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明覺的身子沒好利索,程子墨下令就在客棧裏歇著,沒有啟程趕路。等明覺什麽時候好了,什麽時候啟程前往江南。晚膳的時候,程子墨哼著小曲走進來,發現了春巧,狐疑的看著顧廷菲,似乎再問這是怎麽回事。


    得知春巧想回到顧廷菲身邊伺候,程子墨高深莫測的看了她一眼,隨後將目光轉移到顧廷菲的臉上,道:“正好你趁著這個機會給明覺想看有沒有合適的姑娘,要不然我陪你明日去城裏牙行轉一轉,有合適的小姑娘多買幾個回來,讓明覺好好挑選挑選,畢竟他跟在我身邊這麽多年,我可不能虧待他,你說是不是?廷菲。”


    去牙行買丫鬟,也虧得程子墨說的出口,顧廷菲差點兒沒忍住笑出聲來,但又被自己憋下去了,輕捏著手中的絲帕,溫聲道:“嗯,我覺得可以,春巧、春珠,你們倆下去吧!”


    春珠見春巧站在原地,急忙伸手拉著她,示意她快速離開,回過神的春巧一路被春珠拉著出去了,到了屋裏,春巧還六神無主,目光呆滯。


    春珠實在看不下去了,坐在她身邊,質問道:“你怎麽不高興了?這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嗎?明覺要娶妻了,往後就不會纏著你了,你就能正大光明的在心底惦記著馬成崗,也沒人說你不好了。”


    是啊,春珠說的一點兒都沒有,她是應該高興,不用嫁給明覺,不用再畏首畏尾,被別人發現她心底還惦記著馬成崗,替他擔心。可為什麽她就是高興不起來,聽到明覺真的要成婚,心裏那麽難受。比她年輕的小姑娘,必定會更會照顧人吧!


    春珠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一臉傷心的春巧,伸手捏著她的手背,厲聲道:“你看著我的眼睛,你告訴我,你對明覺到底是什麽態度,你還喜不喜歡他?要是喜歡的話,大可以拿著你的氣勢來,我就不相信,你和明覺之間的感情那麽輕易就被其他的姑娘替代了。你好好想清楚,你接下來要做什麽,是眼睜睜的看著明覺跟其他的姑娘成婚,貼心的照顧她。


    還是鼓起勇氣將明覺搶回來,讓他回到你身邊,你們好好過日子。不過這一切的前提都是你要想清楚,你對馬成崗到底是什麽感情,你是不是還惦記著他!要是你還惦記著馬成崗,我勸你就別去找明覺了,春巧,我們倆認識這麽長時間,在少夫人身邊伺候的時日不短,我希望看到你幸福,但是我也不希望你欺騙自己的心。”這些都是春珠的肺腑之言,希望春巧能聽進去,好好想清楚了。


    第二天一早,想了一個的春巧還是沒鼓起勇氣去求顧廷菲和程子墨,從春珠口中得知,顧廷菲被程子墨帶著去城裏了,她心裏咯噔一下,該不會要去牙行給明覺找合適的姑娘,不行,不行,她昨天晚上一夜都沒睡好覺,一閉上眼睛腦子裏想的都是明覺,一顆心疼的厲害,輾轉反側睡不著覺,轟的一下子,春巧閉上眼睛站起身,開門直接出去了,望著她急衝衝離開的背影,春珠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希望不要再讓她們失望了。


    還沒走到門口,就遠遠的聽見屋內明覺的咳嗽聲,春巧在門外站了一會,推開門走進去。看著走進來的春巧,一臉的冷淡,明覺沒吱聲,閉上眼睛,似乎睡覺了。春巧不相信他這麽快就睡覺了,他一定能聽到。


    搬來一個小凳子,坐在明覺的床邊,手中的絲帕不停的纏繞著,緩解她內心的緊張,垂著腦袋道:“明覺,我知道你心底可能會厭惡我,但希望你能聽我把話說完,再趕我離開。這些話我隻會說一遍,也沒說給其他人聽過。能在少夫人身邊伺候,是我的福氣。


