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一路上嘴皮子快磨破了,都在勸說周蘭蝶慢一些,慢一些,別那麽著急趕路,對身子不好,她偏偏聽不進去。嬤嬤略微詫異,她也跟著周蘭蝶來過山東,早年間周家酒樓門庭若市,人來人往,如今瞧著酒樓裏沒幾個客人,怕是真的遇到什麽大事,也難怪他們要給周蘭蝶寫信求助。


    周蘭蝶一行人進了酒樓,門口的小廝有氣無力的招待他,這些天,酒樓的生意別提多慘淡,每日連兩個客人都不到,客人少了,他的跑腿費就少了,就指望著每月固定的例錢不能養活一家老小。


    周蘭蝶淡聲道:“去將你們酒樓的主事的請來,告訴他貴客來了。”


    貴客來了,莫不是主事的熟人,小廝也算是在酒樓做過兩年,有些眼力見,忙不迭的跑到後院去了。沒一會,小廝帶著一位四十歲的婦道人家出來了,那婦道人家一見到周蘭蝶和嬤嬤一行認,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滴落,嘴裏念叨著:“少東家,少東家。”


    隨後周蘭蝶吩咐酒樓關門,跟著婦道人家去了後院,嬤嬤吩咐丫鬟守在外麵,她則是陪在周蘭蝶身邊,聽著婦道人家說他夫君,也就是周記酒樓掌櫃李掌櫃的事。李掌櫃這一次被衙門的人抓到大牢裏去了,原因說起來,婦道人家很羞澀。周蘭蝶也顧不得上什麽,給她的信上直說了李掌櫃被抓了,可沒說為什麽。


    婦道人家羞澀的說了,前一段時日,來了兩個富商到酒樓用飯,他們還帶了一個美豔的女子,是其中一位富商的妾室,李掌櫃想著這是最貴的客人,便上前去就他們敬酒,大家夥都知道李掌櫃好酒,這兩位富商覺得跟李掌櫃投緣,便拉著李掌櫃多喝了幾杯,幾杯黃酒下肚子,李掌櫃就暈頭轉向,再等他醒來,發現自己居然跟富商的妾室躺在一起,那兩個富商趴在桌上來想來睡著了。


    李掌櫃想著趕緊的拿起來,別讓大家夥知曉,臉色都不好看。就在這時,兩個富商醒來,見到這一幕,隨後便叫來了官差,將李掌櫃抓起來,自從李掌櫃被抓走了,周記酒樓的生意就一落千丈。婦道人家便是李掌櫃的妹妹,哥哥這一輩子就喜歡喝酒,連嫂嫂都沒娶,孤身一人習慣了。


    最後居然栽了這麽大的一個跟頭,她上上下下花了好幾千兩銀子,愣是沒將哥哥給贖出來。李氏原本以為花些銀子就能將李掌櫃贖出來,如今看來,怕是沒那麽容易。


    李氏愧疚道:“少東家,對不住,妾身實在沒法子,才會給少東家寫信,請少東家責罰。”不知道求助多少人,看了多少冷臉,嘴皮子都磨破,還是救不出哥哥。周蘭蝶能親自來一趟,這就夠了,不管能不能救出哥哥,李氏都心滿意足。


    周蘭蝶緊握著李氏的手,鄭重道:“李姐姐,你這麽說,便是太見外了。你掌櫃是看著我長大的人,是父親生前最信任的人,如今他有難了,我豈能不幫著他。李姐姐,你且細細告訴我,那兩個富商如今身在何處,還有那個妾室,人在哪裏?”


    一聽李氏說完,周蘭蝶的直覺告訴她,其中必定有貓膩,哪裏跑出來兩個富商,就帶著一個美豔的妾室,怎麽看都覺得是故意的陷害李掌櫃,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一時之間,周蘭蝶也猜不到,還得繼續派人打聽著。


    李氏搖搖頭,花了不少錢財,愣是什麽都沒打聽出來,倒是她無能了。如此,周蘭蝶便在周記酒樓住下來,派小廝去衙門打探消息。殊不知,周蘭蝶一行人一出現在周記酒樓,他們的行蹤就暴露了。


    今晚,周奇還是繼續歇在綠蕪的院子,軟軟氣惱道:“父王太過分了,母妃,要不然我們一起去找父王,好不好?”連著好幾日見不到周奇,軟軟有些不高興了,說話間便纏著顧廷玨。


