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風道人,隻是計劃的第一步——太攀接下來要做的事,才算是真正的重點。


    既然起意要對天師府動手,那對於天師府的情報,太攀自然不會忽略。


    而根據來人的身份,當然也有不一樣的應對手段。


    和先前死在太攀手上的那神境的道人不一樣,這風道人的實力,雖然和先前那道人,沒有什麽區別,但二者在天師府當中的地位,卻是截然不同。


    先前的那道人,雖然也是元神,但在天師府當中,卻沒有師承,除開一些好友之外,並不會有人對於他的死亡,太過於的上心,畢竟,天師府與萬靈山的暗戰,從來不曾有過停歇,死在萬靈山手上的元神修士,數不勝數,若是每一個死去的元神修士,天師府都要花大力氣去追查其死因的話,那天師府幹脆是什麽也不要做了,每日光是追查門下弟子的死因,便足以是耗盡那些執掌宗派樞紐的長老們的精力。


    是以,除非是確定門下那個弟子的死亡,確實有著相當大的蹊蹺,天師府才會下大力氣,去追查那位弟子的死因,追索凶徒——從這一點上看,九大宗派當中,也獨獨隻有天師府,會將宗派當中的弟子們,這般的‘不放在心上’。


    當然,就實際上而言,天師府也並非是不將這些弟子們的生死之仇,放在心上,隻是,這些弟子們,多是死於妖靈之手,而但凡妖靈,在天師府眼中,都是可誅之輩,無論自家的弟子,是死於哪一位妖靈的手上,這妖靈,遲早都會死在天師府的手上,或早或晚而已,是以,天師府一般不去追索那些凶徒的來曆,也並非是沒有道理。


    當然,這種情況,也僅限於那些在跟腳很淺的弟子身上而已。


    若是哪位弟子,如同風道人一般,早早的拜入了元神大修門下修行,而那元神大修,在宗派當中的關係,又是盤根錯節,交由廣泛的話,這自然便會有人對著弟子的因何而死上心,繼而去追索凶徒。


    任何一個元神修士,想要追索誅殺了自家弟子的凶徒的蹤跡,其法子,實在是太多太多——每一個氣之境的修行者,在拜入師門的時候,作為其師的元神修士,都會在自家弟子的血肉之間,種下一枚印記。


    這印記,隻有一個用處,那邊是監測自家弟子的生死——在自家弟子死亡之前,若是還有意識的話,那這印記,便是會在這弟子的控製下,落到凶手的身上,若是自家弟子沒有了意識,那這印記,便會落到這弟子死亡之前,與其身上的氣機衝突最為劇烈,同時距離也是最近的一個修行者身上。


    而這弟子的師門,隻需是循著印記追索而來,那這凶徒,自然便是無所遁形!


    最重要的事,這種追索凶徒的行為,既不費力,也不費事,卻又能極大的交好一位,甚至於更多的元神修士,是以,天師府當中,對於追索這種凶徒,都會有相當大的一部分神境大修,願意往其中投入精力,去追索凶徒——一個宗門當中,那盤根錯節的關係,正是由此而來。


    而正是這些盤根錯節的關係,才是越發的顯得,一個宗派當中,執法長老的重要性——否則的話,門規門前,這個人求個情,那個人賣個好,這宗門當中,連明麵上的公正都無法維係,那這宗派,憑什麽能夠傳承下去?


    是以,在行動最開的時候,太攀就根據來人的身份,做出了兩個應對的方案——若是來人,在天師府中,沒有什麽跟腳,也沒有人在其身上種下咒印的話,那太攀的選擇,當然是幹淨利落的將此人斬殺掉。


    至於說太攀有沒有能力斬殺,這一點,太攀從來不曾懷疑過——神境三步,陰神,陽神,還虛,陰神與陽神修士,除開陽神修士的元神,能夠脫體而出,遁入法器當中,禦敵於千裏這一點之外,其他的地方,並沒有什麽明顯的鴻溝。


    最多,也隻是陽神修士的法術更卓絕,劍氣更森然而已——然而,當一個元神修士毫無防備,而另一個元神修士,卻是以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決定勝負的,便隻是被暗算的那位元神修士,和暗算動手的那位元神修士,誰的反應,更勝一籌,這一點,太攀自問,絕對不遜色於任何人。


    尤其是在十丈之內——這天底下,修行兵刃搏殺之術的修行者,有哪一個,是如同太攀一般,還在氣之境的時候,便有的合道半仙,乃至於更在其上的劍光入體,日日夜夜,受那劍光熬煉,一直到,太攀以血肉生機,將那劍光給生生的磨滅為止?


