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須要好生對待吳悠悠,將李平趕出府,他一點兒都不後悔,那個逆子,被承恩伯夫人慣壞了,做的事沒有一件讓他滿意,平素就不跟他計較,如今卻不同了。又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睡著的吳悠悠,等到了承恩伯府,吳悠悠還沒醒來,承恩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將吳悠悠從馬車上抱下來,一路就這麽抱著回屋了。


    消息很快就傳到承恩伯夫人的耳中,他們那麽轟動,她不想知道也難。地下坐著兩個兒媳婦,她們眼看著李平給趕出承恩伯府,兩個人倒是一條心了,一起來探望她,等著她拿主意。這種事,她能說什麽,男歡女愛,尤其吳悠悠的生母還高攀上霍光義,別說兩個兒媳婦,就連她對吳悠悠,也得恭敬些。


    “別垂頭喪氣的耷拉著一張臉,又不是什麽天大的事,用不著這樣,都回去準備準備明日入宮見太後,可得打起精神來,別出什麽差錯,惹著太後責罰。”承恩伯夫人坐直了身子,輕飄飄的叮囑道。幾乎京城的名門望族的家眷都接到太後的帖子,入宮賞梅,原本以為太後不會請她們去,估計因著吳悠悠吧,該來的總會來的,她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


    活了一把歲數了,再去跟一個小姑娘計較,不值得。她還有兩個兒子和娘家要顧著,李平就隻能委屈他了。是她這個母親無能,沒能袒護的了李平,讓他如今落得如今被趕出府的下場。沒了承恩伯府的庇護,李平能好好的活下去嗎?她可憐的兒子啊!等兩個兒媳婦離開了,承恩伯夫人低頭掩麵痛哭,李平是她最疼愛的兒子,如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承恩伯做主將他趕出府,連帶著京城都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這些日子,她已經打探過了,李平和吳悠悠根本就沒有夫妻之實,不過就是拜堂成親過,但在外麵那些人眼裏,李平被戴了綠帽子,還有什麽顏麵挺直胸膛出現在眾人眼中。或許離開京城,對他來說是個不錯的選擇,她這個做母親的會在心底替他深深的祈福,希望老天爺庇護李平在外一切平平安安,她並非隻有李平一個兒子。


    還有兩個嫡子在府上,還得顧著娘家,不可能跟承恩伯撕破臉皮,凡事隻能忍著,想開一些,就沒那麽痛苦和難受了。


    將八寶齋的糕點和蜜餞親自給皇後送過去,兩人寒暄了幾句,顧廷菲便打著哈欠,借口乏了,離開了皇後的院子。回到院子,躺在榻上,覺得舒坦多了,聽春珠跟她說,明日太後宴請不少京城的家眷在宮裏賞梅,沒有帖子送到平昭公主府,春珠有點兒憤憤不平。


    殊不知顧廷菲高興還來不及,她才不願意入宮,見到太後準沒有好事,還不如就留在公主府看看書,練練字來的好。沒一刻鍾的功夫,顧廷菲便收到程姝的請帖,明日邀請她去霍府一敘。捏著手中的請帖,顧廷菲慢慢鬆開指腹,完全著指節敲打著桌麵,這個時候送帖子,還別說,莫不是太後沒有邀請程姝入宮。


    看樣子,太後這是想讓程姝沒麵子,如此不給霍夫人麵子,霍光義心底會怎麽樣,太後看樣子,想敲打敲打程姝。打定主意了,顧廷菲含笑著:“明日你們隨我一起去!”春珠和春巧兩人對視了一眼,宮裏太後沒來請帖,姑奶奶送來請帖,顧廷菲要去的話,那可得小心了。


    姑奶奶那脾氣可不是好惹的,她們倆交換了一個眼神,明日一定寸步不離的守著顧廷菲,護著她腹中的孩子,萬萬不能出半點兒差錯。困意很快就來意了,早早的就讓丫鬟們伺候她沐浴更衣,早些歇息,這腹中的孩子倒是個不折騰人的,能吃能睡,是個好福氣的。顧廷菲也跟著沾光了,可惜程子墨這個罪魁禍首不在,要不然的話,顧廷菲怎麽也得狠狠掐著他的臉蛋降降火,害的她懷裏踹著這麽個大肚子,有點兒不美觀。