    顧廷玨搖搖頭:“不能去,軟軟,明日母妃陪著你去平昭公主府去見姨母和曦姐,如何?”想想周奇,又想想顧廷菲和曦姐,軟軟妥協了,乖乖的上床睡覺,如今顧廷玨能跟軟軟母女倆守在一起,就夠了。


    李太後得知周奇日日歇在綠蕪的院子,別提多高興了,當下便讓藍莓去將高達請來。藍莓略微遲疑道:“太後,高統領今日不值班,回府歇著了,要不然奴婢派人去請他。”昨日高統領剛來過,今日李太後又讓他來了,這太勤快,萬一被人知曉,那就不好了。


    李太後眸光微閃,抬手便將手邊的玉器茶壺掃落在地上,輕哼了聲:“去請!”


    藍莓忙不迭的應下:“是,太後息怒,奴婢這就去請高統領。”


    因著顧廷菲懷著身孕,月份越來越大,還沒對外公布,周奇又帶回李太後身邊的兩個宮女,顧廷菲不能到周奇府上,今日便是顧廷玨和軟軟到平昭公主府做客的日子。


    曦姐和軟軟兩個小姐妹許久不見麵,兩人一見麵,便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很快,軟軟便跟著曦姐去院子裏了,小姐妹關係好,顧廷玨和顧廷菲樂見其成。


    之後姐妹倆談起各自府上的情況,得知周奇夜夜歇在綠蕪的院子,顧廷菲氣的捏著拳頭,道:“大姐,這個時候你絕對不能退縮,拿出王妃的氣勢來。若是我的話,勢必會去質問一番。”


    誰知,顧廷玨嫣然一笑:“廷菲,我不是你,當然你也別生氣,我不是說你不好,隻是我覺得,既然王爺喜歡她,勢必有喜歡她的理由,我何必去勉強王爺。如今我很滿足,能跟軟軟名正言順的出現在人前,做一對母女倆,我很滿足,真的,廷菲,你不用替我不平,我很知足。


    王爺為了我們母女倆犧牲了很多,我們不能再要求更多。聽話,廷菲,別為了這件事跟王爺鬧的不開心。”的確想通了,要不然也不會勸著顧廷菲,會仗著顧廷菲跟周奇關係要好,讓她去問周奇。


    顧廷菲心疼的看著顧廷玨,她的大姐就是這般懂事,體貼周奇,在心底將周奇狠狠的罵了一通,改日勢必要將周奇請到府上來質問一番,不當著顧廷玨的麵,她不在總可以。


    傍晚,軟軟依依不舍的拉著曦姐的手,小姐妹不知道在互相嘀咕什麽,顧廷玨溫聲道:“好了,時辰不早了,軟軟,我們該走了,等明日看看有沒有時間,有時間的話,母妃再陪著你來,好不好?”


    曦姐應了聲:“好,大姨母,你說話可得算話,不許騙人!”


    伸手撫摸著曦姐柔軟的頭發,顧廷玨道:“好,大姨母答應你們,一言為定,絕對不會食言,走了,軟軟,跟大家道別。”就這樣,顧廷玨母女坐上回府的馬車,顧廷菲頗有不舍,晚上將周奇夜夜寵愛綠蕪的事跟程子墨聽了,誰知程子墨二話沒說就欺壓在她身上,在她耳邊吹起道:“夫人還有閑心管王爺的閑事,看來,為夫得好好伺候夫人。”如此才能讓顧廷菲不惦記著旁人,心底隻惦記著他。


    顧廷菲嚇的花容失色,急忙道:“別,別,別,我這還有身孕,你若是實在忍不住,我便安排人伺候你,也省的你經常纏著我,萬一哪一日傷著腹中的孩子,我可不會原諒你。”這可不是說了玩玩,而是希望程子墨長長記性,別總是欺負她、礙著腹中有孩子,顧廷菲時刻都得小心注意,這孩子來之不易,她得好好珍惜才行。


    偏偏程子墨,越想顧廷菲越是生氣的捏著拳頭捶打他的胸膛,就這麽不小心。程子墨原本隻想逗弄顧廷菲,如今見她這副模樣,急忙低聲下氣的哄著她,再三保證不會了,才讓顧廷菲放心的閉上眼睛歇息,沒片刻,程子墨望著懷裏入睡的顧廷菲,嘴唇淺笑陪伴在她身邊。


    翌日清晨,周蘭蝶一睜眼,便吩咐嬤嬤出去打探消息,有沒有李掌櫃的小廝,李掌櫃是父親生前的好兄弟,父親時常在信中提到他,如今李掌櫃有難,周蘭蝶必須要幫他,將他從牢裏救出來。昨天就派人出去衙門打探消息,今日不知道能不能有消息。


    周蘭蝶一直等到傍晚都沒等到消息,這會她很焦慮,連帶著嬤嬤也跟著心事重重。若是有將軍在身邊,她們拿用得著這般,直接就能去衙門見李掌櫃,將軍的身份擺在哪裏,偏偏也不知道周蘭蝶倔強什麽,就是不肯接受李平的好意,如今好了,李平不在身邊,周蘭蝶一個婦道人家,說她是將軍夫人,誰信!


