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煙心裏咯噔一下,砰砰直跳,不知道為何,有一刻衝動著想要去江南,去齊豫身邊陪著他,但她甩開這個可笑的念頭,她是齊國公府的少夫人,怎麽可能拋下京城的一切,去找齊豫。勢必有高明的大夫替他診治,她去了又能如何?


    瞧著方如煙的心情不好,顧廷菲便沒繼續說齊豫的病情,告訴她,沒幾日程子墨就要回江南了,問問方如煙可有什麽東西帶給齊豫。被她這麽問起來,方如煙捏著手中的絲帕,來了句:“我回去看看,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回府了,你多保重。那個,等小侯爺走之前,記得提前通知我一聲。”


    她要帶一些東西給齊豫,不能去見他,帶些東西去總是好的。一想到齊豫在江南受傷了,還很嚴重,連京城都不能回,她就莫名的五髒六腑縮在一起,好看的眉頭緊鎖著上了馬車。


    程子墨此次進宮自然是為了要太醫,皇帝在江南中毒了,正昏迷不醒,需要宮裏去幾名醫術高明的太醫去給皇帝診治,民間的大夫都素手無策。一時間,皇帝在江南中毒昏迷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京城的大街小巷,想瞞著都瞞不住,太後自然忙不迭的應下,讓程子墨帶著宮裏醫術高明的太醫即可前往江南,去給皇帝診治,皇帝是黎國的天子,一國之君,他若是有什麽好歹,偌大的黎國將落在誰的手中。


    程子墨恭敬的退下,蘭嬤嬤將手中洗好的絲帕遞給太後擦拭嘴角,太後勾唇淺笑:“蘭嬤嬤,你替哀家看看鳳妃,勸勸她,不要想不開,身子養好了,孩子往後還會有的。”


    “是,太後,奴婢這就去。”蘭嬤嬤弓著身子應下,退下了。太後目光微閃,哥哥分明答應過她,不對皇帝下毒手,顯然已經迫不及待了,那麽她就等著!


    霍光義淡淡的看著霍成揚:“既然身子好的差不多了,那就即可動身離開京城!”


    霍成斌二話沒說,便搖頭:“父親,我身子還沒好全,我不離開京城,別總是讓我離開京城,我不走!”一旦離開京城,指不定又發生什麽大事。上一次他離開京城,霍光義就娶了程姝進門,這一次再他離開,回來說不定有更糟糕的事等著他。


    霍光義不動聲色的看了霍成揚一樣,霍成揚立刻勸說道:“讓你離開自然有重要的事交代你去做,你也是霍家的一份子,這麽多年,也到了你報答霍家的事,還不快些答應父親。”就差伸手掐著霍成斌,讓他答應了。


    霍成揚不情不願的張口:“要我答應,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你們若是答應,我立刻離開!”還有條件,霍光義輕哼了一聲。


    霍成斌挑挑眉梢:“我的條件很簡單,那就是父親休了程姝,她根本就不陪做霍夫人,更不配做我的母親。父親!”


    話音剛落下,就被站起身的霍光義狠狠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光,厲聲道:“記住,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你若是不肯去做,有的是人願意,到時候你可別怪我沒給你機會!”


    霍成斌還想說什麽,被霍成揚一個目光瞪過去,撇撇嘴:“好,父親,我聽你的便是。”得知他此次離開京城的目的,霍成斌張大了嘴巴,詫異道:“父親,你們,你們這是在。。。。。。”得讓他消化消化,這麽大的事,他不能完成,當下就想撂挑子,可被霍光義和霍成揚父子倆逼迫著隻能答應,且不能帶顧廷燕一同前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走漏半點風聲都不行!