    算著日子,年前程子墨他們回不來了,也不知道年後什麽時候能回來,要是等到她臨盆了,程子墨還不趕回來,顧廷菲真的想殺了他的心都有了。不是不理解程子墨不能回家,在江南,他們也有很重要的事,可她心底就是不舒服,她懷著身孕,程子墨沒在身邊伺候她,總覺得程子墨欠了她。


    翌日清晨,承恩伯夫人帶著兩個兒媳,連同吳悠悠一同入宮了,原本她不願意帶著吳悠悠入宮,帶去肯定要被其他家眷們嘲笑一番,可偏偏承恩伯下令,帶吳悠悠入宮散散心,那溫柔的眼神,承恩伯夫人氣的直冒火,當初他們成婚沒多久,他也是這樣的眼神,深情款款,可也沒多久,如今竟用在一個小丫頭片子的身上,很快她便遮掩住心底的不痛快,笑著帶著吳悠悠坐上了馬車。顧廷菲一睜開眼,天都亮了,昨夜似乎夢到程子墨,夢到他們倆在避暑山莊的那段時日,想起來真是讓人回憶,若是能有機會,再去,多好。


    顧廷菲琢磨要不要給程子墨寫信告訴他一聲,自己懷著身孕了,不知道他會是什麽樣的心態收到信。又不願意告訴程子墨,想讓他回來親眼看到,顧廷菲有點兒炸毛,如今這是怎麽了?滿腦子都是程子墨,莫不是腹中有了他的孩子,就惦記上她了,不行,不行,趕緊輕拍著腦袋,不去想了。


    春巧端著水盆進來,見到這一幕,趕緊放下水盆,走過來,忙道:“少夫人,你這是做什麽,可別傷著身子。有什麽事,你吩咐奴婢來就行了。是不是這裏不舒服,奴婢給你按摩按摩。”說著便坐在床邊,小心翼翼的看著顧廷菲。


    顧廷菲噗嗤一聲笑出來,礙著腹中的孩子,也笑了一小會,便板著臉道:“沒事,沒事,你快給我梳妝,早些去霍府。”成國公和夫人、程友都知道程姝的真麵目了,臨走之前讓他們沒有遺憾了,算是對他們最後的交代。程姝早就跟霍光義暗中勾結,因為有著共同的目的才走到了一起。


    霍家早就看成國公不順眼了,成國公在軍中多有威望,這也是為什麽程子墨能夠得到那麽多人擁護的原因。祖上世代都有功勳,多少祖上親人的鮮血都融入軍隊裏,那是程家世世代代對朝廷的貢獻和衷心。


    對於霍家這樣的外戚來說,最不願意看到的便是成國公府的勢力越來越大,得虧了福安郡主、程勳和程子墨都不在京城,霍家才得以動手。她縱然有心相助,卻心有餘而力不足,程勳被人引誘,但他每件事都做了,根本就不是誣蔑,而是有預謀的陷害。難不成顧廷菲還要帶著成國公和謝氏等人上公堂與程姝當麵對質不成,那勢必要牽連霍光義和太後,何必呢?


    眼下還不是時候,霍家和太後在朝堂之上樹大根深,一時之間想要扳倒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沒有完全的把握之前,絕對不能動手。不過,她派人將霍成斌找回來,估計夠鬧騰的了,程姝在霍府也沒好日子過。被春巧攙扶著上了馬車,顧廷菲就逼著眼睛,捏著手中柔軟的藍色絲帕,待會便要見到程姝了,還莫名的有點兒期待。


    一見到顧廷菲下了馬車,程姝笑盈盈的走到她跟前,沒等顧廷菲請安,便一把攙扶著她,笑道:“廷菲,你跟姑母還客氣什麽,快些進來,我早就等著你來了。快些進屋,外麵冷,別凍著身子。”熱情的態度讓人有種錯覺,麵前的程姝儼然就是一副好姑母的模樣。


    被她一路牽著手帶到院子裏,程姝住的是大院子,院子裏有兩棵梅花,去宮裏賞梅,其實在哪裏看都一樣,賞梅花無非就是看它的精神罷了。在寒冷的冬日裏,梅花卻能迎風開放,能有多少花有它這般堅忍不拔的毅力。物品向來都是物以稀為貴,在冬日裏,開放的花少之又少,梅花便成了寶貝。


