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煙一身淡紫色長裙,頭上挽著墮馬髻,插了兩隻鑲有紅寶石的簪子,瞧著整個人雍容華貴,手腕上還有兩隻通透的綠色翡翠,應該是有年代的好東西,見到方如煙整個人氣色不錯。


    顧廷菲跟著高興,含笑道:“方姐姐來了,快些進來。”這幾日程子墨和顧廷菲兩人一直都在商量孩子的名字,平昭公主遠嫁蘭國,福安郡主和程勳不在京城,孩子總不能一直都沒有名字,這個重任就落在夫妻倆身上,最終商議好了,女兒的小名叫曦姐,大名便是程元曦。


    方如煙笑盈盈的走過來,逗弄著躺在床上睡覺的曦姐,舍不得的捏著她的肉嘟嘟的小手,這幾日沒來,對曦姐甚是想念,感覺曦姐好像長大了一些。顧廷菲瞧著方如煙渾身散發出來母親的溫暖,就知道她對孩子特別的渴望,她和齊豫嘴上說子嗣的是乃是上天注定,著急不得,可心底肯定著急。


    如今李鸞有了一個月的身孕,相信方如煙更加著急。果不其然,方如煙沒一會便抬起頭,低聲道:“廷菲,我是不是這輩子都做不了母親了?”雙手忍不住絞著手中的藍色絲帕,成婚兩年了,一直都沒身孕,李氏和齊國公府老夫人時常將她叫過來,那目光始終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似乎要將它看出花來。


    知道她們老人家的期盼,自己何嚐不想給齊豫生個一男半女,哪怕是女兒,她也高興的很,是她和齊豫的孩子,哪像如今,她一點兒消息都沒有,跟齊豫在一起,還不能提起來。齊豫不願意看到她這般,所以也隻能當著顧廷菲的麵表現出來。


    顧廷菲伸手握著方如煙的手,堅定道:“方姐姐,你不要想太多,孩子總會有的,你調理好身子便是。”顧廷菲不是送子觀音,也隻能寬慰寬慰方如煙,讓她的心情放輕鬆一些,不要有太大的壓力。


    方如煙臉上帶著一些歉意:“對不起,廷菲,你還在做月子,我怎麽能拿這些事來麻你,對不起。”說著眼眶濕潤了,在京城沒有其他的姐妹,去蘇明和的府上,準備去見李鸞,給她道喜,到了蘇府從管家口中得知,蘇明和帶著李鸞回鎮國公府養胎了,帶去了好多東西,短時間內不回蘇府了,讓方如煙去鎮國公府找李鸞。看著天色,她還是別去了,鎮國公府還有老夫人在,她不能貿然就進去,得提前去送帖子。


    想了一會,便吩咐車夫到了福安郡主府,來看顧廷菲和曦姐了。去看到李鸞了,隻會更加的羨慕她和蘇明和,兩人成婚不到半年就傳出了好消息,回府李氏必定要拿這件事說她肚子不爭氣,是不會下蛋的母雞,這些話聽多了,方如煙心裏會難受,她是個人,活生生的人,聽進去,對她沒有好處。


    知道方如煙心理壓力大,顧廷菲溫聲道:“這樣,你就在我府上住些日子,反正你不用管中饋,回頭我派人去跟齊國公夫人說一聲,你安心的住下來,什麽都別想了。”頗為心疼方如煙,幼年沒有父母給她疼愛,還受盡了繼母和她孩子的欺辱,能嫁到京城,嫁給齊豫,已經是她的福氣了。


    方如煙要不是顧廷菲坐月子,這個時候早就抱著她痛苦一番了,做月子的人不能哭,眼睛會不好。她含笑著點點頭,擦拭臉頰上的淚珠,兩人閑聊著曦姐,還想著顧廷玨和軟軟,不知道她們母女倆在江南如何了,算日子也該到江南了,很快就會有報平安的信送回來。


    小皇子的事很快就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顧廷菲和方如煙從春巧的口中得知,兩人對視一眼,從各自的眼神中看到了詫異,小皇子才一個月,生下來都是有宮人悉心照顧,怎麽如今會不吃不喝,還哭鬧不止,連宮裏的太醫們都素手無策,還要在宮外尋求名醫,才那麽一點的小皇子,怎麽能遭受這麽大的痛楚呢!


