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豫和程子墨互相對視一眼,隻見齊豫主動開口:“明和,子墨自然不用這樣的法子回到朝堂之上。”不直接去見太後,要個一官半職,那怎麽辦?他們倆是讀書人,自己也是讀書人,怎麽懂得東西就沒他們多,這是為何?


    蘇明和一直想不通這個道理,難道他太傻了?不是啊,在世人眼底,他是黎國嚴苛的兵部尚書,不怕他的人隻有李鸞母子,那是因為自己寵著他們。


    見他們倆自顧自的端起手邊的茶盞喝茶,不理睬蘇明和,蘇明和難受極了,催促道:“你們倆就別賣關子,倒是說句話啊!”


    程子墨輕看著他:“你啊,不要著急,很快就會知道了。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回去歇著了,你們慢慢聊。”天色的確不早了,齊豫看了一眼天色,放下手中的茶盞,緊跟上程子墨出了書房,蘇明和無奈的攤攤手,等著就等著唄,還能逼他們倆不成。


    抬起頭望著皎潔的月光,程子墨不可否認他想江南的顧廷菲和曦姐母女了,遲遲不肯給顧廷菲寫信,就是怕她擔心,睡不著覺。有些時候,很多事不知道反而好,知道的越多,擔憂也就越多。他千方百計娶回來的媳婦,自然得放在手心寵著。另外先帝和顧廷菲的關係,這些年,顧廷菲嘴上沒說,可心底一直惦記著他,甚至還想著跟著他一起來京城,要不是因著曦姐和李鸞、方如煙在府上,他怕是攔不住顧廷菲。


    剛才他和齊豫邊走邊說,要盡快找到真的木公公,他是先帝身邊最貼近的人,肯定知道其中的內情,也不知道先帝到底派他出去作甚了?先帝過世了,他連麵都沒露一下,莫不是先帝看走眼了,他投靠了李東陽和太後。


    如此程子墨也能理解,先帝身子被下毒,必定逃不過木公公的眼睛,見先帝日漸消瘦了,大限將至,投靠李東陽他們,也是人之常情,隻可惜,木公公終究是先帝最親近的人,先帝泉下有知怕是會傷心。這隻是他最壞的猜測罷了,或許先帝真的派木公公出去辦什麽重要的事,也未嚐可知。


    目前,齊豫已經著手派人去查探了,他帶回來的侍衛秘密的隱藏在蘇明和的府上,暫時還不能有舉動,以免打草驚蛇,難就不妙了。


    翌日清晨,太後慵懶的睜開眼睛,她才二十多歲,往後就要過著這樣枯燥無味的日子嗎?這後宮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再善良的姑娘也會變。


    伸出玉手撫摸著身旁冰涼的被褥,太後嗬嗬笑了起來,她到底為了什麽?身邊連個說知心話的枕邊人都沒有,父親送過來的那些人,她沒一個看得上眼,都是一群沒用的廢物,她要著何用。不能給她帶來歡愉,反而會給她添亂,太後可不想沒事吃飽了撐的。


    她想要的人,自會主動出擊,叫來了藍莓,伺候自己更衣,順便讓她給丞相送信,夜裏不要送人入宮了。藍莓是太後最貼身的宮女,自然知道她的一切事,毫不猶豫的應下:“是,太後,奴婢這就去準備。”輕哼了一聲,太後的目光落在銅鏡內的臉上,前段時日,因著小皇帝和先帝過世了,她整個人消瘦了一圈,好些日子不曾吃一口東西,沒有胃口,悲傷過度。


    這幾日,因著父親的勸慰,加上心底的念想,慢慢的恢複過來,胃口好一些了,能吃一碗米飯,喝一碗湯了。朝堂之上有父親把持著,不用她操心,她沒有弟弟,父親也沒有其他的子嗣,根本就不用擔心父親謀朝篡位,不觸碰她的底線,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即可。


    另外小皇帝有大公主時不時去找他的麻煩,太後偶爾去逗一逗他們倆,日子過的還算可以。唯一缺少一個入她眼的枕邊人,放眼前朝,太後私養男眷的不在少數,她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況且先帝都不在了,誰能管得了她這些。