    凡人謂之,久病成良醫,那日日夜夜,受那超凡脫俗的劍光砥礪的太攀,在劍道上的浸淫,尤其是尋常可比?


    毫不客氣的說,若隻是單論殺伐,那這天底下,還虛之下的修行者,絕少有人能夠與太攀相媲美——至於說還虛之上,那些修行者,要麽,就是隨著天師府的大部隊,前往了萬靈山作戰,要麽,就是還在天師府中閉關,以期能夠煉虛功成,成就合道。


    這般的存在,不到萬不得已,是絕對不會出現在這帝國疆域當中,去追剿那些亡命而逃的妖靈的。


    而另一種情況,也即是來人是風道人這般,在天師府內部,有著很是深厚的跟腳的元神修士,太攀的應對,自然便是另一套——殺,是必然要殺的,但怎麽殺,自然是有著講究的,畢竟,太攀的行動,最緊要的一點,便是不能將自己給暴露出來。


    提著那昏死過去的風道人,太攀一路往前,很快,便是到了黃河之畔。


    臨近黃河的時候,太攀按下遁光,斂藏了身形,一路避開那些在河畔巡邏的修行者,然後找了一段平緩的水麵,一頭紮進了那混黃的河水當中。


    水底下,太攀往前遊了一陣子,快要到河心的時候,太攀停下腳步,然後對著身邊那昏死過去的風道人便是一腳,將那風道人,給踹進了那無數奔湧的暗流當中。


    隻見得,那原本顯得平靜無比,井然有序的暗流,在那風道人的身軀陷落其間的刹那,便是展現出了其礦亂無比的本質來。


    暗流衝刷的刹那,太攀的衣袖當中,那被收起來的飛劍,陡然之間,發出一聲顫鳴,而風道人經絡當中流淌的真元,亦是在這一刻湧現出來,化作一個橢圓形的罩子,將風道人的身軀,保護在其中。


    一個呼吸都不到的時間,太攀衣袖當中,那飛劍的顫鳴,便是化作了哀鳴,而風道人身上,那橢圓形的真元,亦是在那暗流的衝刷之下,如同陽光下的氣泡一般,炸了開來。


    轉瞬之間,和混黃融為一體的暗流,便是毫無阻礙的,衝刷在風道人的血肉之上,如同是食人魚一般,將風道人身上的血肉,一縷一縷的,剔除的幹幹淨淨。


    當那暗流,從風道人身上的另一側湧現出來的時候,風道人的身軀,已經是隻剩下了一片瑩白的骨骸,而那無數的,和混黃融為一體的暗流,則是沾染上了一抹血色,在這混黃的河水當中分外的醒目——於是,那無數的如同食人魚一般湧動的暗流,其湧動交錯的軌跡,也是在太攀的眼前展露出來,如同最為炫美的流星一般,但這無法言說的玄奇,一瞬即逝。


    一直是等到那骨骸,都在自己的麵前消融,衣袖當中的飛劍,也是一點一點的崩裂,化作無數鏽跡斑斑的粉末之後,太攀才是小心翼翼的,一點一點的往後挪動著腳步,生怕是驚擾了自己麵前,那看似溫馴,實則恐怖無比的暗湧。


    這浩浩蕩蕩的黃河,在太攀的眼中,恍若是化作了一頭恐怖無比的巨獸,吞噬著一切,而那無數的暗湧,便是這巨獸口中,那森森的白牙,輕而易舉的,便能夠磨滅一切!