    在程子墨臨幸前一晚,方如煙送來了一包東西帶給齊豫,幾名太醫已經整裝待發,明日就能啟程離開京城,前往江南替皇帝診治。顧廷菲不舍的趴在程子墨懷裏,撫摸他寬厚的胸膛,不舍的情緒讓她眼中濕潤了。


    程子墨見狀,輕柔的哄著她:“沒事,我很快就會回來,為了你和孩子,我會平安的回來,不會出事,你且安心的在京城,等我回來。我又調了人手在公主府保護你們,誰也動彈不了。太後和霍家還沒有那麽張狂,敢明目張膽的對公主府動手,若是有什麽需要,你就讓下麵的人去做。”他最擔心的便是顧廷菲外出,傷著身子。


    離別總是讓人不舍,夫妻倆一直說了許久,動情之際,程子墨覆在顧廷菲耳邊輕聲道:“廷菲,我愛你。”這是第一次程子墨說愛她,似乎聽不夠,顧廷菲纏著程子墨說了好些次,緩緩的閉上眼睛,眼角露出一抹笑意。


    翌日清晨,再等顧廷菲睜開眼睛,身旁早就沒程子墨熟悉的聲音,床上空蕩蕩,空氣中都沒了程子墨的氣息,好似他就從未回來過一般。慢慢的閉上眼睛,顧廷菲往程子墨睡的一邊傾過去,懷裏摟著他蓋過的被褥,似乎還殘存著他身上的氣息,真讓人安心。


    這是她勸程子墨離開的後果,不覺得後悔,隻覺得程子墨應該叫醒她,夫妻倆道個別,罷了,走了,就走了。顧廷菲慢悠悠的從榻上爬起身,叫了門外的春珠進來給她梳洗打扮一番,是時候去見皇後了。


    一轉眼,大半個月過去了,黎國的新年並不安穩,整個京城氣氛低迷,皇帝在江南中毒未歸,一國之君遭受如此的遭遇,豈能不讓百姓和朝臣們擔憂。程子墨已經帶著幾名醫術高明的太醫千萬江南,至今沒傳回半點消息回來。朝堂之上年前的禦史們彈劾霍太後和霍將軍一堂貪汙受賄,挪用公款,很多都被太後強行鎮壓下來。


    但是由於臘月初八的宮宴,吳牧原的死亡一直讓霍光義留在府上閉門思過,至今都沒有回到朝堂之上。太後揉捏著發脹的太陽穴,今天早上,毫無預兆的楊禦史居然上奏彈劾霍光義,羅列了他身為黎國的大將軍,在職期間做了很多違法律法的事。


    第一條便是霍光義結黨營私,身為黎國的大將軍,應該潔身自好,事事以朝堂和百姓為重,可他卻如此大逆不道。第二條是霍光義貪汙受賄,私下手了各地官員對他的賄賂,才有了第三條,他將收來的賄賂用於私造兵器,這可是朝堂的大罪,所以官員不得私下私造兵器,包括皇室子孫也不得如此,他這般行徑,自然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楊禦史當眾彈劾霍光義,絲毫沒有留半點情麵,也沒有顧忌兩人同朝為官多年,更不曾顧忌霍光義是太後的嫡親兄長,在朝堂之上發難,這個正月裏,京城仿佛雪上加霜,烏雲一直籠罩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晴空萬裏。


    太後得知這一消息,已經將桌上的杯盤碗盞都擲在地上,發泄心中的怒火,楊禦史一把年紀了,居然出來做這個出頭鳥,要是背後沒人指使,好端端的為何在這個時候彈劾霍光義。


    輕哼了一聲,太後緊咬著嘴中的銀牙,看來她這個當朝太後不讓他顧慮,當然眼下這個節骨眼上,不能處置楊禦史,朝堂之上人人看著,她隻能忍著這口氣,等過些時日,她必定要對付楊禦史,讓他不得善終。至於霍光義,經過這段時間的閉門思過,他非但不知道反省,還私下裏私造兵器,光這一條便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他怎麽那麽不小心,太後對他恨得咬牙切齒,這個兄長真會給她添麻煩。有了她這個後宮太後,霍光義還不知足,還妄想著一步登天嗎?