    在郊外馬家莊我和少夫人在那裏生活了將近三年,在三年裏,我們主仆倆相依為命,受到馬管家和田嬤嬤的不少欺負,後來在少夫人的努力下,馬成崗的幫助下,我們倆離開了馬家莊,回到了定北侯府,那是我最高興的日子,少夫人是個好姑娘,不應該留在馬家莊,被耽誤了後半輩子。


    在這期間,我和馬成崗互相喜歡,他對我很關心,也很照顧,他更是少夫人的得力助手,我以為我能跟馬成崗走到一起,成婚,生幾個屬於我們的孩子,可老天爺就是那麽喜歡開玩笑,馬成崗不願意娶我了,誰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為此我不知道忍受別人多少的白眼和嘲笑,在心底我曾經暗自發誓,我不會再喜歡其他人,也不會想著嫁人,對我來說,留在少夫人身邊伺候她,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想法很可笑,是不是?少夫人身邊有小侯爺,沒有了我,還會有其他貼心照顧的丫鬟,我算什麽。我對你一直很排斥,我不太喜歡你,你很沉默,總是讓別人猜不透你在想什麽,想做什麽。


    我沒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去猜測,看著春珠要成婚了,我索性就答應少夫人,嫁給你。這樣,我便一直能留在少夫人身邊伺候,也不錯。現在回想起來,你沉默寡言,我耳根能清淨許多。那日你聽到我關心馬成崗,其實我早就不喜歡他了,回想起曾經在馬家莊的過往,我總是念著他的好,因為有他的幫助,我和少夫人才能盡快的離開那裏,這份恩情我一直都記著。


    少夫人曾經說過,在我們最危難的時候,能伸出援助之手幫助我們的人,都是恩人,得一輩子記著他們的好,不能忘記。若是他們有需要的話,我們要盡我們的所能去幫助他們,這叫受人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明覺,我早就不喜歡馬成崗了,對他隻有感激,把他當做哥哥對待了,畢竟我們相識一場,關心一下總是應該的,你相信嗎?”


    手心直冒冷汗,一直低著頭,不敢去看明覺,更不敢跟他四目相對,她擔心會因此緊張的連話都說不出來,說完了還一直閉著眼睛,遲遲不肯睜開。


    明覺早就睜開眼睛,聽著這些話,真的是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了,就給他和春珠一個機會,或許結果會更好。明覺沙啞著嗓子,問道:“你喜歡我嗎?現在喜歡嗎?”


    春巧沒有遲疑,徑直答道:“喜歡,我喜歡你,我喜歡你。”話音剛落下,整個人就被掀開被褥的明覺摟在懷裏,兩顆心此刻靠的很近,緊緊相擁著彼此,想將彼此揉捏進自己的骨血裏,成為身體中的一部分,彼此不分離。


    半晌,春巧才回過神來,她喜歡明覺沒錯,但明覺呢,是不是也喜歡她,還沒說清楚呢,可這些話問出來,她有些不好意思,最後心一橫,脫口問道:“那你喜歡我嗎?”


    能問出這句話,對春巧來說實在不容易,明覺聞言,勾唇笑道:“你說呢,我若是不喜歡你的話,就不會因為聽到你關心馬成崗,這麽生氣,我若是不喜歡你的話,就不會冒著大雨去追趕你,我若是不喜歡你的話,會不顧男女之別在你身邊照顧你嗎?我若是不喜歡你的話,少夫人和小侯爺怎麽可能會讓你來照顧我,你呀,現在明白了嗎?”揉捏著春巧柔軟的秀發,覺得很心安。


    說開了,對他們彼此都好。春巧露出一抹笑意,濕潤的眼眶再也止不住,晶瑩的淚水不斷往下掉落,這是幸福的淚水,這也是感動的淚水。等兩人手牽著手去顧廷菲和程子墨跟前的時候,顧廷菲飛快的看了程子墨一眼,似乎再說,別為難他們倆了,好不容易走到一起,這段時日兩人也經曆了不少,承受了不少,尤其春巧,顧廷菲看著頗為心疼。


    為此程子墨可對春巧和明覺有怨言,如今顧廷菲都這樣了,程子墨也沒說什麽,隻說讓春巧快些照顧好明覺,早些上路,等回到江南安定下來,就跟明路一起成婚,也好熱鬧熱鬧。雙喜臨門,自然極好的了。害得春珠也跟著羞澀的低下頭,在心裏想著明路。