    等太後用完早膳,便讓藍莓攙扶著她去宮裏走走,沒走幾步,就見一個藍衣宮女神色匆匆的走到藍莓身邊,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起來,好半晌,藍莓才緩過神來,飛快的看了一眼太後,道:“太後,程小侯爺回京城了,此刻在兵部尚書的府上。”


    程子墨回京城了,在蘇明和的府上,他不在江南待著,回京城作甚?一時間太後思緒萬千,也沒了心思出去逛一逛,散散心了,又折回了慈寧宮。揮手示意藍莓下去,太後需要好好想一想,靜一靜。


    程子墨,當年她出嫁的前一晚,他曾經跪求著自己跟他一起離開京城,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倆的地方,過完她的後半輩子,她為了家族幾百口人的性命沒有答應。她不能因為個人的兒女情長讓家族和皇室蒙羞,後果是她不能承受,隻能揮淚斬斷了跟程子墨的情絲,用上吊自盡來逼迫程子墨離開。


    那一晚,程子墨失魂落魄的走了,她何嚐高興,被逼著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還得替他管理後宮,看著後宮一個又一個的美人爭寵,她還得做好端莊賢惠的皇後,內心的苦楚隻有她一個人明了。程子墨後來娶了顧廷菲,那個賤人,也不知道使用了什麽狐媚子手段,將先帝的心也勾去了,不要臉的賤女人,太後一提起顧廷菲就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能將她狠狠的蹂躪一番,發泄心中的怒火。


    這一次程子墨進入京城了,或許這是他們兩人的機會,程子墨早不回京城,晚不回京城,就在她要找一個貼心的枕邊人的時候回來了,這莫不是老天爺在冥冥之中注定好了,他們倆再續前緣。


    至於那顧廷菲,太後輕哼了一聲,如今她是黎國最尊貴的女子,太後,顧廷菲拿什麽跟她爭。下一秒,太後笑靨如花的拿起妝奩匣裏的珍珠簪子,插在發間,襯的格外的光彩照人。隨後叫來了藍莓,看著太後的裝扮,還有她的吩咐,藍莓迅速的會意。


    先帝沒了,太後還年輕的很,是需要有個貼心的男人陪著太後,程子墨曾經跟太後的事,藍莓知道。很快,藍莓就到了蘇明和的府上,見到她來了,蘇明和這才明白,齊豫和程子墨昨晚的計謀,沒告訴他。就想先讓消息傳入太後耳中,試探一下,她對程子墨是何心意,再做接下來的打算。


    蘇明和隻能說,他們兩人太能算計了,換做他的話,肯定帶著程子墨直接入宮,不會想這麽多。如今太後身邊的藍莓親自來他府上接程子墨入宮,足以說明太後對程子墨的重視可見一般,蘇明和心底說不上來高興還是不高興,眼睜睜的看著程子墨朝他揮手道別,入宮覲見太後。


    一路上,程子墨閉著眼睛沒跟藍莓寒暄,藍莓略微鬆口氣,他還是當初的程小侯爺,時過境遷,沒有因為她是太後身邊的紅人就蓄意的巴結討好她。藍莓出宮到蘇明和府上接程子墨這一消息瞞不過李東陽的眼,當侍衛告訴他這一消息的時候,他瞬間沉下臉,當初不要以為他不知道李天舞和程子墨之間的私情,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後來太後賜婚,將李天舞賜給先帝做皇後,他身在丞相的位置上,絕對不能讓人戳脊梁骨,必須讓李天舞和程子墨徹底的了斷。李天舞是李家的嫡長女,自幼錦衣玉食,家族為她付出了多少心血,也該到了她為家族貢獻的時候了,兒女情長在這個時候就不值一提了。


    好在,後來李天舞沒讓他失望,從皇後到了如今的太後,先帝不在了,他精心挑選過去的男人,太後看不上眼,怕是對程子墨舊情難忘。


    隻是這個時候程子墨回京城了,他有何意圖?五年前先帝讓程子墨去了江南,他可不曾記得有詔書讓他回京城,那他回京城想作甚?太後可不能因為女兒情長衝動行事,等會他得想想,入宮勸勸太後,凡事以大局為重,可別被他人左右了。