    鳳妃腹中的孩子小產多久,又出了霍光義的事,太後有些頭疼,再等蘭嬤嬤進來的時候,發現太後已經昏倒了,急急忙忙的到門口叫宮人迅速去請太醫來。此刻太後絕對不能出半點差錯,皇帝不在宮裏,皇後在平昭公主府養胎,宮裏就指望著太後,她老人家可不能出事。


    消息傳到霍光義耳中的時候,他當下抄起書案上的硯台狠狠砸在地上,嘴裏更是將楊禦史罵了個狗血噴頭,平素裏,他沒得罪這個老東西,怎麽在這個時候捅了他一刀,要是不快速解決此事,他怕是不能再重新回到朝堂之上,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吳牧原的事,的確是他失控了,也手下留情了,想著吳牧原就區區一個六品小官,怎麽能鬥得過他。卻沒想到背後有人在幫吳牧原,還替他一路隱蔽,逃到了京城,在太後和眾位官員、家眷麵前狀告他,似乎從他在跟程姝相遇,後來就出現了很多對他不利的事,莫不是程姝是個災星,霍光義眼中閃過一絲陰鷙。那畢竟是他這麽多年一直藏在心底的女人,一時間還下不去狠心。


    這段時日對她已經很冷淡,加上他已經讓吳悠悠做了他的姨娘,對程姝來說,應該是致命的打擊了。霍成揚一直低著頭,等著霍光義的吩咐,當然霍成揚如今是錦衣衛都督,手上有不少權勢。隻是在這個關口上,他必須時刻注意,千萬不能再被禦史們抓到彈劾的把柄。


    霍光義心裏咯噔一下,急忙開口道:“糟了,成揚,你現在趕緊帶人親自去尋回成斌,若是他被人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這個最壞的打算,心底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霍成斌一行人離開京城,千萬蘭國,那是他最後的底牌,絕對不能讓人發現了,當做對付他最尖銳的利器。


    他這輩子還從未如此這般狼狽過,緊捏著拳頭,手指發青。霍成揚二話沒說,便應下:“是,父親,兒子這就去!”


    “嗯,快去,一定得追上成斌,切記不能玩其他的人找到他,將他帶到京城來。成揚,你是個聰明人,在必要的時候,你就當沒有這個弟弟,替為父除去了。”霍光義意味深長的拍著霍成揚的肩膀,若是可以選擇的話,他絕對不會要了霍成斌的小命,但他不僅是一個人。


    他背後還有整個霍家,上上下下幾個百口人的性命都係在他身上,就隻能委屈霍成斌了。想來霍成斌死的也有價值,犧牲他一人,拯救了整個霍家。霍成揚自然明白,得避開眾人的耳目,很快就消失在霍光義的視野中。太後怕是最震驚的人,遲遲沒有消息傳過來。


    楊禦史彈劾霍光義,等待他的是朝廷對他的審查,丞相李東陽在下午下令,命令大理寺將霍光義抓起來,等待審查。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霍光義不能離開大理寺,這要將他幽禁起來。萬一霍光義報複楊禦史,那就糟糕了。在眼下這個關鍵時期,霍光義必須躲避風頭,不等惹事。


    朝堂之上有李東陽等人,太後得知這一消息,在宮裏發了好一通火氣,才剛醒來,蘭嬤嬤急忙勸慰道:“太後,您息怒,太醫叮囑了,您一定要保重身子,別氣壞了身子。”到最後受罪的是太後自己,為什麽就聽不進去她們的關心呢?


    太後一記冷眼瞪過去:“多嘴,哀家隻有打算,現如今霍府的情況如何了?”霍光義被大理寺的人帶走了,霍府怕是一團亂麻了。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不能倒下,還得靠她來支撐整個霍家,絕對不能倒下,太後緊咬牙關,捏著手中的綢緞被褥。當了這麽多年的皇後、太後,安生的日子過習慣了,突然出了這檔子事,她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緊接著太後讓蘭嬤嬤將霍成揚請到宮裏來,他是錦衣衛都督,又是霍光義的嫡長子,將來整個霍家都要交到他手上。顧廷菲對於外麵的這些事,隻是一聽而過,一笑便是,她得好生的養胎,朝堂之上的事,她一個女流之輩自然查不了手,況且這些事,她樂見其成。


    霍家早晚有這麽一日,這麽多年,霍家一直風頭正盛,何嚐收斂夠。急流勇退多好,偏偏霍光義還不肯死心,背地裏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天理不容的事來。這早晚是他的報應,對此顧廷菲隻希望能盡快的了解京城的這場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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