    連著十幾日了,皇帝一直都在禦書房批改奏折,沒日沒夜的批改,不曾到皇後寢宮來探望皇後和小皇子,小木子曾經勸過,可偏偏皇帝不聽他的勸,還將他拉下去狠狠的杖責了十下,至此,他便收斂了,再也不敢勸了,還是安心當差了,他的腦袋可還想留著。


    皇後一股腦的將桌上的杯盤碗盞都掃落在地上,藍莓撲通跪在地上,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她怎麽能息怒,原本以為程子墨將顧廷菲這個禍害帶走了,她在宮裏的日子能安慰了,可誰知道,現在她這個當朝皇後都快成了朝臣們的笑柄了。


    皇帝因著她和小皇子不肯納妃,但是不肯納妃很好,皇帝卻不肯到她的寢宮來,十幾日裏,外麵都要謠傳她這個皇後失寵了,沒了父親李東陽的幫襯,對她來說,終究是有影響。父親若是在朝堂之上,皇帝勢必會有所顧慮,不可能十多天都不來看她和小皇子。


    胸中憋著一股氣,越來越氣憤了,皇後捏著手中的絲帕,厲聲道:“藍莓,你去禦書房一趟,請聖上來,就說本宮有要緊的是跟他說!”皇後眸光微閃,她就不相信了,她請不來皇帝。吩咐藍莓,要是皇帝不來,她就一直在禦書房外等著,倒要看看,皇帝什麽時候來。


    沒等來皇帝,等來了藍莓,被抬著回來,皇帝下令將她重重的杖責二十下,看到藍莓有氣無力的模樣,皇後忍不住捏著手中的絲帕,可惡至極,藍莓是她身邊的大宮女,得力助手,俗話說的話,不看僧麵看佛麵,就算看在她和小皇子的麵子上,皇帝也應該網開一麵,而不是把藍莓往死裏打,顧廷菲,顧廷菲,你都走了,皇帝還惦記著你,程子墨,你最好看好顧廷菲,要不然的話,別怪本宮無情了。


    傍晚,皇帝來了皇後的寢宮,看著走進來的皇帝,還是當年的皇帝,不過此刻皇後覺得很陌生,兩人的寒暄也很簡單,各自臉色都不好看。抱一抱小皇子,逗弄了一會,皇帝的臉色和緩了不少,便吩咐嬤嬤將小皇子抱下去,好生養著。


    隨後掀開衣袍,坐在皇後榻前,直勾勾的看著皇後,溫聲道:“你若是安分一些,朕可以保證你能活著看著毅兒長大成人。”


    聞言,皇後心下一緊,麵色鎮定道:“聖上,您在胡說什麽,妾身聽不懂。”這個時候一定得佯裝鎮定,心底有再多的畏懼也得強撐著。


    皇帝冷冷的看著端正坐著的皇後,一臉平靜道:“皇後,很多事你一直都做的很好,原本以為可以瞞著朕,但你失算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隻是早晚時間的問題,朕終究會知道。若不是看在小皇子的份上,朕可憐他不能沒有了母後,要不然你這個時候就應該在冰冷的冷宮待著,而不是坐在這裏,理直氣壯的跟朕說話。”緩緩道來,說出了心裏話,內心的大石頭似乎落地了。這十幾日想明白了,也該跟皇後攤牌,讓她清楚了,要不然總以為皇帝欠她什麽。


    皇後心下一抖,有點兒懵,皇帝知道了什麽,是不是跟她做的一樣,又或者在詐她?這個時候皇後在心底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一定要鎮定,絕對不能承認,這是唯一的念頭。


    皇後親啟紅唇,溫聲道:“聖上,是誰在你麵前胡說了,妾身可以對天發誓,妾身自從入宮以來,就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聖上的事,半點都沒有,妾身現在就可以發誓。”說著皇後便要掀開被褥,準備跪在地上。換做從前,皇帝心疼還在坐月子的皇後,必定會上前攙扶著她,舍不得她再傷了身子,可此刻皇帝心如止水,任由著皇後忍著身子的不適,跪在地上,豎著手對天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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