    有了曦姐後,顧廷菲的一顆心變得柔軟起來,想著要是她的曦姐也這般,她肯定會很痛苦,驀得,一個念頭從她的腦海裏劃過,心裏咯噔一下,捏著手中的絲帕,當著方如煙的麵,她很快便調節好。


    方如煙歎口氣:“這麽小的孩子就遭受這麽大的罪,是皇子又能如何!”頗為心疼,她自己沒有孩子,見到小皇子那麽小這般受苦,跟著難受。顧廷菲附和了幾句,很快兩人就用晚膳了,期間顧廷菲讓春珠派管家去齊國公府一趟,給齊國公夫人鬆口信,方如煙在福安郡主府小住幾日,過些日子回去。


    李氏眸光微閃,福安郡主府的管家親自來了,她自然不好說什麽,笑盈盈的送著他離開。等他離開後,抬手便抄起手邊的茶盞擲在地上,心裏憋著一股火氣,方如煙如今真是厲害了,以為有顧廷菲護著她,就隨意胡來,還在外麵不回府了。不過就是說了她幾句,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換做別人家,和離過的女子成婚半年便有了一個月的身孕,還是她最要好的姐妹,越想李氏越是氣憤。


    偏偏齊豫是個倔強的人,不肯聽她的話納妾,要不然哪裏還需要她對方如煙浪費唇舌。齊國公也是,不向著她,這麽多年,一顆石頭的心也該捂熱了,偏生他的眼裏隻有下棋,根本就不管府上的事務,更不理會她心裏的想法。


    嫁給這樣的人,外麵看著風光無限,她嫁了一個好夫君,府上沒有那麽多的妾室和庶子禍患,還生了一個出色的嫡長子,深得皇帝的器重,狗屁,李氏都想罵人了,她都憋屈,也沒做錯什麽。她想要抱孫子,偏偏齊豫和方如煙不讓她如願,哼一聲,吩咐丫鬟去門口守著,齊豫一回府,便將他叫過來。


    程子墨一回府,剛進入屋子,就看到了坐在床邊陪著顧廷菲說話的方如煙,眸光微閃,他才剛跟齊豫分開,兩人各自回府,沒想到在府上見到齊豫的夫人,她這麽晚了還沒回府,是不打算回府了?


    顧廷菲見程子墨沒說話,急忙解釋道:“我這幾日悶了,沒人陪著說話,便將方姐姐請來,到府上陪我小住幾日,夫君,你不會不歡迎吧!”程子墨和方如煙對視了一眼,算是打招呼了,程子墨疾步走過來,溫聲道:“夫人說笑了,嫂夫人能來陪著你,為夫甚是感激,有勞嫂夫人了。”


    一句嫂夫人,方如煙聽著迅速的站起身作揖回禮,原本應該是她來福安郡主府逃難來了,程子墨和顧廷菲對她這般,她真的受不住。現下程子墨回府了,方如煙也該走了,他們夫妻倆想必要單獨說話,她留下來似乎不太好,急衝衝的低著頭走了。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顧廷菲頗為惋惜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方姐姐能有身孕?”


    聞言,程子墨伸手刮著她的鼻尖,寵溺道:“你關心那麽多作甚,這應該是齊豫努力的事。”


    顧廷菲狠厲的瞪了他一眼,似乎不滿意他說的話,程子墨不以為然的湊到她身邊,吹個氣,讓顧廷菲渾身不舒服,伸手了他。程子墨笑道:“夫人,為夫可說的沒錯,要是為夫不努力的話,怎麽可能會有我們的曦姐,是不是曦姐,父親說的是不是?”一邊說一邊逗弄著熟睡的曦姐,緊握著她肉嘟嘟的小手,聞著她身上的奶香味,那麽柔軟的身子,讓程子墨忍不住俯身親吻她紅撲撲的臉蛋。


    顧廷菲見狀,伸手拍了他的後背,皺眉道:“你渾身都是味道,快去洗一洗,別熏著曦姐,還有曦姐正在睡覺,你別吵醒了她,到時候我可不哄她。”滿臉的嫌棄,偏偏程子墨氣不過,湊到顧廷菲跟前道:“夫人莫不是吃味了?”說完沒等顧廷菲反應過來,飛快的親吻了她的臉頰,發出爽朗的笑聲去沐浴了。