    程姝笑盈盈的招待顧廷菲喝茶,吃糕點,詢問她的飲食,若不是知曉程姝對成國公府做的那些事情,在這一刻,顧廷菲真的覺得程姝是一個好姑母,如此悉心的關心她這個侄媳婦。顧廷菲緩緩的放下手中的茶盞,拿起一塊糕點抿嘴吃了起來,香甜酥軟,她不相信程姝會對她下毒,她們兩人如今是互相利用的關係。


    太後今日宴請眾位女眷們入宮賞梅,唯獨沒有邀請程姝,那是在打她的臉,程姝此刻還能笑盈盈的坐著跟她說話,已經十分不易了。


    待顧廷菲吃完了,誇讚了糕點和茶水一番,程姝才輕拍著她的手背,歎口氣:“廷菲,實不相瞞,今日姑母之所以請你來,一來是許久不見你了,姑母想見見你,聽你說說話。二來,想問問你的想法,悠悠昨日回來了,我們倆拌嘴了,我如今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想法,要我說,她離開承恩伯府未嚐不好。三來,你是個聰明的姑娘也知道如今二公子回來了,太後邀請他們入宮賞梅去了。”這是程姝自己的選擇,怨恨的了誰?


    當然這些話,顧廷菲不會說,她輕笑著勾唇:“多謝姑母關心,廷菲感激不盡,倒是表妹,我覺得還得尊重她自己的意願,如今她有了身孕,我可是聽說承恩伯為了她連嫡親的小公子都趕出府了,還遣散了身邊的幾房妾室,怕是對表妹上心了。說句不好聽的話,要不是承恩伯夫人膝下有嫡子,怕是這正妻之位非表妹不可,平妻也不錯。姑母覺得呢?”外人說多了,總是不好。


    程姝深深的看了顧廷菲,道:“難得你這般關心悠悠,我替她謝謝你了。可這孩子心底怨恨我,為了榮華富貴拋棄了她父親,這麽些年過的什麽日子,她不是不知道,偏偏不肯理解我。廷菲,對不住了,隻能找來你告訴你,跟你說說,我心底能舒坦些,你別見怪。”


    的確,連太後都要孤立程姝了,她還能找誰去訴苦。此外程姝的母族成國公府已經在京城不複存在,她能指望的便是顧廷菲這個侄媳婦了。顧廷菲扯了扯嘴角,柔聲道:“姑母,您這是說哪裏的話,都是自家人,不用客套。或許等過些日子,表妹想通了,也就好了,姑母不用過於擔心。”


    “廷菲,你說我怎麽能不擔心,她的肚子越來越大,到時候想要打掉孩子,那就晚了,很傷身子。她年紀的很,你也是,哪裏知道承恩伯的盤算,無非就是看中了將軍的勢力罷了,打發幾房妾室,讓悠悠做平妻,以為我就能答應讓悠悠留在承恩伯府,我呸,絕對不可能。


    他的年紀比悠悠大了將近兩輪,怎麽能行呢?悠悠還那麽年輕,他要是早走了,悠悠不得守寡了?廷菲,姑母今日找你來,就是希望你能替姑母去勸勸悠悠,讓她不要被承恩伯給蒙騙了,他對悠悠不可能沒有算計。她還那麽年輕,如花似玉的年紀,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夫婿,留在承恩伯府那就是浪費時間,耽誤了她大好的青春。


    廷菲,算姑母求你了,你就幫幫姑母,好不好?”程姝邊說邊擦拭眼角的淚水,嬌滴滴的模樣,換做霍光義早就忍不住上來哄著她。可偏偏顧廷菲不是霍光義,她還懷著身孕,若是程姝真的為了她著想的話,就不應該用這些事來煩她,讓她在公主府好生養胎才是。


    程姝擦拭了眼淚,輕聲道:“廷菲,真是對不住了,讓你懷著身孕還得替我去當說客,可我真的沒法了,太後對我不滿,我心底知道。”放眼京城,又有幾家的家眷願意真心跟她相處,無非就是看中霍光義的權勢,討好奉承做做樣子罷了。程姝考慮的是從一個母親的角度出發,想的長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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