    晚膳周蘭蝶也沒心思吃,隻簡單的吃了幾口就讓嬤嬤端下去,吩咐道:“再派人去衙門打探打探消息。”她就不信了,這一次花了錢還不行。還真的讓周蘭蝶失望了,銀錢如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就是不見回報,派出去打探李掌櫃消息的人,一點兒音訊都沒有。


    等了五天,周蘭蝶坐不住了,她找來嬤嬤,淡聲道:“派人去給姑母府上送給帖子。”


    嬤嬤聞言,瞬間沉著臉:“夫人,你可別想不開,李掌櫃的事不能著急,著急也解決不了。姑奶奶怕是也幫不了什麽幫,表少爺他是在知府做事,可奴婢瞧著他未必就會為了李掌櫃的事奔走。奴婢覺得,夫人還是回京,找將軍想法子來的跟快一些。”這些天一直都憋著沒提起李平,便是要看周蘭蝶接下來的打算。


    得知周蘭蝶要去見姑奶奶還有表少爺,輪到嬤嬤坐不住了,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周蘭蝶再見他們。


    周蘭蝶輕哼了一聲:“嬤嬤,你是誰身邊伺候的人,怎麽我說什麽話,你竟是反駁我!”臉上帶著絲絲怒意,她的確生氣了,嬤嬤未免太不讓她省心。


    嬤嬤歎口氣:“夫人,你這又是何必,就算去了姑奶奶也未必。。。。。。”他們那黑心的母子倆怕是不會歡迎她們,尤其是姑奶奶,最是瞧不起人,要不然表少爺和夫人當年也不會被活活拆散,每每想起這些,嬤嬤就對姑奶奶和表少爺恨得咬牙切齒。如今夫人還要找上門去,將軍不在身邊,那不是自找難堪。偏偏周蘭蝶一意孤行,嬤嬤也攔不住,隻能派人去遞帖子,一路上,嬤嬤都不高興,臉上沒有半點兒笑容。


    周蘭蝶實在沒心思再哄著嬤嬤,梳妝打扮好便坐上馬車去拜訪姑母一家人。到了季府,馬車緩緩的停下來,嬤嬤攙扶著周蘭蝶下了馬車,因這次出門在外,梳著婦道人家的發髻會不太合適,所以周蘭蝶一律讓嬤嬤給她梳著未出嫁女子的發髻,為的便是不讓人看出什麽來,便於行事。


    門口的管家早就等著,見到周蘭蝶一行人來了,笑臉相迎,等她們到大廳,管家忙不迭的去後院請周氏,很快周氏便來了。周氏正是周蘭蝶的姑母,一來便抓著周蘭蝶的玉手,姑侄倆好不親昵。多年未見,姑母竟然對她這般熱情,實屬難得。


    許久,周氏才抬手擦拭眼眶的淚水,道:“蘭蝶,你這孩子,既然來了山東就應該早些告知姑母一聲,讓姑母提前準備,給你安排好院子。你父親過世,日後姑母這裏便是你的家,你隨時都可以過來,姑母和你表哥都歡迎你。”輪到周蘭蝶迷茫,這還是當初刻薄對待她的姑母,父親過世,姑母竟然改了心性,麵上並沒有表現出差異,欣然應下。


    得知周蘭蝶一行人住在酒樓裏,周氏二話沒說便拉著周蘭蝶的手,道:“蘭蝶,不許再回去,既然到姑母這,就安心的住下來。姑母正好這些日子多陪著你說說話,你母親早逝,父親陪伴在你身邊不多,如今他又去了,日後姑母便是你唯一的親人,就把姑母這裏當做自己府上一般,不用去住酒樓,安心的住下來。姑母不知道有多高興,晚上等你姑父、表哥從衙門回來,我們一家人高高興興、熱熱鬧鬧的吃頓飯。”越想越是高興,連帶著看周蘭蝶的眼神都變得溫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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