻尖,驅之不去的清香所影響。


    “當然。”


    “便如此時,你心神一動,便有夢境,應之而生。”明時鏡笑了一聲,先前給太攀帶路的那銀蝶,再次出現在太攀的眉心之前,而透過那銀蝶開合的翅膀,太攀便是清清楚楚的看到,這明月樓前,堆滿了七彩的氣泡。


    “你看,這一個氣泡,便是你方才所生的夢境。”明時鏡伸出手指,在一個氣泡上,點了一下,然後將那氣泡戳散。


    在太攀的麵前,明時鏡簡直是坦誠得不成模樣,完全不像一個得名於一百多年的存在,反而更像是一個初出茅廬,不諳世事的天真之輩。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何如此的坦誠?”太攀這邊念頭才動,他的對麵,明時鏡就已經是敏銳無比的察覺到了太攀的想法。


    “因為我找你,是為了合作。”


    “既然是合作,那彼此之間,就應該坦誠一些。”明時鏡說道。


    “合作?”太攀挑了挑眉,依舊是沒有動自己麵前的那一壺瓊露。


    “不錯,合作!”


    “我要你幫我殺一個人!”“誰?”太攀問道,既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神墟道,聶韻霜!”


    “不,不單單是聶韻霜,她若是有弟子的話,那他的弟子,你也要一並將之誅殺!”隨著明時鏡的聲音,先前的光風霽月,陡然之間,便是化作了無間地獄一般,處處皆是森然的寒意,那滿地的七彩的芬芳,在轉眼之前便已凋謝,零落成泥。


    “神墟道聶韻霜?”太攀的臉上,滿是驚愕之意,對於當年的那一樁公案,太攀到不怎麽清楚,不過他勉強能夠猜得到,這其中的原因,或許是和當年的明月樓,化作如今的墜月穀有關。


    “明前輩怕是說笑了。”


    “我一個散修,哪裏敢惹神墟道之人?”


    “那可是九大宗派,高高在上,鼎立天地。”太攀搖著頭,麵上帶著倉惶之色。


    “我既然找到你,自然就有把握。”


    “你的來曆,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明時鏡不緊不慢的道,“神墟道這三個字,嚇得住真正的散修,但絕對嚇不住你!”


    “可晚輩,不就是一個散修?”


    “哪怕是有幸,和昆侖山,和天師府扯上了些幹係,但散修依舊隻是散修。”


    “若隻是尋常矛盾,他們或許會看在交情上,為我開脫一二。”


    “不過若是我殺了神墟道之人,無論是昆侖山還是天師府,都不會站在我這邊。”


    “甚至他們會親自綁了我,前往神墟道,以此撇清幹係。”太攀搖著頭拒絕,但卻沒有要起身離開的意思——明時鏡話中之意,是對太攀的身份有所了解,那太攀當然要試探一下,明時鏡對自己的了解,到底到了哪一步。


    “我說過,夢境當中,是瞞不了人的。”明時鏡抬起目光,看著太攀的麵孔。


    “在你們來到這朔方城之前,有一群小妖,帶著一件法器,從這墜月穀邊經過。”


    “而我好奇之下,便是入了那一群小妖當中,為首那人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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