    踏入慈寧宮,程子墨環顧四周,一如當年丞相府李天舞閨閣中的裝扮,這般的華貴奢華。


    太後一身素白色長裙,頭紗插著兩支簪子,笑盈盈的坐在桌前,看著走進來的程子墨,伸手示意:“免禮,快些坐下,嚐嚐哀家親手泡的茶。”笑意盈盈,若不是之前見過假的木公公,從他嘴裏知道太後殺了先帝,他怎麽也想不出這張笑臉之下隱藏著什麽樣的黑暗和陰狠。


    收斂起心底的心思,程子墨疾步走到桌前坐下,端起手邊的茶盞,抿嘴喝了一口,稱讚道:“好茶!”


    近距離的靠近程子墨,再聞著他身上幽香熟悉的味道,太後的一雙玉手忍不住緊緊的捏著,飛快的抬頭看了一眼藍莓,她會意的帶著宮人推到殿外候著。這才讓太後安心,道:“子墨,你可是有六年多沒喝過哀家親自泡的茶了,喜歡就多喝一些,喝完了哀家再給你泡。”


    程子墨微挑眉梢,放下手中的茶盞,恭敬的作揖道:“多謝太後,微臣受之有愧。”


    “子墨,你我之間何須客氣,對了,你這次怎麽突然入宮了,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太後故作不知的試探。


    程子墨眸光微閃,答道:“不瞞太後,五年前微臣被先帝忌憚,心灰意冷去了江南,朝堂之上早就沒有子墨的立足之地了。這次之所以回京城,無非想送先帝最後一程,全了我們之間的君臣之意。”刻意的壓著心底的對先帝的不滿,說出這番讓人無可挑剔的話來。


    先帝忌憚程子墨,這一點都沒錯,程子墨出身高貴,福王的嫡親外孫,加上福安郡主和程勳一直守在雲貴,這些年來,稅收越來越多,百姓們的水平也提升,受到百姓們的稱讚和愛戴。此外福王和周奇還打了勝仗,越發的讓先帝擔憂,幸虧早早的將程子墨趕出京城,遠離朝堂。


    太後眯著眼:“子墨,哀家最是知道你滿身的才華,卻無處施展的無奈了。如今先帝既然已經去了,過往的一切就應該都放下了。若是你不嫌棄的話,這次就不走了,留在京城為官,如何?”天知道,她說的這番淡定,手心卻在冒汗,她擔心程子墨不肯答應。好不容易再次見到程子墨了,太後絕對不肯放他離開,不想用太後的強權讓他留下,希望程子墨也同她一般,心底有她一席之地。


    程子墨受寵若驚的站起身,作揖道:“微臣感謝太後的美意,不過微臣的妻女都在江南,微臣怎麽能拋下她們,請太後見諒。”聽程子墨提到了顧廷菲母女,太後渾身氣不打一處來,顫抖著雙唇,看著低頭作揖的程子墨,不能怪程子墨,當初是她先嫁給先帝,總不能讓他一輩子不娶妻。就算程子墨答應,福王和福安郡主等人也不會答應。


    太後深呼吸一口氣,渾身道:“你派人去將她們接回京城便是,朝堂之上正是用人之際,你留下來,可以時常入宮陪哀家說說話,你不知道,這偌大的慈寧宮,隻有哀家一人。莫不是子墨還記恨哀家不成?”


    程子墨聞言,答道:“太後的美意,子墨感激萬分。朝堂之上正是用人之際,子墨能得到太後如此厚愛,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朝堂之上李東陽再想把持著,怕是沒那麽容易。


    太後欣喜的露出笑容,低聲道:“好,不枉哀家的一片心意。皇帝年幼,不如子墨就先做太傅,教導皇帝,如何?”想讓程子墨留在京城,入朝堂之上,父親怕是不會那麽痛快的答應。太後想經常看到程子墨,做太傅最合適了,因為皇帝在宮裏。


    程子墨自然欣然應下了,太傅很好,兩人又寒暄了一番,太後盛情難卻,程子墨在慈寧宮用了午膳才離開,出宮回福安郡主府收拾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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