    一位元神的修士,便在太攀的眼前,在那無數的暗湧之下,轉瞬之間,化作了灰燼,如同淩遲一般,被磨滅了周身的血肉,而這過程,隻在刹那之間,那元神境界的修行者,竟是連哀嚎一聲的時間,都不夠!


    這是何等的恐怖!


    至於說那一枚藏在這風道人身上的咒印,在風道人湮滅的時候,那咒印才顯化出來,就已經是消融在了這黃河那浩浩蕩蕩的水聲當中——這被那位那難以揣度的黃河故水神君梳理過的無數暗流,又豈能容得下有絲毫異樣的氣機。


    那咒印,雖然察覺到了太攀的存在,但卻已然是沒有了絲毫的意義!


    “來人!”幾乎是在這風道人湮滅的同時,西蜀大地的一處幽穀當中,一個端坐的石人,豁然站起身來,然後那石人的雙眼,陡然睜開,雙眼當中,神光畢現。


    片刻之後,這石人身上,無數的碎屑跌落到地上,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一個須發半百的老道人,便是出現在了這幽穀當中。


    ……


    黃河之畔,太攀如往常一般,緩緩的踏進黃河大營當中,沒有人能想到,就在不久之前,一位天師府的神境大修,毫無聲息的隕落在他的麵前。


    “接下來,就要看天師府的反應了!”營帳當中,太攀垂下目光,看著腳下,那搖曳的陰影。


    等到天師府的修行者,察覺到了風道人的死訊之後,他們必然會有所動作——自然的,先前風道人的去向,便不可能瞞得過那些元神修士。


    隻要那些元神修士們,找到了那棄銅山,便必然會發現,那四個死在風道人飛劍之下的四個天師府弟子,以及那山隙當中,那精銅礦母出現之後所留下來的痕跡。


    這足以是將這黃河之畔,本就錯綜複雜的局麵,給擾亂的愈加的迷霧叢生。


    ——死於風道人劍下的天師府弟子,以及遺失的精銅礦母,哪怕是風道人已經死去,但在發現了這一幕的天師府修行者眼中,第一反應,依舊會是,那風道人,在發現了這精銅礦母之後,見財起意,想要昧下這精銅礦母,情急之下,便出手殺了這幾個天師府的弟子,之後,其人又死於另一人之手。


    因為,無論如何,那死去的幾個天師府弟子的身上,那源自於風道人的飛劍的致命傷,是做不了假的。


    而風道人,在天師府當中,又不是沒有跟腳之輩,在這黃河之畔,也同樣是有著至交好友,是以,光是為了其身後名,這黃河之畔,天師府的神境大修之間,便會有一場爭端。


    在這爭端塵埃落定之前,這些神境大修們,沒有誰會放下追查水靈清的蹤跡這一件事,去追索風道人的死因——尤其是,風道人身上的咒印,已經消散,追索凶徒,猶如大海撈針的局麵。


    ……


    “有什麽好爭的!”


    “能夠謀害風師兄的,必然是成就了元神之輩!”


    “這黃河之畔,元神之輩,也就那麽多。”


    “一個一個的找上門去,若是有誰真的參與了謀害馮師兄之事,我就不信,他們在我們麵前,會不露出馬腳來!”雲澤鄉中,八位天師府的元神大修,都是聚攏到了一起,臉色複雜,而在這八位神境大修當中,一個滿臉激憤的道人,強自壓抑著內心的怒火,咬著牙出聲。


    “還是說,你們當真是信了那流言,風師兄見財起意……”出聲這人,便是那風道人同出一門的師弟,羽道人!


    此時距離那風道人死亡,已經三日,在接收到了山門的傳訊之後,八位天師府的神境大修,循跡之下,自然便是找到了那棄銅山。


    之後的發展,便如太攀所預料的那般,在精銅礦母的麵前,哪怕是九大宗派的弟子,也難以保持住自己的冷靜!


    而流言蜚語,更是在那些弟子們當中,飛快的傳開來。


    “風師兄的為人,我們自然是清楚地。”聽著那羽道人的話,其他的幾個神境大修,都是連連的搖頭,好歹都是同出一宗,在塵埃落定之前,他們縱然是內心真的懷疑,又怎麽可能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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