    顧廷菲緊捏著拳頭,該死的程子墨,混賬兄弟,太可惡了,居然調戲她,她哪裏吃味了,分明是他渾身的味道,還湊到她們母女跟前。


    蘇明和到了鎮國公府的時候,周氏已經走了,回屋歇著了,李鸞見到他回來了,剛要準備起身,被蘇明和嗬斥了:“別亂動,坐著就好。”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起李鸞來,前腳永安侯夫人推了李鸞,後腳他便知道了,這是他捧在手心上的女人,永安侯夫人隨意的欺負,他自然得報仇了。並非他小心眼,而是永安侯夫人仗著自己是李鸞姑母的身份,多次為難她。


    李鸞笑道:“哎呀,我沒事,真的,大夫都說了,你就別生氣了,好不好?”柔軟的聲音像溫暖的眼光照進蘇明和的心田裏,一陣溫暖。


    抱著懷裏的李鸞,蘇明和伸手撫摸她烏黑亮麗的秀發沒吭聲,李鸞見狀,以為他生氣了,還繼續道:“我知道你為了我好,擔心我和孩子,不過祖母已經狠狠的教訓過姑母了。你別再板著一張臉,要是孩子出生後,跟你一樣,不喜歡笑,怎麽辦?”抬頭伸手親昵的捏著蘇明和的臉蛋,示意讓他多笑一笑,別板著一張臉,會嚇著她和孩子。


    蘇明和無奈的哼了聲,越發的溫柔了:“你呀,真是拿你沒辦法。”


    到了床上,蘇明和擁著懷裏的李鸞,心情大好。李鸞舔了舔嘴唇,張嘴問道:“那我表哥現如今怎麽樣了?”不忍心看到永安侯夫人那麽一把年紀了,還為了萬梓齊到處求人。祖母雖說嘴上沒說,但她知道祖母不高興了,擔心萬梓齊,永安侯夫人讓祖母想辦法,無非就是祖母豁出去麵子去求皇帝讓皇帝開恩,將萬梓齊放出來。


    晚間,宮裏傳出小皇子身子不適,尋找名醫的消息,此刻周氏更不適合入宮了。所以也隻有她鼓起勇氣詢問蘇明和,萬梓齊的情況到底如何了。


    蘇明和的俊臉驟然陰沉下來,都這個時候了,李鸞懷著他的孩子,還在關心萬梓齊,莫不是對他舊情難忘。其他人都可以關心萬梓齊,唯獨李鸞不可以。看著蘇明和的臉色不好看,李鸞心裏咯噔一下,剛想開口解釋,便見蘇明和從床上站起身,披著衣袍離開了,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說,讓她心裏鈍鈍的疼了起來,想要開口叫住蘇明和,卻聽到門砰的一聲關上來,蘇明和已經走了。


    顧廷菲讓嬤嬤將曦姐抱下去,程子墨笑著湊到她跟前,道:“廷菲,你再聞聞,我身上是不是沒味道了?”


    敢情他還記著呢,顧廷菲裝模作樣的湊過去聞聞,道:“嗯,很好,沒了。你過來,我有事要問你,是不是你?”伸手拉著程子墨,兩人靠的很近。程子墨很享用兩人如今的靠近,大手攔著顧廷菲,替她掖好被褥,方嬤嬤再三叮囑,程子墨一定不能碰著顧廷菲的傷口,最好不跟她睡在一起,夫妻分房睡,程子墨可不可以。


    在外麵他都好幾個月沒有抱著顧廷菲了,夫妻分離那麽長時間,如今曦姐生下來,為何還讓他們分開,一百個不樂意。程子墨不覺得有什麽,倒是顧廷菲,每次看著方嬤嬤欲言又止,擔心的目光就覺得臉頰發燙,她應該趕著程子墨離開,偏偏心裏舍不得,夫妻倆分離那麽久,難免想他留在身邊。


    況且有程子墨在身邊,她踏實了,什麽事都可以當甩手掌櫃,交給程子墨。飛快的親吻了顧廷菲的額頭,程子墨挑眉道:“夫人問的是什麽?”


    顧廷菲正色道:“你看著我,我問你,小皇子的事是不是與你有關?”直勾勾的盯著程子墨看,不願意錯過他任何細微的表情。


    程子墨愣怔,道:“夫人,你何以見得,小皇子的事與我有關?”沒有否認,但也沒有承認。


    “我知道,是你做的,你想報複皇後,有的是其他的法子,小皇子才一個月,那麽小的人,要是換做我們曦姐,你會怎麽辦?聽我勸,不要再讓小皇子受苦了。”顧廷菲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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