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村田壟上,


    一位身形佝僂的老者擔著尿桶走到村裏的公塘前。


    水麵平靜,波瀾不驚。


    聽說這裏還死過一個女娃娃。


    水髒,


    用不得。


    老者抹了把汗,坐在草堆上發楞。


    水是用來澆菜的,菜是用來吃的,


    用公塘裏的水澆菜,不就是吃泡過屍體的水?


    她的菜地離這兒不過五十步路,咬咬牙也就到了。


    要是真嫌棄,


    那得跑到幾百米外的河道上去打水。


    水可能還沒打回來,她這把老骨頭可能就要交代在路上了。


    日子過的苦啊,


    老伴走的早,兒女在外地,有時過年都不得空回來。


    她時常會想,自己要是哪天死了,恐怕兒女們都不知道吧.....


    “嗬嗬,既然都快要死了,喝點泡過屍體的水算什麽呢。”老者悵然起身,把扁擔抽下,拿起尿桶,弓著腰慢慢的搖到塘水前。


    平靜的水麵上,


    數十條蚊子般大小的小魚在上水層歡快的遊來遊去。


    水麵倒映著一個穿著古代服飾的中年人,


    青麵獠牙,


    指甲烏青,


    正咧開嘴對著她傻笑。


    直娘賊,


    上午還有個民警同誌上門說村裏可能會不太平,沒想到竟然會是電視上演的僵屍。


    鈴鈴鈴,


    正當她想要喊聲‘吾命休矣’之際,


    微風裹挾著一陣清脆悅耳的鈴音,飄到了背後。


    僵屍喉嚨裏響起一陣不甘的低吼,


    猙獰的眼球逐漸變得失神,呆滯。


    就和隔壁人家先天智障的苦命娃一樣。


    “又一個。”


    公塘堤口的泥路上,迎麵走來一個穿著休閑裝的小青年。


    他手裏拎著一個古銅色的鈴鐺,嘴角帶著笑意,三兩步就走到僵屍麵前,親昵的刮了刮他的鼻子。


    呼,


    遇到救星了。


    老者鬆了口氣,感覺背後的毛衣都打濕大片。


    人老了,受不了這些驚嚇啊。


    小青年嗯了聲,像是才剛發現老者在場似的,詫異的問道:“老人家,今年幾歲了?”


    “再過幾天就七十了。”


    “那就可惜了。”


    小青年歎息。


    老者不明所以。


    小青年不再說話,輕輕搖晃手中的鈴鐺。


    鈴鈴鈴,


    和隔壁智障娃娃似的僵屍眼中閃過一道血色,低吼著衝了上去,咬在老者的脖子上。


    “小家夥餓了呢,您反正也快要死了,就做做善事吧。”


    看著身體僵直,眼神驚恐,不斷掙紮的老者,小青年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他,


    很喜歡見到垂死之人的掙紮,


    想要感歎命運不公,


    還是想說人定勝天?


    掙紮吧,


    抗爭吧,


    逃脫不過的.....


    老者憤怒的瞪著他,無力的抬起手,像是要在他臉上撓兩把。


    漸漸的,


    她的身體慢慢幹癟下去,


    全身的血液都被吸光。


    “不是每一個人都像那些個小說主角一樣,有那麽好的運氣。而且,我最討厭動不動就要逆天的人了。”小青年一腳把死透的老者踹下河,冷冷道:“隻有順應天道的人,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鈴鈴鈴,


    僵屍蹦跳著跟在他身後,


    很快隱沒在了田壟上。


    ************


    淩白打了個哈欠。


    誦經真的很催眠。


    “住持,念誦經文的時候打哈欠是對佛主的不敬。”妙光看著懶散的坐在蒲團上的淩白,認真說道。


    淩白直接躺了下去,肘臂撐在蒲團上,斜睨了妙光一眼。


    “佛主不需要別人尊敬,他不在乎的。”


    嗡嗡,


    手機顫動。


    一個陌生號碼。


    “是淩白嘛?我是派出所的梅興生,小新說遇上麻煩事可以來麻煩你。”


    這麽直接?


    可是我剛想睡覺啊。


    “什麽麻煩事?”


    “有人死了。”


    “說重點。”


    梅興生:死人還不是重點?


    “是被僵屍咬死的。”


    “好的,知道了。”


    問清楚地點,淩白掛斷電話,像是打了雞血般爬起。


    有僵屍耶,


    好興奮呢。


    摸了摸剛得到的小號精力藥劑,加起之前那個,他已經有兩瓶這種派不上用場的東西了。


    精力?


    他有的是啊,


    龍精虎猛,精力充沛,


    關鍵是還得不到發泄。


    我要這鐵棒有何用?我要這精力藥劑又有什麽用?


    嗬嗬,


    不喝白不喝。


    就當樂百氏喝吧。


    咕嚕咕嚕,


    在妙光豔羨的目光中,淩白一口把小瓶精力藥劑喝完了。


    始終是個小孩子,


    也是天生要強要喝奶的。


    淩白懂,看他那眼巴巴的樣子,臉上浮現出老父親般慈愛的笑容。


    從褲兜裏摸出張被揉的發皺的五元紙幣,大氣的遞了過去。


    “好好看廟,渴了就去買瓶牛奶喝,畢竟住持也不是什麽摳搜的人。”


    在妙光腦袋上揉了揉,淩白迅速離開。


    “五元。”


    妙光撫平紙幣上的褶皺,從僧袍中一頓摸索,拿出幾張紅色的大號紙幣。這是早上奶奶桂英給他說是用來買辣條吃的。


    “這是五百元!”


    他重新數了下五張紅皮蛇,歎道:“辣條好貴哦,要五百元才能買。”


    .......


    我不是天生強大,我隻是天生要強!


    淩白帶上金剛錘,手裏掛著佛珠,殺氣騰騰的趕往案發現場。


    喝下精力藥劑後,


    他全身一股燥熱,


    比萬艾可,比印度神油還要厲害。


    硬,


    強。


    急需發泄!


    中學門口,


    鍾老師抽著旱煙,瞅著街道上來往的人。


    周末,學生放假。


    他也難得清閑。


    馬路上,淩白走過。


    “去哪?”鍾老師扯著嗓子大喊。


    “殺人!”


    在說出這句話時,


    淩白知道,此刻他的樣子肯定非常冷酷。


    盧姥爺附體,29殺吃雞的感覺,真的很膨脹。


    原來當有人問出‘去哪’兩個字,回答‘殺人’,是這麽爽的一件事。


    “傻缺吧。”


    鍾老師低聲罵了句,繼續抽煙。


    淩白也冷酷的消失在了馬路盡頭。


    馬路上人來人往,


    鍾老師一一觀察。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所以每一個個體都是不一樣的人生,都是自己的主角。


    他曾經一度以為自己會是主角,


    會是萬眾矚目的存在,


    可是,他卻在看大門。


    但他不覺得有什麽,


    因為,他仍舊是自己的主角。隻是做的事情,從爭霸變成了紅塵煉心.......


    在小說裏,主人公都是這樣的。


    有起有落,


    和股票一樣,有漲有跌。


    和麵前女人的胸脯一樣,有大有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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